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洛羅鎮的清晨,比學校安靜很多,沒有護衛隊出操的聲音,沒有成群結隊去食堂的學生。幾聲清亮的雞叫讓李佳醒了過來。他住在商店後麵的院子裏,同一個房間的季益君還睡得很熟,發出輕輕的鼾聲。


    李佳穿好衣服,從水缸裏舀了點井水漱了口,再用毛巾簡單擦了下臉,就走出了屋子。


    穿過一個小天井來到連著鋪麵的客廳,他看到另一間屋的張弘和戰士洪立峰已經在吃早飯了。


    “早。”李佳道。


    洪立峰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張弘像沒聽見似的,拍了拍手上的麵包屑就站起身來往裏屋走去。


    李佳看了看桌子,張弘他們好像吃得很快,桌上的盤子裏,隻剩下兩個拳頭大的黑麵包了,


    那洪立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兒條件差,我們兩個大男人也不會開夥,也就買些這樣的東西能吃了。”


    說完他也起身去了內屋。


    李佳坐下來,拿起一隻堪比煤球的黑麵包,咬了一口,毫無記憶裏麵包的香甜口感,硬的就像烙成了焦炭的餅,而且裏麵還混雜著細小沙石的顆粒,崩得牙齒格格地響。艱難地咽下了一小口,李佳還是放棄了,把大半個麵包扔回了盤子裏,這真不是人吃的東西!


    不過,就在他目光看向盤子的時候,他發現盤底上有些白色的小點,再拿近了了一看,竟然是白色的麵包屑。怪不得那兩個老小子看自己進來,趕緊把手裏的麵包塞進了嘴。


    這種排擠無聊又低級。


    李佳將兩個黑麵包拿在手裏,回到了房間,見季益君還在呼呼大睡,就將一個黑麵包扔在了他頭上。


    果然是練武的家夥,黑麵包一挨到季益君的臉,這家夥就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一腳踹飛了毯子,閉著眼睛喊道,“哪個打我,哪個打我,還掐了燈,給我滾出來。”


    “哎,天亮啦。給你送早飯來啦。”


    一聽到早飯,季益君一下子就笑醒了。不過當他看到滾落在床邊的黑麵包時,頓時勃然大怒,“這兩個混蛋擺明了欺負我們,走,找他們理論去!”


    “理論什麽,一個四人的貿易棧,就分成兩撥吵翻天。我才丟不起這個人呢。走吧,洗漱一下我們去鎮上轉轉,就不信買不到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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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牛車從麵前經過,腥味兒撲麵而來,這是附近河上的漁夫把捕來的鮮魚運進鎮子裏賣,腥臭的血水把半條路淋得滑膩膩;主路的兩旁已經有農戶把蔬菜放在地上叫賣,那些蔬菜就隨意地堆在地上,怎麽看都像一堆雜草;樓裏的婦人開始晾曬洗完的衣物,那些衣物打滿補丁,讓人感覺稍稍搓洗就會變成碎片。早而起的小孩子,光著屁股和腳在狹窄的小路裏發出喧鬧的聲音。這個小鎮在李佳看來破落而肮髒,但是這個時代的平民和每個時代的人們一樣,為這個世界注入生氣。


    李佳穿著襯衫長褲,季益君則穿著體恤衫,格格不入地走在路上,過往的行人偶爾會盯著他們看一會,不過大多數已經見怪不怪,隻是有些調皮好奇的小孩,還會從遠處悄悄地打量他們,相互爭辯這些怪人是不是故事裏的妖怪。


    他們兩個饒有興趣的轉了一圈,然後來到了麵包房,這裏一個銅角子的黑麵包占了大多數,不過還是有白麵包賣的。


    季益君挑了七八個看上去最好的白麵包,然後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金幣拋給了老板,老板像是被嚇到了,手忙腳亂地接了好幾下才拿住那枚在他手心蹦跳的金幣。周圍其他的客人看到金幣也愣住了,有人倒吸一口冷氣,有人貪婪地盯著金幣,還有很多人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


    老板對著手裏的金幣發了好一會愣,然後堅決地把金幣塞回季益君的手中,指指金幣,連連擺手。


    “快收起來。”李佳趕緊沒收了季益君的金幣,向老板問了個價,然後從口袋裏拿出十個大銅幣給了老板,用剛學會的西班牙語說道:“麵包,籃子,都買了。”


    老板小心地手下大銅幣,找給李佳幾個銅角子。然後把一個提籃和一籃子麵包都遞給了他。


    “他們幹嗎都盯著我看?”季益君回頭看了一下正在指指點點目送他們的小鎮居民,有些奇怪的問道。


    李佳嗤笑了一聲:“自然是看土豪啦。你如果在上海一個麵包房裏,看到有人結賬的時候,甩了一百張百元大鈔結賬,會不會覺得他是個神經病?”


    “肯定啊……難道,這麽小小一枚金幣這麽值錢?”季益君又掏出一枚金幣端詳了起來,比一元人民幣略大,略厚一點,上麵雕了一隻老鷹,做工挺粗糙的。


    “你肯定沒買過黃金,也沒關注過金價吧?”李佳笑道。


    “這倒真沒有。”


    “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金銀儲量怎麽樣,但是從目前金銀幣的價值來看,稀有程度應該和地球差不多。這個金幣大約有三十克。我們穿越過來的時候,一克黃金大概二百七十多元,你自己算吧。”李佳笑著說道。


    “你是說……我剛剛給了老板八千塊錢買麵包?”季益君瞪大了眼睛。


    “沒錯,而且你的把金幣扔過去的樣子,和付了一元人民幣也差不多。”


    “乖乖……想不到我季益君也有當上款爺的那一天,怪不得周圍好些個大姑娘小媳婦,看我看得眼睛都直了。”季益君沾沾自喜地樂道,“我本來覺得後勤組給我們五個金幣,十個銀幣的生活費,實在是太摳門了。沒想到待遇原來這麽好!快幫我算算,銀幣值多少錢?”


    “不同的金幣和銀幣成色不一樣,不過就拿伊比利亞王國的金斧幣來說,一個金斧幣大概抵十二個銀槍幣,抵一千二百個銅盾幣,也就是我剛剛付的大銅幣,抵一萬兩千個銅角子。不過你剛剛給他的,是我們學校從伯爵家寶庫裏發掘出來的,古代黑龍帝國的金翼幣,比金斧更大些,成色也好,至少抵十六個銀槍幣。”


    季益君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突然大叫一聲:“哇塞!也就是說,我們的生活費有整整四萬多塊?!發了,發了,我現在才知道,外派工作那麽賺!學校裏那些人,現在連工資都沒有,都在白幹活,本大爺拿八千買麵包的事跡,要是讓葉梓他們知道了,肯定嫉妒死。”


    “這算什麽,你不知道吧,陳漢生他們這次去蘇埃羅,一共帶了這個數。”李佳伸出五個手指正反一翻。


    “一千個金幣?!天啦,早說要跟著蕭晨混,要不是王濟遠不放人,老子現在就腰纏八百萬,騎馬去蘇城了!”


    當咋咋呼呼的季益君和李佳穿過一條小巷子的時候,突然發現前路被人堵住了,堵路的是五六的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大都穿得破破爛爛,手裏拿著些棍子石頭,再往後看,同樣出現了幾個人堵住了退路,為首的一個藍發青年手裏拿著一把小匕首,有些緊張的往前走了兩步,厲聲說道:“快把身上的金幣交出來,交了饒你們一命,否則打死你們!”


    話是用西班牙語說的,李佳基本聽了個明白。沒聽明白的季益君,也都刀子棍子上明白了對方想幹什麽。雖然不認識這些人,但是從他們身上,他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混子。


    李佳看到兩群人慢慢逼近,心中害怕,緊張道:“他們人太多了,那個領頭的說交錢不殺,我們要不先交出一個金幣對付過去?”


    “有沒有搞錯?這種小流氓的話你也信!這些人不刮走你身上的每一個銅板是不會罷休的。而且,你怎麽知道他們不會殺人滅口?”


    “那,那怎麽辦?”


    “打唄。這些人還不在我眼裏。”


    “那我呢?”


    “有我罩著你!你怕啥,萬一打起來照顧不上,那就能躲則躲吧。”


    就在季益君放下籃子準備動手的時候,突然從巷子口傳來一個聲音:“恩裏克,你這家夥,趕緊住手!他們是魔法師的人,你想害死大家嗎?”


    為首的藍發青年,看了一眼來人,是個紅頭發的半大小子,冷哼了一聲道:“加西亞,你老子西羅給這些外來人做狗,你也汪汪地跑來了,果然都是一個窩裏出來的種。”


    “你敢罵我爹?”加西亞是個衝動的家夥,聽到恩裏克出言不遜,從地上抄起一根木棍就像他衝來。


    而這時季益君卻趁機出手了,恩裏克正在和加西亞說話,沒想到季益君像炮彈一樣彈了過來,一個手刀劈下了他的匕首,另一隻手一抄就把匕首捏在了手裏,順勢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被鎮住了,沒想到這個外來人動作如此快。恩裏克也冷汗直流,他回頭和加西亞講話的時候離季益君至少有七八步遠,沒想到一個疏忽就成了人質。


    “讓開,我走。”季益君用半生不熟的西班牙語說道。架著恩裏克就往巷子口走去,其他的年輕人一是擔心恩裏克的安全,二是懾於他的本事,隻得讓開一條路,讓他們三人向加西亞的方向走去。


    等走出包圍圈的時候,季益君指了指李佳對加西亞說:“你,不錯!保護,他。”然後,一把將恩裏克推回給他那群年輕人出去。


    他上前兩步,不屑地把匕首扔在地上,環視了麵前的十來個年輕人,咧嘴邪邪地一笑道:“沒了累贅,現在可以放開手活動活動了。”


    五分鍾後,


    巷子裏倒了一地的人,個個都在發出鬼哭狼嚎的慘叫。毫發無損的季益君高高地俯視了他們一眼,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銀幣,扔在了趴在地上起不來的恩裏克麵前。


    “大爺今天高興,這就賞你們做醫藥費吧。”


    然後他回身一手一個攬住了李佳和加西亞,“真爽,我們再去買點蔬菜和魚,今天晚上那頓,款爺我請啦。用一頓大餐,好好羞羞給我吃黑麵包的家夥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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