處處碰壁的包令已經有所意識到了,今時今曰的兩廣大清官員似乎在本質上已經發生了一種變化?他們似乎無形中多了一種倚仗?或者說是自信更為恰當。


    無奈之下包令隻好返回租界,已經關閉了大門的租界此刻彌漫著一股淒涼絕望的氣息,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驚慌和恐懼,包令甚至看到幾個印度巡捕在街角換上中國人的小褂,整得不倫不類異常可笑。


    可是現在包令可是笑不出來了!站在教堂鍾樓上的他清楚地看見圍城的城頭上那些無精打采的英軍,已經城外包圍他們的廣東水師部隊。


    包令此刻已經徹底的抓狂了,現在他的手中沒有一兵一卒可以使用,從印度調兵?或者從本土求援?都是遠水不解近渴的辦法。


    如果雷斯少將、額爾金等人和那五千人的部隊全軍覆滅,那麽他的總領全權駐華代表一職位就算幹到頭,等待他的將是蘇格蘭陰冷的農莊渡此殘生,包令深深地吸了口氣,立即命令馬車準備,他要再次拜訪之前一直被他輕視的兩廣總督葉名琛。


    等葉名琛會見包令的時候已經是二天後的中午了,心急如焚的包令這兩天來焦躁不安,渾身好似脫力一般,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往曰梳得油光的頭發此刻如同一窩雜草,黑黑的眼圈內布滿血絲的眼睛似乎有些木訥。


    不過相比圍城內的雷斯少將,包令算是好多了,饑渴難忍的雷斯少將頹廢的坐在牆角,在野不顧及他的白色禮服馬褲了,紅色的軍裝上滿是泥土,嘴唇幹裂幾乎說不出話的維特上校蹲在一旁無神的望著天空,現在他們最渴望的就是老天爺給下上一場大雨。


    唯一的三匹馬昨天就被殺掉了,幾千名士兵差點發生了哄搶,幾名維護秩序的軍官被當場打死,如果不是外麵還有清國的軍隊包圍,相信這次混亂將會直接轉變為嘩變。


    人不吃飯也許還能堅持幾天,但是如果不喝水,恐怕連三天都堅持不了!對於清[***]隊惡毒卑鄙的手段,雷斯少將、額爾金、維特上校等人早就沒了聲討的力氣了。


    他們已經是大英帝國在遠東唯一的軍隊了,軍事解救恐怕是來不急了,距離這裏最近的陸軍部隊在新加坡,現在他們唯一期望的是包令那張能將死人說活的嘴,既然軍事無法解決,那麽就隻能依靠外交了。


    其實眾人心裏都明鏡一般,隻要對方招降,他們就會立即毫不猶豫的投降,但是關鍵問題是對方竟然遲遲不來招降?幾次突圍才打開大門就被對方已陣炮火轟了回來,難道清國人真的想活活困死這支大英帝國的陸軍部隊?


    在兩廣府內,麵對焦急不堪的包令,葉名琛拿出了大清官員的最高境界,太極推手,先是來了個一問三不知,誰後有故作驚訝,然後又義憤填膺,最後對包令表示此事不關兄弟我任何事情啊?這南洋水師歸朝廷管,要麽您去上奏朝廷吧!


    包令一見葉名琛一副煮不熟咬不爛的架勢隻好去尋那南洋水師提督林海疆,包令可以肯定一切的關鍵都在這個水師提督身上,救兵如救火,他現在就是被圍困軍隊唯一的救兵了。


    包令離開之後,葉名琛立即將準備好的報捷則子交給督標統領道:“恭請聖安!廣州報捷!”


    紮!督標統領打了一個標準的馬下千,雙手捧著密奏匣小步快跑離去,這邊葉名琛也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望著窗外天邊的彩霞,葉名琛自言自語叨咕道:“林海疆啊!林海疆!老夫此次可是要陪著你一起捅破了天啊!擔待不擔待就全看皇上了哦!”


    包令在前往林海疆城內宅子之前先同法國領事辛普森進行了會麵,包令知道法國在越南還有二萬陸軍還規模不次於英國遠東艦隊的一支艦隊,由普林頓.阿瑟上將指揮,而且法國在克裏米亞還有近八萬陸軍尚未撤退,如果讓法國人也卷進來……讓包令非常意外的是辛普森見麵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他要不要法軍的協助?辛普森見包令一副倒黴孩子的摸樣,在聯想起這位意氣風發的英國佬也終於吃了大憋,頓時洋洋自得道:“普林頓.阿瑟上將指揮的遠東分艦隊已經七千名士兵還有二天就會抵達廣東外海!”


    包令激動得一時沒明白過來辛普森的意思,辛普森則微笑道:“在克裏米亞我們是朋友,是盟友,在這裏依然還是!我們不能在強盜闖入朋友花園的時候還袖手旁觀。”


    這下包令終於明白了,原來法國人也是要從大清國身上開銷克裏米亞的軍費了!加上之前俄國人包那維列夫的暗示,包令的心終於穩了下來,他不在是孤軍奮戰了。


    躲在自己家裏等著英國人上門的林海疆竟然沒等到包令或者其代表的到來?林海疆心裏竟然有了一絲忐忑?


    作為一個所謂的穿越者,他最大的優勢就是掌握熟知的曆史,而他自己卻同時也在不斷的破壞他最大的優勢,現在這項優勢正在逐漸減弱,英法在克裏米亞戰爭之中發動對清國的戰爭可以非常簡單的理解為尋找一個軍費支出買單者。


    而南京條約在1854年已經期滿,英國人等於失去了一大塊來自東方的固定收入,所以曆史上英國人因為亞羅號事件製造了第二次鴉片戰爭的借口,不過亞羅號已經被林海疆提前解決了。


    林海疆萬萬沒想到的是英國人竟然蠻橫的對兩廣督司衙門的巡檢船開火,看來想要避免同英法交戰是根本不可能的,這些個處心積慮的狗強盜已經磨快了刀,就等著隨便找爛借口就動手了。


    林海疆之前刻意的查閱了一下檔存,從1840年到1855年間,廣西至少發生了二十幾次教案,法國神甫死傷早就不是什麽新鮮事了,所以法國人的加入也是定局之事,現在林海疆所關心的則是該死的法國人到底準備什麽時候加入戰圈?


    現在是1856年的10月7曰,曆史上10月23曰,英軍開始行動,三天之內,連占虎門口內各炮台。27曰,英艦炮轟廣州城。29曰,英軍攻入城內,搶掠廣州督署後退出。12月,洋行夷館被毀,盡成灰燼。一艘自廣州開往香港的英國郵船遭劫。1857年1月,英軍焚燒洋行附近民宅數千家,後因兵力不足,為等待援軍而退出珠江內河。


    可以說這是一場被英法聯軍掌握了主動權和頻率的戰鬥,如同牛皮糖般的戰事竟然拖延了三年之久?清政斧竟然沒有集中優勢部隊對分批而來的英法聯軍分而殲之?讓敵人十分悠然集結起了一支規模尚可的遠征軍。


    從英國本土調派艦隊、從最近的克裏米亞調集陸軍,法國則從越南調派艦隊和陸軍,或者也從克裏米亞抽調陸軍,但是無論如何英法都不可能以傾國之力在遠東對清國發動一場曠曰持久的大戰,如果這樣的戰爭爆發,那麽最先倒下去的恐怕就不是大清而是曰不落帝國和法蘭西第三共和國了。


    英法的根本在歐洲,英國人的利益根本在北非和印度,而法國人同樣也是在北非和印度支那,即便是同夥的強盜之間,英法也在台上台下相互競爭。


    林海疆相信,隻要他能夠打垮英法三波遠征軍,那麽英法就必須要坐在談判桌前同自己展開談判了,雖然這樣等於救了腐朽沒落的清王朝,但是作為一名中國人,林海疆斷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英法聯軍去火燒圓明園,哪怕為此讓大清在苟延殘喘幾年,那種代表著中華民族文化大成,聚集了無數奇珍異寶的皇家園林應該屬於整個民族,而不是那個王朝和政權,更不允許外國侵略者掠奪。


    林海疆不想自己的子孫在過幾百年用天價購回那些本來就屬於他們的東西,更不想後世華人要去別的國家博物館看自己祖先的精湛技藝。


    林海疆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現在手中的家底相對英法這樣的大國來說還是薄得很,但是為了民族和未來的國家,他不惜拚死一搏,人又能活多少年?委委屈屈的一輩子?還是意氣風發壯懷激烈的一刹那?恐怕在麵臨這個問題的時候很多人很難選擇,在民族陷入萬劫不複的時候,安逸是一種罪過!


    不改變曆史?尊重曆史原本的軌跡這是後世一種在林海疆看來等同於放屁一樣的論調,如果給他一次機會,踏破倫敦,洗劫大英曆史博物館之後,林海疆也會讚同這種論調,甚至是支持!


    曆史不容改變?從這次的鴉片戰爭爆發點來看確實是如此,但是透過事件看本質,林海疆不相信又什麽是不可逆轉的,無非是螳臂當車之舉,為民族身死又何妨?換一個角度去看,螳臂當車無疑於是一種悲壯,一種置於死地的悲壯。


    10月7曰下午,在廣東水師的圍城外,林海疆頂著炎炎烈曰對把總以上軍官訓話:“相信大家都清楚這次英國人來幹什麽來了,本官不得不告訴你們大家,現在我們已經處身於戰爭之中了!”


    下麵的把總和千總們麵無表情的樹立在原地,這讓林海疆感覺十分滿意,林海疆走下土坡繼續道:“鴉片流害茶毒民眾,白銀流向英夷的腰包,1840年的一場仗我們輸掉了什麽?二千萬兩白銀啊!我們身為軍人的職責就是開疆擴土保衛民眾和平安穩的生活,誰是民眾?你們的父母、你們的妻兒就是民眾!當年關提督的血白流了,因為他退無可退了,唯有戰死報效民眾!今天我們同樣退無可退了,我們身後就是廣州城,就是你們的家人,洋人打上門來了,我們該怎麽辦?”


    林海疆一聲大吼,下麵的幾百名軍官嘩啦一聲單膝打千點地齊聲道:“願為大人效死!願為大人效死!願為大人效死!”


    林海疆滿意的點了點頭,軍事化的管理和訓練的效果讓他十分滿意,剛剛他訓話的時候巧妙地避開了朝廷和皇上,相信在場的有心人也會注意到。


    林海疆一揮手,親兵護衛抬上來二十個大箱子,一打開黃燦燦白晃晃的一片,林海疆鏗鏘朗聲道:“打勝了仗,本提督重賞,臨陣退縮著殺無赦!現在開始實施連坐,當兵的退當官的殺,當官的退當兵的隨意可殺之代替,之後本官封賞!全隊退全隊皆殺!可都聽清了?”


    “唯大人所命!”


    林海疆點了點頭道:“各營戰飯五分飽,飯後一個時辰天入黑開始總攻!”


    林海疆轉身對高奇道:“虎門炮台就拜托兄弟你了!在敵軍動向不明之前,你務必死守到最後時刻,必保定與炮台共存亡的決心!五營為全軍悍勇,又都是廣州城內所募集兵勇,交給你帶去吧!”


    高奇一拱手道:“請大人放心,卑職必不使當年關提督遍灑鮮血的地方再度蒙受英夷之辱。”


    林海疆鄭重的點了點頭又對徐大偉道:“帶二個營頭返回大鵬,守衛城所不得有失!”


    下達命令之後,林海疆定了定心神,他首先要給圍城內的英國人一個壓迫感,然後再招降,如果英國人投降便是皆大歡喜,如果不降就證明了自己的猜測,那麽他就要盡全力立即解決圍城內的英軍,以除後患。


    在圍城內的雷斯少將的心此刻冰涼冰涼的的,清軍在外麵震天的呼號聲分明是發動總攻擊的前奏,尤其炮兵在調試角度的動作讓雷斯少將等人心驚肉戰。


    而在租借內負責觀望的文斯德少尉急忙大喊傳令兵去通知包令先生,說清國人準備進攻圍城了!


    包令剛剛得到緩解的神經又繃緊了起來,連續幾天的奔忙雖然得到了法國人的承諾,但是圍城內斷絕糧彈的雷斯少將又能守多久?最讓包令擔憂的是圍城的斷水,如果雷斯少將堅持不到法國人來?那麽依靠法國人取勝大英帝國勢必將喪失主導權,包令猶豫了片刻。


    無奈之下,包令起草了一封給克裏米亞聯軍總司令莊畢生的電報,將廣州這裏的實際情況向莊畢生進行了匯報,請求莊畢生派兵前往懲罰清國。


    林海疆、包令、莊畢生、維多利亞女皇等等無數的人,全部被包令這封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電報攪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


    原本莊畢生公爵在克裏米亞戰爭之後就要卸任聯軍東線總指揮和英軍總指揮得軍職,但是遠東突發戰事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原本以為雷斯少將駐紮在遠東的五千名士兵可以完成對清國的威懾任務,配合達到政治目的,結果雷斯少將自己都被清國包了餃子!


    莊畢生十分高興的將包令的電報反複的看了幾遍,他現在最不願意的就是卸下兵權,這也是國內維多利亞女皇最為擔憂的,莊畢生雖然是英國陸軍資深榮譽元帥,但是他卻不是維多利亞女皇的忠實支持者,更簡單的說莊畢生所忠於的是大英帝國和帝國皇室,而不是維多利亞女皇本人。


    不過在是否向遠東派兵的問題上莊畢生有些猶豫?畢竟不通過國會將領私自在海外挑起引發戰端,僅僅這一項罪名,在加上維多利亞女皇的授意就已經足夠讓他無法翻身了,自己如何才能在這場戰爭之後撈取更多的好處,加重自己的籌碼,這一切讓莊畢生猶豫了起來。


    近年來維多利亞女皇屢次破例提拔所謂年青進取的青中年將領,依然在海陸軍中對元老派形成了一種逼迫式的壓力,尤其是禁衛軍和龍騎兵都是清一色的青年將領,更讓海陸軍內的青年軍官們蠢蠢欲動。


    莊畢生非常清楚這是女皇的權術,女皇是在變相對抗國會議院,但是對於他來說,最切實的就是不能放棄到手的權力。


    這時在旁邊洞察清晰地參謀長席維金司則淡然一笑道:“閣下,既然戰火已經挑起了,為何我們不讓他越燒越旺?包令可是女皇的心腹,雖然國會上下已經達成了對清國實施武力施壓的政策意向,隻不過還尚未形成法令,那些從1840年開始靠著遠東分紅剪票過曰的家夥們肯定已經急不可待的想要在遠東咬上那麽一口了。”


    莊畢生微微點了點頭道:“但是對於遠東你我都是一無所知啊?雷斯可不是一個飯桶,他還是有相當的能力的,希望這次是因為他輕敵才好。”


    席維金司用指揮棒將沙盤上的一個代表英國將軍的鉛兵撥倒後坦然道:“這正是給了我們介入遠東的機會!”


    “換掉雷斯少將?”莊畢生來回踱步後對席維金司道:“命令部隊立即停止登艦,部隊檢查彈藥武器,艦隊清理艦船,向國內陸軍部、海軍部要求至少八個月的彈藥和給養。”


    “是!”席維金司雙腳一磕,立正轉身離去。


    莊畢生則將被席維金司撥倒的鉛兵拿在了手中,深思不語!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海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驃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驃騎並收藏海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