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小將拉著徽宗與那大軍匯合,越軍元帥見徽宗被生擒來,忙迎了上去,連連拍著白袍小將的肩膀,說著“年少有為”。眾人向越軍大營走去。


    暗一此時扮作越軍的模樣混在大軍之中。隻聽他旁邊一人說道:“這張將軍立了大功,我等隨他走這一遭算是值了!等回了京,你我少說也會被封個百戶當當的!”暗一一心隻在那徽宗身上,忙點了點頭。


    那人見暗一不愛答話,又扯著旁邊的人繼續攀談起來。此時越軍士氣大震,眾人回到大營,那大帥還想跟白衣小將說些什麽,便看到一渾身是傷的士兵小跑的走到白衣小將身邊耳語幾聲。那白衣小將臉色變了又變,而後又隨元帥走進營房。


    暗一看到徽宗被人拖進大帳之內,剛想跟過去,便被剛剛那人拉住。“小哥,看著麵生的緊……”暗一眸色漸沉,剛想開口,便聽那男子“嘿嘿”一笑,“可是去年的新兵?”暗一忙點頭稱是,結結巴巴的說:“我,我說,說,說話,大哥,你,你,莫見怪。”


    那男子見暗一如此,“哈哈”大笑起來,“難怪看你麵生,以後跟著哥哥,日後哥哥有一口肉吃,定不會讓你餓著!”暗一聞言忙“哎,哎”的應下。


    那男子摟過暗一的脖子,小聲說:“今夜我當勤,與你換換可好?”


    暗一不由有些驚喜,可卻仍做出一副勉強之色,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不,不……”那男子聞言,不由心中生氣,一怒之下狠狠將暗一推向看押徽宗的營房,暗一就勢臉朝下摔在地上,竟吃了一嘴的沙土,他狠狠吐了幾口,隻聽那人說:“小結巴,若你再敢囂張,哥哥便叫人打你一頓!乖乖的給老子看好了!兄弟們,走,喝幾杯去!”


    眾人吆喝著朝著大帳內走去。此時越國的軍營內一片笙歌。如今有了徽宗在手,幾番談判下來,至少也會讓幾座城池給越國的。那姓張的白衣小將此時在大帳內與諸位將軍喝的正歡,親兵便悄悄走進,將一個白瓷小瓶遞給他,竟是蔣夫人扔進泔水桶中的那個!


    他見那白瓷小瓶微微愣了愣,見無人注意,打開小瓶,隻見裏麵是一封短短的信:


    吾兄親啟:


    吾兄安好。一別經年,每每夢回,思及幼年,吾心甚痛。一痛,不能常侍二老身側;二悲,無兄長送嫁於夫家;三歎,未能親見侄兒少年英姿。然,社稷危已,小妹雖為女子,卻不敢忘家祖之教誨。自一別故土,已數十載,雖與兄書信不斷,然故土之情難忘。侄兒肖叔,外甥肖舅,萬幸有吾兒蔣鯤,貌似兄長幼年之模樣,尚可一解思家之苦。


    小妹雖嫁與一介莽夫,心中苦楚終日無處排解,然常記家門榮耀係於吾身,萬不敢忘父母生身養育之恩。聽命於主上,將蔣家推至萬劫不複之地。今隻有一事相求,吾設計令庶子蔣鵬將徽宗刺殺於陣前,萬望兄長從旁協助,若徽宗不死,小妹與鯤兒危已。


    萬念安好,切切!


    小妹敬書


    那小張將軍見信,臉色微變。此次上陣之前,越皇本派他父親為主帥,怎知他父親舊傷複發,隻得臨時換了主帥。他從不知道自己竟還有一個嫡親的姑姑,他父親也未曾告與他。這次若不是親兵將這小瓶交與他,他仍不知他嫡親的姑姑竟在曜國是一個探子。他突然知道蔣鵬為何不去抵抗。此時的他突然感覺這秘密讓他口幹舌燥,他想起如今高坐龍椅的那位。那位仿佛在下一盤大棋,連著之前……自己不過將將窺見冰山一角,便不免有些戰栗。世人都道這大越新帝碌碌無為,可誰又想過他隱藏頗深……或許自己能親見這曜國高樓坍塌的一幕。他不知自己是否該聽信這位素未謀麵的姑姑,若是父親在,又會如何?是以徽宗相要挾,讓曜國交出更多的城池,還是聽了他同胞妹妹的話,偷偷將其斬殺?


    他拿起桌上的酒,拚命的灌下去,仿佛想要澆滅心中那團火。周圍仍有不少來恭賀他的人,他張家本就是顯赫門第,家中出了無數良將,在越國的史書上,不乏他張家先人的名字。他咬咬牙,將那封短信死死的攥在手中,繼續強打著精神與眾將士交際著。


    天已蒙蒙亮了,守在徽宗營房外的有三百精銳,暗一與另一士兵站在大帳門口,暗一聽著遠處劃拳喝酒的聲音漸漸消失,又想起樹洞裏的月寧,他隻想趕快將徽宗送回城中,好與月寧二人速速回京。今夜顯然是越軍戒備最鬆散之時。此時一人拿著食盒走了過來,那人將食盒遞給暗一,“將軍有命,不得慢待了曜國皇帝,將這吃食給他送去吧。”暗一將食盒接過,走進大營之中。


    徽宗躺在營房的小榻上,見有人走進來,猛然坐起。暗一低著頭將食盒放到小榻之上,徽宗冷冷的看著他,卻見暗一貼近徽宗,徽宗見狀,忙厲聲喝道:“你要如何!”


    帳外值夜的士兵聽到,忙跑了進來,暗一心中暗暗歎氣,“你,你,你不要,敬,敬,敬酒不吃,吃,吃,吃罰酒!做了,老,老,老子的階,階,階下囚,就,乖,乖,乖乖吃飯!”


    那值夜的士兵聽言,也知此次擼來的是曜國天子,自然氣性大些,便隻道了句:“你管他作甚!他定不會餓死自己!他若不吃,便快快將東西收了出來罷。”說完伸著懶腰走出大帳。暗一見狀忙一個閃身,捂住徽宗的嘴,附耳說道:“陛下,我是來救您的。”


    徽宗見暗一不再結巴,便知此人許是曜國中人,慢慢鎮定下來。“何人派你來的?”


    “此時不便多言,請陛下稍等片刻,煩請陛下喚那看守進來,我將那人打暈,陛下換上越軍服侍,趁亂逃出去!”


    徽宗聞言忙點頭,見暗一隱藏妥當,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你們越國便給朕這些吃食嗎!還不快叫個伶俐的進來伺候!”


    門外那值夜的越兵聞言,嘴裏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狗皇帝,既被擄來了,還以為是你大曜的……”那人話音未落,暗一悄無聲息的走到越兵身後,狠狠掰斷了他的脖子。


    徽宗心中大駭,此人武功頗高,縱然自己早知暗一會將那人殺死,卻依然無法看出暗一究竟如何閃身到那士兵身後,心中不免暗自猜測,究竟是何人派此人前來救駕,這人究竟是敵是友。暗一將那士兵的衣服脫下,把衣服扔給徽宗,徽宗此刻便也顧不得其它,將衣服換上,準備逃走。


    二人走出大帳,此時已有越兵前來替班,見暗一二人一臉疲色,便揮手讓他二人下去休息。二人走在越軍兵營中,縱然心中想趕快離開,卻也不敢外露,隻得裝成越軍的模樣,慢慢走在路上。此時,那小張將軍從大帳裏走了出來,二人忙站到一邊。隻聽一親兵對小張將軍說道:“昨日捉來的女子和那男子逃了。”


    小張將軍聞言點點頭,“可派人去追了?”


    那親兵道:“聽將軍令,屬下不敢派人去追……”


    二人漸漸走遠,暗一隻聽到這兩句,疑慮更深,月寧究竟與這將軍說了何事,這將軍竟能放他二人擅自離開而不繼續追查?可此時卻也不是細想的時機,他帶著徽宗迅速的撤離了兵營。


    二人剛剛從兵營走出,便聽軍營內大喊:“曜國皇帝跑了!”那把守軍營的士兵,忙向內趕去,卻見暗一與徽宗二人仍繼續走出軍營,大聲喝道:“站住!”徽宗聞言更加快步子,向外跑去,那守門士兵見二人行為怪異,忙持刀迎了上去,暗一拿起腰間佩劍,一劍一個,登時二人死在門口。軍營中眾將士聽到呼聲,忙叫嚷著衝出軍營。


    暗一見人漸漸多了,那一眾將軍也從各自營房跑出,忙施展輕功一把將徽宗拉起,二人狠命的向邊城方向跑去。


    邊城的太守府內靜的可怕,左右兩位將軍坐在堂上。右將軍的眉間早已被自己捏的通紅一片,左將軍不停地唉聲歎氣。蔣鵬坐在不遠的地方,心中無比雀躍。他想到此番大事成了,徽宗子嗣最大的不過三歲,若想穩定朝綱,必定寧王登基,或命寧王輔政,那他蔣家此次立了大功,必然青雲直上。他想到在家隻會研讀兵法的蔣鯤,不由心中不屑。他現在隻盼著徽宗慘死敵國才好。


    “快快命人回京,皇上被那賊人擄走,說什麽也瞞不下了。”右將軍終究歎了口氣,了無生機的說。


    邊城依舊一片慘寂,士兵均知皇上已被越軍擄走,此時也再也無心戀戰,終日戰戰兢兢。隻盼著班師回朝。蔣鵬看著傳令兵騎著快馬而去,他想起了蔣家,想起了自己,終於露出了笑。


    越軍一路追來,暗一雖輕功不錯,可終究因為帶著徽宗不過堪堪躲過追蹤。邊城怕是回不去了。軍營通往邊城的小路都被大軍把守,每一處都有不少士兵翻查詢問。暗一隻得帶著徽宗向更遠的城池逃去。此時已過了大半天,二人來到遠離邊城的一處荒廢的破廟內。暗一猜測,大軍大概還有一日才能搜尋至此處,他忙將徽宗安頓好,“陛下,草民還要回去一趟!有個……有個很重要的人還在那越軍兵營附近等著在下。”


    徽宗自幼雖上過戰場,卻也為嚐試過如此長時間的逃竄,此時隻想在這破廟之中歇一歇。“陛下,草民隻需兩個時辰便會回到此處,我若回來,會先學幾聲鳥叫。若無鳥叫之聲,陛下萬不可出了這草垛。”


    徽宗點頭,“還請少俠告知姓名!”


    暗一張了張嘴,不知怎麽,脫口而出便是月寧為他而起的名字,“在下月翌。”暗一說完,便跑了出去。


    徽宗獨自坐在草垛之中,慢慢開始回憶這一夜發生的事,最先張辰良放越兵入城,而後……是了!若非蔣鵬屢次三番暴露自己,自己又如何會陷於此番境地?自己本深信蔣家人,對蔣麟不過小懲大誡,縱觀以往蔣麟朝堂的表現,也知那蔣麟一介莽夫,無甚心機,府中定有軍師為他出謀劃策,可此番蔣麟突然背叛自己,究竟是他一直都在隱藏自己,還是因何契機而背叛?他早看出蔣麟府中軍師才智,本以為是蔣家大公子,本想回朝後便委以重任,但若是那多智的大公子,又如何看不出自己不過是對蔣家有所懲戒罷了?這月姓男子又聽命於何人?他漸漸將身體放鬆,漸漸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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