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


    那個叫阿九的年輕人拿起了掛在土牆上的一麵銅鑼,用鼓槌敲了兩下。


    這像是警報解除的通知方式。


    周鶴猜想著。


    很快,那些看著空擋的平房內走出來許許多多的人,有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有兩百之數,他們穿著不知道是什麽皮毛縫製的衣服,亦或者是一張完整的皮,通過簡單的縫製後套在身上的那種,很是臃腫,且毫無美感,這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原始的部落,包括這裏的居民,如果不是他們持有槍械和一些未曾見過的武器。


    周鶴成了焦點,所有視線聚集在他身上,一雙雙明亮的眸子帶有明顯的敵意與警惕,或是麻木,當然,也有好奇。


    外來者?


    目光帶有敵意的多數是年輕的男性,或許是因為他那俊朗的外貌,白皙的皮膚·····他一定是一個不懷好意的外來者。


    有年輕的女性目光直白的注視著他,在他碩壯的身軀上下探視著,好似在欣賞美麗的景物般自然,沒有絲毫羞澀,她們覺得,這是一個很強壯的男人,隻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他的皮膚會那麽的白?比女孩子的皮膚還要白。


    “啪啪!”


    年幼的男孩舉起槍,槍口正對著周鶴的頭,嘴裏發出‘啪啪’的聲音,像是將他當做靶子在試射。


    那是一個年齡估計不足六歲的男孩,他舉槍的動作將周鶴嚇了一跳,盡管沒有表現出來。直到一位中年女性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這才做了個鬼臉,將與他身高相齊的槍械背在身後。


    “這是來自外界科研所的周鶴,是個有知識的人,我考校過。”


    阿一對著一位目露疑惑拄著拐杖的老婦輕聲解釋,將周鶴的情況一一說與老婦聽,像是在做匯報工作。


    “是這樣嗎?”


    時光在老婦的臉上刻滿了風霜,但她的眼神特別的明亮,目光略帶有幾分欣喜的望向周鶴:“孩子,你會識字兒?


    “是的。”


    周鶴向老婦點了點頭,保持著一個晚輩對長輩應有的敬意,盡管他的記憶來自一百多年前,但他仍舊能感覺到眼前的這個老婦由內而外的散發出的那種曆經風霜才能刻畫出的滄桑和睿智。她的眼神好像會說話,令人生不起一絲抵觸。


    “快,小五,快去給這位先生拿些衣物和食物過來。”


    她好似感覺到了周鶴此時的窘境,對一位年輕的女性輕輕的招了招手,然後麵向周鶴,語氣誠懇:“先生,歡迎您的到來。”


    “不不,您太客氣了,我叫周鶴,您叫我小周就成。”


    他能感受到老婦眼神傳遞出的真誠與熱情,發自內心的道謝,道:“感謝您的幫助與關心,我確實很長時間沒有進食了。”


    “進屋坐坐吧。”


    她親切的拉住了周鶴的手,那是一雙生了一層厚厚的老繭的手,有些粗糙,卻溫熱著他的手。


    “好的。”


    他沒有拒絕她的熱情,盡管他發現那些年輕人眼神裏的敵意愈發濃鬱,但他並沒有察覺到惡意,而且,他此刻確實很需要進食,相比這毫無實質傷害的眼神,他更期待能夠填飽肚子的食物,沒有再比這更重要的。


    “先生,坐。”


    屋內的光線有些暗淡,沒有窗戶,也不透風,所以氣味有些濃鬱。


    老婦搬來一張木墩做的凳子招呼周鶴:“這裏有些簡陋,沒有什麽東西招待您,您別介意。”


    “您太客氣了,您叫我小周就成,如果不是有你們的幫助,我可能會凍死、餓死,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們。”


    周鶴受從若驚,從她的手裏接過木墩兒,連忙道謝。


    “奶奶。”


    女孩抱著一堆衣物從門外進來,明亮清澈的眼睛不時偷偷看向周鶴。


    “把衣服給·····小周。”


    老婦自己搬來一個木墩坐下,微笑:“我就這麽叫你啦,小周。”


    “嗯。”


    周鶴點了點頭,並將目光看向將衣物遞到他手裏的女孩,表示感激道:“非常感謝。”


    “沒···沒什麽。”


    她突然感到有些驚慌,聲音不受控製的有些微微顫音,連忙將手撤回來,便扭頭走向屋外:“我去給你拿吃的。”


    “你先換上吧,這天氣冷的厲害哩。”


    老婦笑嗬嗬的起身,給周鶴騰出換衣服的地來。


    “謝謝您。”


    周鶴再次道謝。


    木製的簡易屋門咯吱吱的關上,屋子裏也沒有了光線,他摸索著,將臃腫的皮衣套在身上,包括褲子,褲頭還綁有皮質的腰帶。


    “確實很暖和。”


    像是將電熱毯裹在了身上,緊貼著皮膚,不露一絲空隙。他讚歎著,將皮製的靴子穿上綁好繩帶後,將屋門推開,屋外正站著許多人在對他指指點點,那年輕的女孩正端著一個陶罐和一個皮紙包裹走來。


    “這是吃的。”


    “這個裏麵裝有水。”


    女孩將皮質包裹遞給周鶴,然後將陶罐端到房間裏頭,放在木墩兒上,有些羞怯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謝謝。”


    他接過包裹,連忙道謝。


    女孩沒搭話,有些慌張的離開了。


    或許是怕生吧?


    周鶴心想。


    他將手裏的包裹翻開,裏麵一塊黑黢黢的肉,應該是肉吧?它像板磚一樣切割整齊成一塊兒,用手捏了捏,頗有些硬度。上麵有煙熏火烤的味道,還夾雜著一絲石灰的味兒,用牙試探性的咬一下,倒是能咬得動,用力撕下一塊來,在嘴裏咀嚼著,沒什麽明顯的怪味兒,或者說,沒有味,古人所說的如同嚼蠟,可能就是這種意思。


    但它總能填飽肚子。


    周鶴端著陶罐,喝了一口水。


    “砰砰。”


    門被輕輕的敲響了:“小周,你吃好了嗎?”


    “吃好了。”


    他連忙將最後一點肉屑塞嘴裏,對著屋外回應。他知道那和藹的老婦人肯定有許多問題要問自己,但他也有許多的問題想要谘詢,所以並不抵觸。


    “謝謝您的款待。”


    周鶴再度起身道謝。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雖然麵容仍然帶著笑容,卻隱約透露著一絲疲倦:“不客氣的,你是一人獨自到這兒的?”


    “是的。”


    周鶴回答道。


    “那你可真厲害哩,外麵很危險哩,有巨大的野獸蛇蟲,一般情況下,我們都不敢隨意出去。”她眼中閃過一抹讚歎,又誇讚道:“您的身體可真強壯,看起來是它幫助了您,可比我們村落的年輕人強壯得多哩。”


    “是嗎?那我的運氣可真好,並沒有遇見它們,也感謝我擁有這算的上健壯的身體,否則我可不一定能活著到這兒。”


    周鶴慶幸的說著,表情也很真摯,隻是填飽了肚子的後遺症出現了,疲困正在侵襲他的大腦,止不住的打哈欠,已經許久沒有休息了,多虧這強健的身體能夠熬得住。


    “您困了呢?”


    她似乎看出了周鶴不經意表露出來的疲倦,欲言又止,卻又很快平靜的笑道:“就在這兒休息吧,我去叫小五給你拿些被褥來鋪墊好。”


    說罷,她拄著拐杖起了身。


    “太感謝你呢!謝謝您的款待。”


    周鶴連忙起身去攙扶:“您慢些。”


    老婦連連罷手,笑嗬嗬的道:“沒事哩,老婆子還是能走的穩路哩。”


    不一會兒,那叫小五的姑娘抱著被褥過來,在幾根木柱架起的床架上細心的鋪墊好。


    “好啦。”


    她羞怯的說著,也不等周鶴道謝,便逃荒般的跑開了。


    “謝謝。”


    周鶴道謝,雖然她的背影已經走遠,但那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盡管風吹日曬,使她精瘦的麵龐顯得有些粗糙,但這抹不掉一個少女的純真。


    她聽到了那聲道謝,臉頰閃過一抹羞紅,不由的駐足回頭望向那已經關上的門。


    “有知識的人真禮貌,真和村裏的男人們不一樣哩。”


    她想著,笑容使眼睛眯成了月牙兒,哼著歡快的曲子,蹦蹦跳跳的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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