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對不起……”


    站在265號小行星上,獨身立在9786號基地外麵,伸著食指的劉袁如是說道。


    他渾身上下並未穿著任何太空服,就那麽孤身立在主基地投下的陰影之中,口鼻中微微漂泄著淡淡的白色水霧,並未發出任何聲音,隻有嘴唇振動著,隻是對麵的老人卻聽到了投影中傳來的清晰話語。


    這位身處聯合峰上的老人,聽到劉袁如此說道,放佛有半秒鍾的靜滯,然後才緩緩開口說道:“什麽事情,說吧。是安安的事情嗎?”


    “是,我現在在小行星帶的9786號基地中,安安不在這裏,之前我在火星聽到的消息,那個李毅想必就是安安了。”劉袁的語氣急促,失落中帶著焦急之意。


    陸勇皺著眉頭答道:“果然是在小行星帶嗎?”


    “嗯。”


    陸勇隨即在辦公桌麵上快速地點擊著,一分鍾後,他抬起頭問道:“是265號小行星,那顆名為‘安娜’的小行星?”


    劉袁點頭道:“嗯,這裏有一座9786號無人基地,本以為是與世隔絕的地方,安安在這裏應該不會有什麽後顧之憂的,沒想到……”


    “不怪你的。”陸勇聽出了劉袁的悔恨與失落,安慰他道:“我們從認識到現在,經曆了這麽多,該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從來沒有完美無缺的計劃,現實中總會有著各種意料之外的情況,嗬嗬,這不是很正常嘛!”


    “嗯。”劉袁的鼻子中噴出一股白霧後,又繼續說道:“司令,現在安安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經暴露了,我要不要直接去讓緝私隊的約翰……”


    陸勇聞言搖了搖頭道:“你不知道,現在‘假麵’的人已經帶著憲兵特勤隊的人,趕到了穀神星,好像在搜捕什麽人,現在小約翰在穀神星上也動彈不得。”


    “搜捕什麽人?……”劉袁欲言又止。


    “應該不是安安,施威頓認識安安,他即使現在與我撕破臉,也會念在應邦的麵子上不會對安安怎麽樣的,嗬嗬!”


    老人嗬嗬笑著,笑聲中卻透露著一股蒼涼之意。


    “對了,司令,之前我來到這個無人基地的時候,卻發現這裏有一個女人,好像是之前派駐在這裏的軍醫,可是現在265號小行星上空無一人,這個女人也很可疑。”


    站在9786號主基地陰影之中的劉袁,揮動了手指,遠在地球的陸勇眼前頓時彈出了一個女人的影像,赫然便是蘇如玉的容貌,在三個多月以前,與劉袁有過一麵之緣的“女軍醫”。


    陸勇盯著眼前的女人看了看,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然後他閉著眼睛回憶了幾分鍾後,猛然睜開了眼睛,說道:“原來是她!”


    “司令……”


    “是七年前從月球柏拉圖基地中逃出來的那個女人,當年還鬧得施威頓他們頗為狼狽,後來她從‘假麵’手中金蟬脫殼,……”


    陸勇說著,默然停住,靜默了片刻,然後歎息道:“安安若是跟她在一起的話……”


    劉袁同樣皺緊了眉頭,說道:“司令剛才說的,恐怕假麵他們在穀神星上,就是衝著這個女人去的。糟了!之前我在火星上聽到的消息,恐怕就是因為安安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兩人都暴露了!”


    陸勇的手指在辦公桌上一敲,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動。


    良久的沉默過後,陸勇才鬱鬱說道:“沒想到當年應邦在月球上種下的因果,如今又牽涉到安安的身上。小劉,你去穀神星吧!我是知道的,施威頓他們不會放過那個女人的,如果安安跟那個女人在一起的話,我有些不放心,畢竟應邦已經不在這麽久了,憲兵隊已經不值得信任了。”


    陸勇說完,一聲歎息,然後便關掉了同劉袁的通訊連接。


    劉袁追隨他已經四十年了,兩個人情同父子,已經有著很深的默契了,所以,也不用多吩咐什麽,劉袁便會明白他的意思。


    去穀神星,自然就害怕施威頓手下的這些憲兵隊、特勤隊,還有“獨眼”、“假麵”等等,為了得到那個女人手中可能存在的“東西”,他們會不顧念一切往昔的情麵。


    這其實也是一場賭局。


    雖然陸勇心底清楚,憑借著陸應邦的情麵,施威頓幾乎不可能對他有什麽傷害,畢竟這麽多年以來,為了給陸應邦複仇,施威頓不惜與自己站到一起,默默地充當自己的左膀右臂。


    而其實,陸勇心裏更清楚,施威頓與自己從來不是一路人,他從來都是陸應邦那條道路上的人,一直都是,即使兒子陸應邦如今逝世十年了,他還是堅持著走在這條道路上。


    這些都注定了,施威頓心中還是感念著陸應邦的。


    可是,陸勇卻已經輸不起了。


    這場賭局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勝算,對於陸勇來說,也是一局近乎必輸的賭局,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就是必輸的原因。別說是百分之一了,就是萬分之一,百萬分之一,億萬分之一,也同樣如此。


    聯合司令部本部的外麵,懸崖下依然是波光嶙峋,又是一個晴朗的天氣,波瀾壯闊的太平洋上景色依然美麗。


    陸勇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站在窗前對著外麵的波濤洶湧沉思,而是坐在座位上,背對著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在大片金燦燦中投下了一團陰鬱的黑影。


    在辦公桌前的陰影中,閉著眼睛不過兩分鍾,陸勇便倏然睜開了雙眼,伸出右手在陽光的沐浴下,舒張了五指,又攥緊成拳,然後攤開手指點在了桌上。


    “阿爾伯特,是我。”


    此時,月球雨海北岸的憲兵司令部中,施威頓也正背對著透明的幕牆,沐浴在外麵投射進來的燦爛陽光中。


    “總司令。”


    施威頓點開陸勇的通訊連接,一邊點頭示意,心中卻微微詫異。


    這個時候?是因為穀神星上的事情?緝私隊果然這麽麻煩嗎?如果月球上的局麵,最起碼應該一個月以後的時候了吧?……


    然而,不等憲兵司令部的司令阿爾伯特·施威頓細細思量清楚,陸勇邊直接開口道:“月球上的事情,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現在?”施威頓驚訝地反問道。


    陸勇嗬嗬一笑道:“嗯,本來該是兩個月以後的,不過現在有別的事情,所以就隻好提前了。”


    兩個月?施威頓心中一沉。


    麵前這個老者,難道還有比自己預料的更加有把握的手段嗎?竟然能夠比自己預計的,足足多忍耐一個月!


    不過,提前?


    施威頓微微一笑,點頭道:“總司令吩咐就是了。”


    “月球畢竟在你的眼前,還是要你說了算的。”陸勇嗬嗬笑著,說道:“所以,這些事情本來也缺不了你的。”


    施威頓目光炯炯,盯著眼前這位笑嗬嗬的老者。


    陸勇則是視而不見,繼續說道:“不過,穀神星上的事情可能就需要你往後推一推了。”


    施威頓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嗬,不是叫你放棄的,那個女人……”陸勇說著,突然歎了一口氣,然後才繼續道:“安安現在在小行星帶,失去了行蹤,我要你保證他的安全。”


    施威頓一挑眉毛,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果然,老師的兒子已經被總司令送到小行星帶!


    不過,失去了行蹤?!


    施威頓心中頓時一顫,瞬時有些恍惚,不過他隨即便醒轉過來,衝著陸勇點點頭道:“是,總司令,我知道了。我會讓在穀神星的那些‘假麵’隊員知道此事的,總司令放心便是。”


    簡短的對話很快便結束了,施威頓關掉全息影像後,拳頭立即便攥了起來。


    盡管,陸勇向他做出了承諾,已經允許他進入月球的“戰場”之中,分得勝利果實的一杯羹,可是施威頓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相反,他心中卻有著絲絲惆悵。


    自己終究是距離那位老人還差著許多,他能夠放任那個人恣意取奪的底牌到底是什麽?比自己預計的最好局麵還要多了一個月,不,或許這位總司令並沒有真的亮出全部底牌,再繼續兩個月真的就是他的極限嗎?


    越是如此深入追問,施威頓心中就越是有些不甘。


    但叫他惆悵的卻不是這種高山仰止的屈辱感,畢竟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比較那位總司令的優勢所在,他所惆悵的隻是自己“終究是成了老師口中的那些人,那些老師所輕蔑稱呼的一類人……”


    可是,老師呀!您為了堅持您自己的原則,付出的代價也未免也太大了……


    不過,終究逝者已矣。在幕牆前站立良久後,施威頓返身坐下,在辦公桌上點開了通訊連接。


    “你——”剛一抬眼的施威頓忽然皺起了眉頭,他語帶不滿地問道:“你怎麽又在換形了?”


    對麵這個不久之前還是胖子的家夥,則是滿不在乎地說道:“總不能把老本行丟下吧!我好歹還是叫變色龍來著。”


    施威頓低聲嗬斥道:“以後這種找死的事情,給我收斂著點兒。”


    前胖子無所謂地聳聳肩。


    “派去支援狼獾的人,現在已經出發多久了?”施威頓也不像跟他多費口舌,轉而問道。


    “兩天了。”


    “通知他們返回,穀神星那邊讓‘獨眼’派人過去,……”


    “啊?那個女人怎麽辦?”


    “月球這邊行動提前了,總司令親自下的令,不行的話就讓古娜親自趕過去,總之要留下足夠的人在月球這邊。”


    “總司令?不是說還要等好幾個月嗎?”


    施威頓伸出手指在辦公桌上一點,頓時彈出一個全息投影,他指著這個全息投影說道:“總司令的要求,保證他的安全。”


    “這、這不是陸……”


    施威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這是老師的兒子,現在正在小行星帶,不過失去了行蹤,你該明白的吧!”


    “嗨,明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施威頓頓時大怒,一拍桌子,“滾”字正要出口,那個前胖子卻已經眼疾手快地掛斷了通訊連接。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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