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蘑菇雲在東海之上冉冉升起,周圍因敖丙法力凝結的厚厚冰蓋,瞬間化為冰粉,消融在海水中。


    巨大的海嘯尚未成型,便被李飛一巴掌給按了下去,輻射開來的法力餘波,也被李飛揮手間平息。


    此地距離陳塘關不遠,若不管不顧,必會對陳塘關造成巨大災害。


    蘑菇雲也在李飛拂塵一甩之下,瞬間消散無蹤。


    哪吒渾身的三昧真火依舊喧囂而熾烈,口中剛剛湧出幾股鮮血,便被烈焰蒸發掉。


    敖丙畢竟也不算是真正的弱者,與他毫無花哨的硬碰硬,不可能毫發無損。


    而敖丙,此時卻躺在一塊方圓不足一丈的冰蓋上,已處於彌留之際。


    “原來我……真的差了你……這麽多。”


    敖丙雙目空洞的望著天空,口中不斷湧出帶著內髒碎片的鮮血。


    李飛手一招,兩柄完好無損的玄冰錘落入他掌中,扭頭看了看海麵,輕歎一聲,將玄冰錘丟進了海中,朝著海底煉獄所在沉去。


    這玄冰錘是敖丙的母親,在他一歲生辰時送給他的禮物,留給人家做個紀念吧!


    片刻之後,敖丙緩緩閉上了眼睛,身子迅速拉長,化作一條通體藍白的小龍。


    下一刻,一顆冰藍色珠子自龍驅之內緩緩漂浮而起。


    李飛沉聲道:“哪吒。”


    哪吒明白他的意思,催動風火輪飛到靈珠之前,張口一吸,靈珠瞬間沒入他口中。


    他降落在敖丙的屍身旁,平靜的道:“你放心,我會帶著你那一份,好好活下去,去完成我們的使命。”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時,敖丙的龍屍上,開始冒出星星點點的白光,龍屍也迅速變得虛幻,很快就徹底消散無蹤。


    下一刻,哪吒臉色大變,佝僂下身子,痛苦的嘶吼出聲。


    “唔……呃啊……”


    他身上的烈焰在消退,冰火兩種極端的靈氣在他體內開始衝突。


    混元珠是被元始天尊強行煉開的,已經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想要重新合二為一,絕不是將另一半吞下去那麽簡單,必須得重新通過祭煉之法,再將他們煉化為一。


    李飛二話沒說,揮手丟出了自己的煉丹爐,爐蓋打開,對哪吒叫道:“哪吒,進爐子,排除身體的痛苦,全力運轉無極至聖訣功法。”


    哪吒沒有猶豫,直接縱身躍入煉丹爐,盤膝坐了下來,渾身顫抖著咬牙運轉功法。


    李飛對身旁的申公豹道:“申道友,你且在此稍候片刻,貧道先去助哪吒合二為一。”


    申公豹自無異議,頷首道:“是。”


    李飛閃身到得丹爐旁,伸掌按在丹爐上,下一刻連人帶爐消失在原地。


    助哪吒合二為一恐怕耗時不短,但他答應紂王,三五日便會返回。


    所以他直接帶著丹爐,去了雪中世界的一處隱秘之地。


    足足用了七七四十九天,也就是封神世界一個半時辰多,哪吒終於在李飛煉丹爐和六丁神火的幫主下,徹底與靈珠融合。


    哪吒固然是受盡苦楚,但也因此得到了莫大好處。


    首先就是法力暴漲,直入大羅巔峰,不出意外,在他年滿三歲,天劫降臨時,他妥妥的可以臻入準聖之境。


    除此之外,也跟孫悟空一樣,在六丁神火的煆燒下,練得金剛不壞之身。


    以準聖之境加金剛不壞之身,區區天劫自然再威脅不了他,不僅無法威脅,恐怕反而還大有裨益,讓他進一步蛻變。


    待六丁神火熄滅,李飛揮手打開爐蓋時,哪吒自行蹦了出來。


    此時他已經恢複那副不足三尺高,頭綁發髻的模樣,隻不過那煙熏妝不見了。


    此刻的哪吒,雖然並未變樣,但比以前瞧著要平和得多,便如一個普通人類小孩。


    再無以前那股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輕易靠近的暴躁之氣,反而變得唇紅齒白,粉雕玉琢,讓人一見就極為喜愛。


    哪吒出爐後,滿臉嚴肅的走到李飛跟前,恭恭敬敬的抱拳深深一揖,道:“多謝師尊為徒兒做的一切。”


    李飛見此愣了愣,隨後歎息道:“變帥了,也乖了,可惜……”


    可惜,不再是那個無法無天,他很喜歡的熊孩子。


    “變帥了?”不待李飛話說完,哪吒頓時眼前一亮,施展七十二變,隨手變出一麵鏡子,放到眼前。


    “臥槽。”


    當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哪吒一蹦三尺高,驚叫道:“我怎麽變成個小白臉了?帥是帥了,可一點都不符合小爺的氣質啊!”


    “……”


    “哈哈哈哈……”


    李飛怔怔的望了他一會兒,隨後大笑出聲。


    沒變,還是那個熊孩子。


    靈珠的回歸,除了讓他修為暴漲,外形稍稍發生改變,並未對他的性格造成影響。


    哪吒不解的看著李飛,問道:“師尊你笑什麽?”


    李飛連連擺手,哈哈笑道:“沒啥沒啥,為師替你高興。”


    “那師尊可惜什麽?”


    “可惜……呃……可惜你沒有冰屬性法寶神兵,這火尖槍如今已經不太適合你,為師得幫你煉製一件冰火相濟的兵器。”


    “誒嘿嘿,那就有勞師尊了。”


    ……


    申公豹在東海邊這一等,就是四個多時辰,他不知道李飛帶著哪吒去了哪,也不敢離開,隻好在一棵樹下盤坐著等候。


    好在四個多時辰後,師徒倆終於重新出現在東海之上。


    之所以是四個時辰,因為李飛花七七四十九天,助哪吒與靈珠合二為一。


    之後又花九九八十一天,給哪吒煉製了一件新兵器,這就是四個多月過去,這方世界自然就過去四個多時辰。


    那杆火尖槍被李飛收回,哪吒用不著了,日後若有別的修煉火屬性,又擅長使槍的自己人,總會用得上嘛!


    哪吒依舊如以前一般,兩手插進褲子兩邊,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跟在李飛身旁,滿臉對什麽都不屑一顧的表情。


    之所以把手插進褲子裏,是因為這個時代的褲子,沒有褲兜這種東西。


    雙手插袋,我就是大商最靚的崽。


    見到兩人出現,申公豹連忙起身見禮,“國師。”


    李飛對他點點頭,道:“久等了,貧道有些事還需跟東海龍王交代一番,申道友可要與貧道一起下去?”


    申公豹連忙搖頭,“不……不必了,屬下還是在這等……等……國師出來吧!”


    此刻他又還有什麽顏麵去見東海龍王?即便這事怪不得他,可見麵後卻難免幾臉尷尬。


    李飛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看向哪吒,這小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主動開口道:“那啥,師尊,我回去看看爹娘和那幫小兄弟去。”


    李飛失笑道:“你是想回去顯擺顯擺,你幫太師平定了北海之亂吧?”


    哪吒咧嘴一笑,道:“誒嘿嘿,我這不是想著也讓他們高興高興嘛!”


    “況且就算我不說,等太師回朝,大王也會按功勞簿記下的功勞,派人送來封賞,他們總會知道的。”


    平定北海之亂這麽大的功勞,紂王自然不可能不給封賞。


    隻不過這功勞可不是聽他自己說,而是要按照功勞簿上的記錄來判定,所以必須等聞太師班師回朝,才會論功行賞。


    李飛揮手道:“去吧去吧,完事兒了我去陳塘關找你。”


    “好嘞,那師尊你先忙。”


    李飛又扭頭望向申公豹,道:“申道友不如也跟哪吒先去陳塘關?也省得在此幹等。”


    申公豹一想,自己當初盜取靈珠的事,乃是秘密進行,並沒有被人察覺。


    如今他又已經選擇跟隨李飛,也不用顧忌什麽,這陳塘關大可去得。


    “也好,屬下告……退。”


    申公豹對李飛打了個稽首,便跟哪吒一起往陳塘關飛去,李飛則是入海往海底煉獄而去。


    待他出現在海底煉獄中央,周圍盤在盤龍柱上的東海龍族,紛紛垂下頭顱,由敖廣開口道:“東海龍族見過聖人老爺。”


    李飛凝望著敖廣,緩緩問道:“無需如此,喚貧道一聲國師即可,龍王心裏可在怪罪貧道?”


    敖廣一聲長歎,搖頭道:“正如國師所說,振興龍族是丙兒的使命,隻要能達成目標,便是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國師雖取走了丙兒的性命,但也向大道立誓,龍族必然興起,小龍又哪有資格怪罪國師?”


    李飛點點頭,道:“龍王果然明事理,既如此,貧道就先給東海龍族一些補償。”


    說完垂下頭,探掌對向盤龍柱下,那正是鎮壓無數妖魔的鎖妖陣陣心所在。


    這道鎖妖陣以盤龍柱為陣基,以龍族龍氣為供能,因此龍族身軀絕不可離開盤龍柱,否則便會導致鎖妖陣失效。


    一旦鎮壓在四海的妖魔被放出,天道必然問罪,龍族隻有覆滅一途。


    這本就是上蒼對龍族的懲罰,還有鎮壓南方不死火山的鳳族也是一樣。


    說是鎮壓,何嚐又不是自我囚禁?


    當年龍鳳二族挑起量劫,欠下了洪荒世界大因果。


    祖龍與元鳳以自我了斷,回饋天地為代價,並立誓鎮壓四海和不死火山,才保得龍鳳二族不滅族。


    敖廣與申公豹勾搭,就是想讓敖丙介入封神量劫,獲取大功德,以此解救龍族。


    其實隻要那些聖人願意出手,輕輕鬆鬆便能布下一道足可永鎮四海的封印,替代鎖妖陣,讓龍族解脫出來。


    但這樣做就等於將龍族欠下的因果,攬到了自己身上來,沒有哪個聖人會這麽幹。


    可李飛不怕,他都準備要幹天道了,還怕欠下天道因果?


    更何況他不是這方世界的生靈,就算他幹了什麽事,天道也無法察覺。


    反正隻要四海妖魔沒有被放出來,那就什麽事都沒有,相當於龍族依然在鎮壓四海贖罪,還那份因果。


    而若是本世界的聖人這麽幹,天道卻是可以瞬間知道,龍族的因果會立刻轉移到聖人身上。


    龍族沒事兒了,可出手的那個聖人,事兒就大了。


    隻見李飛掌心不斷冒出一串串玄奧無比,龍族看都看不懂的符紋。


    符紋沒入海底鎖妖陣之中,逐漸形成一道新的封印。


    敖廣顫聲道:“大道符紋,我龍族被囚禁在此千千萬萬年,終於要解脫了嗎?”


    敖廣旁邊不遠處一條長著翅膀的母應龍,眼中又開始冒珍珠,哽咽道:“這是丙兒拿命換來的啊!”


    敖廣目光一黯,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啊,與其說是國師慈悲,不如說這是丙兒用命換來的機緣。


    片刻之後,一道新的封印,徹底代替了鎖妖陣。


    此封印可源源不斷自行吸納靈氣,維持運轉,除非被人強行打破,否則便永遠不會失效。


    可是這天地之間,又有什麽人,能打破由大道聖人布下的封印呢?


    李飛布好這道封印後,又雙臂展開,做了個往上抬的動作,口中輕喝一聲:“東海龍宮,起。”


    “轟隆隆”


    在輕微的震動之中,一座占地麵積不下紫荊城,美輪美奐的水晶宮拔地而起。


    這海底煉獄所在也被囊括了進去,不過這裏處於水晶宮最後麵,未來必然會成為龍宮禁地。


    東海龍族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一座水晶宮,在他們麵前憑空出現。


    先是地基,然後是牆壁與龍宮之中一應家什用具,最後在他們頭頂封頂。


    一條條龍目瞪口呆,個個猶如石化了一般,望著這他們做夢都想象不出來的絕美宮殿。


    待東海龍宮徹底成型,李飛轉回身來,望向敖廣等龍,微笑道:“諸位莫不是在那盤龍柱上待習慣了,舍不得下來不成?”


    聽了李飛的話,群龍終於回過神來。


    敖廣第一個脫離盤龍柱,往地上飛去。


    在下降的過程中迅速縮小,落地時已化作一個相貌英偉,氣度威嚴的中年漢子。


    其他龍見狀也紛紛脫離盤龍柱,頃刻之間,此地的龍都消失不見,卻多了許多男男女女。


    這些男女包括了老中青三代,唯獨沒有幼。


    唯一一個才一歲多,算得上是幼的敖丙,也已不存在。


    群龍化作人形後,寂靜了良久,終於,一陣陣壓抑的哭聲開始在場中響起。


    “嗚嗚嗚……”


    “哇啊啊啊……”


    那壓抑的哭聲,終於引爆了群龍的悲意,哭聲越來越大,最後終於不再壓抑,一個個嚎啕大哭,有的哭得跪伏在地。


    他們不僅僅是為敖丙而哭,更是為龍族這千千萬萬年所受的苦。


    如今龍族的苦難,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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