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開始在天空中蔓延。


    在神廟廣場的邊緣,奴隸們同時點燃了早就準備好的上百堆幹木柴。火光衝天而起,熱浪席卷過廣場上的每一個人,將他們的激情推向了高潮。


    今夜是他們的節日,他們的狂歡,是那些往日裏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們卑躬屈膝,是那些往日裏不被重視的可憐蟲揚眉吐氣,是那些往日裏積攢的怨恨與不滿可以盡情發泄的複仇之夜。


    今夜屬於他們,今夜他們將推舉出新的主帥。


    “看看他們,多麽滿足,多麽開心快樂啊。”許博評價道,“假如他們知道這所謂的選舉不過是場裝點門麵的表演,他們又會說些什麽呢?”


    即將當選的新主帥聳了聳肩,他現在隻需要等最後的流程走完,就可以得到正式的名分了。“也許他們會說他們早就知道了。他們不過是假裝被我們愚弄,大家各取所需,一塊兒開心快樂罷了。”


    兩人並肩站在高塔上,俯視廣場。如石誠所言,主城內的男人投完陶片後正各取他們的所需。美酒從隨身空間中取出,分發到一隻隻伸出的手裏。盛滿野果的竹筐眨眼間冒了出來,又以稍遜一點的速度變的空空如也。最受歡迎的是種外表長滿卷須,很多人都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茄屬植物。在石誠看來,那東西的模樣跟一株花裏胡哨的海葵差不多。


    廣場上充斥著歡聲笑語,當然也少不了女人發出的高吭呻吟。殺戳與浪戰,是競技場永恒的兩大日常。


    “說到被愚弄,你第一次投票時是什麽感覺?”


    “我第一次投票?你問的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


    石誠對這個回答略感意外,“你在穿越前投過票?”


    “是啊,我投過,第一次就在十八歲那年。三百塊錢加一頓飯,給了想連任的村長,我個人感覺還是挺劃算的。你呢?”


    “呃,我隻在穿越後投過幾次。第一次時我已經是個隊長,我的團長許諾說我們十個人誰給他拉的票最多,他就推薦誰接他的位子。”


    “啊,老秋是吧?我記得他,當上主帥沒幾個月就戰死了,害的咱們不得不又選了一次。”


    “嗯,他也害我白高興了一場。我當時給他拉到了一千多票,把他樂壞了。他拍著我的肩膀,說等他選上去後,要重重地回報我。結果沒過幾天他又向我道歉,說他搞錯了,有個小子拉到的票比我更多,所以攤薦名額給了那小子。”


    “聽你的語氣,你對一人一票的民主製也不怎麽感冒嘛。”


    “以前的我可不是這樣。”石誠說道,“我還是個小屁孩時,曾從一本專門刊登雞湯文的雜誌上看到篇小故事。故事說的是有兩片牧場,每片牧場各有一群羊。上帝給這兩群羊出了道選擇題,問它們是願意要一隻狼還是一頭獅子跟它們做鄰居。選擇獅子的話可以隨時用民主投票的方式把獅子更換成其他的食肉動物,選擇狼則沒有這個權利。”


    “兩群羊做了不同的選擇。於是不久之後差異出現了,選了狼的那群羊倒了大黴,狼因為沒有競爭者,整天胡作非為,即使吃飽了也會咬羊玩。選了獅子的那群羊則利用手中的權力與獅子達成交易,獅子隻吃老的跑不動的羊,羊保證不換其他食肉動物代替獅子,雙方形成了合諧有序的共存關係,比選了狼的那群羊的處境強多了。”


    “看完這個故事,我像發現了新世界一樣興奮,跑去講給我的朋友們聽,想以此證明民主製的優越性。我還對他們說,我們應該當那群選擇獅子的羊,爭取屬於自己應得的權利,而不是聽天由命任狼欺壓。”


    石誠講到這裏停了下來,臉上浮現出些許紅暈,他的回憶顯然觸及到了某個傷處。


    “我猜猜看,你的朋友們用幹貨反駁了你的觀點,你對此無言以對。接著他們狠狠地嘲笑了你,讓你覺得自己是個傻瓜。對吧?”


    “對,我那會兒就是個傻瓜,還是個天字一號大傻瓜。”石誠避開許博的目光,“他們沒有直接反駁我,而是給我唱了首歌。然後他們告訴我,隻有傻瓜才會編出獅子和狼這樣的傻瓜故事來鼓吹民主萬能。”


    “他們唱了什麽?”許博來了興趣。


    “你非得知道不可嗎?”


    “拜托,你可是個馬上就要當主帥的男人,做事總得有始有終吧?”


    石誠盯著大祭司老半天,最後不情不願地潤了下喉嚨,唱起了某首改編版的陝北民歌。


    “東方紅,太陽升。


    牧場出了個羊澤冬,


    它領導羊們幹革命,


    幹死狼和獅子還有狗日的上帝。”


    許博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淌了下來。“有才,太有才了,”他使勁鼓掌,“你的朋友們可真幽默。”


    “沒錯,我的朋友們很幽默,也很睿智。經過他們的點撥,我才發現這個故事的漏洞:上帝是沒有競爭者的,選擇獅子同樣是聽天由命。換個角度看,簡直是在鼓吹專橫有理,反抗有罪。”石誠聳聳肩,“打那以後我就對宣揚民主萬能的人有了反感,這些人要麽是騙子,要麽是傻瓜。”


    “我很高興我們沒看錯你。”許博特意把我們這詞說的很重,以暗示他不是在表達很高興人民沒看錯你的意思。“唔,時間差不多了,咱哥倆也該去會場了。”


    他們哥倆下了高塔,進入熙熙攘攘的街道。街道兩側有許多男女在盡情享樂,各式體位應有盡有。


    “嗨,俊哥哥,想找樂子不?”一個紋有貼身奴隸標誌的女人上前搭訕,她風姿綽約,身材臉蛋一流,絕對夠的上性感尤物的標準。“你們投過票沒?我主人對我說了,隻要是投了石誠的,我都可以陪他們玩。你們不信的話,就試試。”


    女人醉醺醺地噴著酒氣,對著大祭司叉腰挺胸。許博伸出手,發現未經允許不準觸碰他人私有財產這條精神限製果然沒有發揮作用,毫不費力就摸到了女人豐滿的右乳,令一旁的石誠看的尷尬不已。


    “我們這就去,投石誠是吧?沒問題。”


    女人嘻嘻一笑,“快去快回喲,我可不能等太久,別讓人搶先了。”她衝兩人分別拋了個媚眼,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許博看向石誠,後者趕緊撇清,“不是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前往議事會的路上他們又受到了幾次類似的騷擾,其中一半人是在為石誠拉票,表現的極為熱枕,盡管她們以前根本沒見過這位主帥侯選人的模樣。


    “你當初也是給老秋這麽拉票的吧?派自己的貼身奴隸上街陪睡?”


    “我沒有貼身奴隸,從來沒有過。”石誠幹巴巴地回答。


    “真的?為什麽?”


    “說來話長,我不覺得現在是講這個的好時機。對了,你的奴隸呢?那個叫薇什麽的,你倆不都是形影不離嗎?”


    “她白天累壞了,還在睡覺。你別想歪啊,她是忙正經事累壞的。”


    “我沒想歪,是你想歪我在想歪。”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很快來到了會場裏。上位者們已聚集了大半,鬧哄哄地等待計票開始。黃招財早到一步,頗有先見之明地多占了幾個空位,一見兩人現身就揮手招呼。


    “嘿,老許,老石,這邊。”


    石誠挨了過去,貼著所謂的競爭對手坐下,許博緊跟其後。“要塞的票都到齊了沒有?”


    “都齊了,六個罐子一個不少,剛剛送到。”黃招財回答。


    “這些當信使的奴隸還挺能幹的嘛。”許博說道。看來我以前對她們是有點偏見,也許用奴隸頂替守備團裏的男人並不是個特別傻逼的主意。


    沒過多久,會場內座無虛席。張安帶著自己的小弟坐到了黃招財的對麵,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建立起一個隻有少數幾個人能進入的心靈感應通道。


    ‘我這邊已經辦妥了,老黃你呢?’


    ‘穩穩的,我啥時掉過鏈子?’


    ‘你還好意思說?跑去招惹近衛團的可不是我的人。’


    ‘我操,沒完了是吧?你還想玩一整年是怎麽著?’


    ‘都閉嘴,待會散場後想怎麽吵隨你們的便。老張,你具體是怎麽辦的?’


    ‘簡單,我跟我的隊長們說大祭司,也就是你,放出風聲說我當選已經沒戲。為了阻止對頭,也就是老黃,當上主帥,我號召我的手下發動各自關係,把能投的票全投給老石。’


    ‘嗬嗬,彼此彼此,我也一樣。’黃招財插話道,‘你真該看看我的手下為阻止你當選而拚命拉票的樣子,他們連自己的妞都借出去了,那可都是他們最寶貴的財產。’


    看著這對表麵相互敵視,私下關係親密的損友,石誠又想起了那個獅子和狼的故事,還有那些被這個故事忽悠過的傻瓜。


    往昔不堪憶啊。


    負責保管票罐的上位者來到許博麵前,彎腰輕聲說些什麽。於是大祭司兼代理議長從地上站起身,走進會場中央宣布計票開始。


    一個接一個的腳卒取出各自隨身空間裏的陶罐,將塗有不同顏色的陶片傾倒在一起,等最後一個陶罐倒空。許博發動他的異能,小山般堆積的陶片立刻按顏色自動分成三堆小山。眾人紛紛起立伸長脖子,結果他們都清楚地看到,代表石誠的紅色小山是最大的那個。


    “我很榮幸地在此以主神的名義正式宣布,當選我們下一任新主帥的人,第五野戰團團長,石誠!”


    場內掌聲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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