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寒冷,若舞在雨中奔跑,卻不知該在何處駐步。待四處張望才發覺天將黑,不多時便漆黑如麻不辨方向,想必已深陷林叢。楮羽山莊四周環山,鮮有人跡,此刻若想找得住戶人家是不可能。若舞站立任憑雨水打在身上,此刻早已忘了憂愁,冷意刺骨,卻又讓人冷靜清醒。


    摸索中,克服舉步維艱之難,若舞躲進一人高數米深的石洞中,蜷縮成一團冷的瑟瑟發抖,今晚待此過,明日又何從。


    雖山高樹森,尋一人也不為難事,可一夜大雨早已洗刷掉痕跡,無從著手,又不知若舞是否已出了此地。楮言掩去疲憊,輕歎一聲,若舞但願你安好無事。


    異日,若舞拖著早已疲憊不堪的身子終走了出來,若不是苦苦堅持,早已昏睡了過去。若舞跪坐在路旁,已無力氣行走,此地雖為主道卻是荒蕪,若無人經過若舞也不過隻有餓死渴死在這裏。


    或許天無絕人之路,若舞隱約聽見馬蹄之聲,抬頭看去一道模糊的影子映入眼中,若舞一喜忙揮手大喊:“救命,救命啊”


    不多時若舞見來人向她走來,身形模糊不清,可提調的心終於旋落。若舞忙伸手抓緊來人,口中喃喃:“救救我”眼中一黑,已不持昏睡。


    醒來時若舞才發現自己已置身異處,側頭望去隻見一女子坐於桌前,一身水綠色的紗衣,裙擺及腳裸,袖口緊窄,腰束細帶,看裝束應是行走江湖之人。女子麵容俊俏,身形嬌小,頭發挽髻,碧釵素染,有富家小姐之感。隻是那眉黛微蹙,眼神虛渺,似有心事繞頭。


    若舞咽了咽喉,開口:“請問是你救了我嗎?”


    聽得若舞說話,女子微微一驚忙立起身來向若舞走去,微笑道:“姑娘可是醒了,我琢磨著若是再不醒該如何是好”


    若舞坐起身來,眼中友好真誠的看向女子,微微頷首:“多謝救命之恩,若舞在此謝過”


    女子伸手扶了扶若舞,搖頭:“無須客氣,不過舉手之勞而已,見你無事我也放下心來”


    “請問恩人姓名,救命之恩,若舞它日再報”


    麵對若舞的正經真誠,女子卻是一笑不在意道:“報恩就休得再提,我叫穆然,你叫若舞嗎?怎會孤身一人落於荒蕪的山中”


    若舞眉頭一動,繼而柔色:“我本是尋人,卻不甚迷失山林,還好遇見了你,不然後果難測”


    對於若舞的言辭,女子未有多疑,細看若舞一眼,此時的若舞雖是身軀疲乏,卻仍不掩她的風采,她幽的氣質雅的眉目,自己都已是不及“看來我們真是有緣分,實不相瞞,我此行目的也是尋人,不知你是否也是前往遷城參加武林大會的”


    “武林大會?那是什麽”若舞不由疑惑,師父從未對他提過什麽武林大會,她也並未在書中瞧見過。


    穆然詫異的看向若舞,不可置信的輕呼:“你不知道武林大會?”


    見若舞茫然搖頭,穆然不由掃看若舞幾番,半響才道:“武林大會算是眾所周知的事,今兒個倒是頭次聽見有人竟不知曉。所謂武林大會,兩年一次竟升,三年一次競選,所謂竟升就是各門派借此提升各自門派的地位,擴大管轄範圍,競選便是武林至尊。這兩者皆是以比武為主,前者加之財力後者加上本人在江湖人的名望,眾望所歸的人才有權利當選為武林至尊。武林大會當日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門派都會前來,這算是江湖上最為熱鬧之事”


    竟還有這樣的事,細想起來倒聽楮言說過近日要事才會急於了結墨淩的事,原來是武林大會。若舞忽的心中一跳,如此盛況,那師父是否也會前往?當下不由一喜:“那此次是竟升大會還是競選大會?”


    “自是竟升大會,如今的武林至尊已當選兩次,離下次還有兩年去了。”穆然耐心答複


    玉官赫,若舞早已聽聞卻不見真容的人,他能連續當選兩次武林至尊,想必此人定有過人之處。


    如此,那蘇引和楮言也定會前去,想此若舞心中猶豫,此時她心中有些抵觸與他們再見。心中為難,去還是不去?可,心中何為重?


    心中暗下決定,若舞看向穆然懇切道:“不知此行可否帶我一起,我想我要找的人或許會去那裏,可我對這裏不熟,不知方向亦不知何地,實在局促難行。”


    見若舞眼中至誠,空渺茫茫,蒼白的臉上更添一抹清愁,穆然心中一軟:“我本是一人覺得孤聊無趣,若有人相伴倒也樂趣,又是順道,有何不可”


    聽此若舞一喜,忙起身鞠躬道謝:“若舞感激不盡”


    穆然忙扶起若舞,握住若舞的雙手,友好道:“看你年紀應比我小,若不介意喚我一聲姐姐吧”


    若舞燦然一笑,心中忽的暢快,好壞相並,她也並非隻遇不快:“穆姐姐”


    由於武林大會是在月初舉行,前往遷城也未急趕,途中交談甚歡,若舞對穆然也大致了解幾分,所尋之人不過心牽所愛。


    越臨近遷城,行人漸行漸多,若舞雖默然行走,卻時刻都觀察四方。武林中人,皆是身懷武藝,各有所長,兵器各一,心性難測,知己知彼,為益。


    不覺間,遷城已近眼前,古樸的城牆,蜿蜒的屋瓦,喧鬧的街頭,川流不息的人群,甚為熱鬧。若舞心中一緊,既期盼見到蘇引又抗拒與他相見。


    相比其他酒樓的人聲鼎沸,意行樓顯得清靜不少,穆然率先下了馬,向若舞笑了笑,若舞忙跟了上去。


    人還未至,小二哥已熱情的走了過來,穆然扔過去一錠銀子,清爽快語:“我要兩間上房”


    小二哥笑著躬身:“好嘞,客觀這邊請”


    若舞掃視四周,意行樓樓高兩層,布置風格致雅精細,一看就是數一數二的酒樓,價格自是一般江湖人承受不了的,難怪如此清靜。


    穆然將若舞安置下來,吩咐幾句便匆匆離去,看著急迫的身影,若舞輕歎幾句,推開窗戶下方是一條略為偏僻的街道,若舞俯身趴在窗沿上,撇撇嘴,這江湖沒她想象中的快意,反而無趣。可她看到的江湖又是否是真實的江湖?


    若舞閑的無聊,本想出去走走,剛進走廊便聽到交談聲,若舞住的房間在最偏靜的地方,而最裏處還有幾處房間,聲音便是從那裏傳來的。


    “大會上高手如雲,為得己位必竭力爭之,若貿然而去必十分凶險,子豐,你可要三思”這是穆然的聲音,聲音雖不大,卻聽得出語中熾熱至誠。


    “我以為你此番跟來是想明白要助我一臂之力,沒想到你還是來勸退我”一男子的聲音傳來,語中是豪未掩飾的失望。


    “你想要家族揚名立萬,我自是支持,可如今時機未到,所做的這些對家族隻害無益”穆然仍苦口相勸,一心想要點悟身前的男子,可惜!


    男子輕哼一聲,隱有薄怒“時機未到,時過兩年你仍這麽說,我看你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做成家人”


    “我若不把自己當做成家人就不會千裏迢迢的來到遷城,就不會來找你”穆然語聲波動,深情款款的看著男子,這男子她愛了五年,他們都快要成親了,可他卻說大事不成,談何兒女情長。


    “那好,你就幫我,幫我複興家族,事成後我們便成親,好不好”男子忽的目光溫柔,雙手輕放在穆然雙肩,溫文而語。


    穆然眉頭微蹙,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逝。他固執,一心名譽,可不分情勢,急功近利。此時此刻,心中兩難。男子見穆然側頭不語,麵上頓時不悅,放開穆然道:“好,很好,若我橫屍擂台,那也認了”語罷揮袖而去。


    穆然麵上一僵,神色受傷,看著憤然離開的背影,眼中憂痛,佇立在原地。


    男子怒氣衝衝走了出來,正好撞見若舞,兩人皆是一愣,男子看了若舞兩眼,眼神一抹驚歎,又轉瞬平靜,平步而去。若舞回頭看了看,男子七尺有餘,雖與蘇引楮言比起來相差甚遠,卻也算儀表堂堂。方才聽他與穆然的對話,好感頓失,自私自利的男人。


    若舞向穆然走去,隻見穆然雙肩微顫,看的人心軟“穆姐姐”


    穆然身形微動,側過頭看向若舞,無力的笑了笑:“你都聽見了”


    見若舞點頭,穆然也不惱,無奈苦笑:“他一心想建門立派,卻不知這江湖能者多是,我苦苦相勸仍是沒有結果”


    穆然從小行走江湖,見聞自是不少,她武藝也不差,最後認識了成子豐便在成家安定了下來,如今成子豐想在竟升大會上得一席之地,才迫使她又重出江湖,皆不過一個情字。


    “是他目光短淺,既然他要固執而為,穆姐姐何不灑脫一番,什麽也不聞不問,樂得輕鬆”雖知穆然不可能坐視不管,若舞仍出心探問。


    穆然搖頭,雙眼遊離飄搖,若舞在那眼中看到了她的妥協認命:“可我做不到,若他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想我也沒法活”


    若舞眉頭輕皺,對於穆然的想法毫不認同:“為什麽?難道你是為他而活不成,這世間還有很多事值得你去嚐試、探尋,何必固執於此”愛情雖然重要,可不能與性命相提並論,人若不自重,別人必不重之。


    穆然看向若舞,見若舞眼中屑然,也不在意:“若舞,有些事沒有經曆過,便無法體會其中酸甜苦辣。你或許不以為然,那是你還未遇到讓你生死與共的人。再則,若沒有子豐,五年前我便死了”


    生死與共的人,若舞心中怦然,她喜歡蘇引,可以為了蘇引毫不猶豫的赴湯蹈火,可如果讓她為了蘇引去死,她真的做不到,難道是愛的不深嗎?可,愛一個人,就一定要做到生死相依嗎?若舞搖頭,不明白,好難明白。


    若舞時不時回想穆然那句話,想參透明白,可終是無法體會。直到穆然告訴她,明日便是竟升大會,若舞才抖擻起來,將此事忘之腦後。而聽到穆然說她要為成子豐戰擂台時,若舞又是五味雜陳,本想勸阻幾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怕是說再多也是枉然。


    再看到成子豐時已是大會當日,成子豐看到若舞沒有一絲驚訝,想必穆然已把她的事告訴了他。看到成子豐對穆然嗬護之至,若舞反覺虛假,讓自己的女人戰擂台,虧他還是個七尺男兒。


    遷城中有一數傾的空地,可納數千人,空地中央支起高約一丈的擂台,廣場四周都簡易的搭起了支蓬,供眾人觀坐。若舞跟隨穆然等一行數十人走進了廣場,頓時人聲鼎沸,所見之處皆是人,不管是熟人陌生人見了皆抱拳問好。若舞四處張望,擂台正上方有幾座相比氣派,想必那便是玉官赫的位置了。


    成家在江湖上隻算是小有名氣的世家,所以在這裏沒有桌位的待遇,成子豐便早早的找了一處相對涼爽的位置。現值盛夏,又人多嘈雜,若舞隻覺被熱氣包圍,若不是自幼練武,怕早已熱的暈頭轉向。


    從出了客棧,若舞便一直注意四方動向,依舊沒有看到姑蘇塢的身影。如果今日之況都找不到姑蘇塢,日後再尋隻會更難。


    原本人聲鼎沸的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若舞朝眾人視線望去,心頓時咚咚直跳。她看到了蘇引和楮言,想想,不知不覺已分別快一個月了。若舞不由向後挪去,視線觸及到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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