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將近一周的跋涉,蕭晨一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沿著一條河邊的道路前進,轉過一個緩坡,蘇埃羅城出現在了蕭晨的麵前。西羅說起蘇埃羅的時候,一直帶著點自豪。所以,蕭晨在想象過這座貿易大城的樣子時,已經結合那些地球上的古城,往大裏去想了。然而,當他真站在城前的時候,還是被這座城市的樣貌震撼了。


    這座城市其實不算很大,被城牆圍起來的部分,僅僅占據了一個小山坡的頂部,蕭晨目測看來,蘇埃羅一側城牆的長度不會超過一千米,但是驚人的是城牆的高度,足足有三十米左右,這在地球上是難以想象的。城牆是石砌的,有幾座城樓把牆麵分割成幾塊,城牆的上方布滿了射擊用的牆垛,還有比城牆更高的塔樓一座座佇立在城牆之後。塔樓是細長的圓柱形,上麵沒有頂,隻有一圈凹凸的女牆,塔身從上到下布滿了不少射擊孔。


    在這樣的時代,這是一座殺傷力驚人的堡壘。蕭晨這樣想道。


    不過整個城牆上最引人注目的是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些不知用什麽材料繪製的圖陣。此時,正是秋日的傍晚,夕陽的光芒照射在這些圓形的魔法陣上,反射出晃眼的光芒。


    “這就是王國西北部最大的貿易城市,黑山上的寶石——蘇埃羅。”西羅看到蕭晨他們幾個立在山坡上,在遠處觀察這個城市,很開心地為蕭晨介紹:“蘇埃羅最著名的就是這些高牆了,這裏的大貴族和大商人很有錢,也很怕死,上一次和帝國的戰爭一結束,他們就出錢重修了城牆。他們讓工匠把城牆砌得老高,高過了城裏所有的房子。幾年前,還他們攛掇這裏的執政官在圍牆上增加出了一個個法陣,提升城牆的抗魔效果。這樣他們躲在城牆後麵數錢,就更加安全了。”


    “為什麽要把圍牆造那麽高?對於魔法師來說,城牆不會成為太大的障礙吧?”蕭晨問道。


    “對於絕頂高手來說,任何城牆都沒法阻止他們進入,但城牆主要是用來對付那些正常的戰士的,而這些人才是戰爭的主力。”吟遊詩人加爾多插嘴道,“這樣的城牆,普通的士兵根本沒法攀爬,就算是低階武士要上去也十分困難。攻城的難度就大大增加了。”


    “你見過這樣的攻城戰?”蕭晨沒有太多機會和這個加爾多說說話,一路走了四五天,也沒真了解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隻是發現他和羅玲倒混得挺熟了。


    “大陸上的領主們,為了各自的麵包和金幣,拿著雞毛蒜皮的事情當借口,天天打來打去。我見過的戰鬥數都數不過來,城牆也不過是勝利天平上的一個小砝碼而已。


    “是啊。”西羅挺有感觸地讚同道,“我就親曆過三次戰爭,不知道平靜幸福的日子什麽時候才回來。”


    “要過平靜幸福的日子,光靠城牆是沒有用的。”加爾多道。


    “那是要靠強大的軍隊嗎?”蕭晨問道。


    “還是數不清的金幣?”西羅笑道。


    “都不是。”加爾多搖著頭,很肅穆地說:“隻有真正的信仰,才能帶來最終的幸福。如果大家都真誠地信奉同一位真神,還有什麽理由相互爭鬥呢?現在那些領主,表麵上都是神的子民,可是背地裏盡幹些瀆神的齷齪事兒。”


    蕭晨原來最煩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但是現在他都快成為一個真正的魔法師了,不得不對有些不可知的東西保持足夠的敬畏,特別是加爾多現在的樣子,讓蕭晨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種懾人心神的虔誠。然而,信仰是什麽?神又是什麽?


    加爾多閉上了眼睛,默默呢喃,像是在祈禱,蕭晨無言地看著他,最後還是西羅打破了這種奇異的沉默,他指著城市下方的那一片原野說道:“神太遙遠,而城牆近在眼前,你看外麵這些人,哪個不想擠到城牆裏麵去呢?”


    蘇埃羅這個名字不僅僅屬於山上的那個堡壘,也屬於城牆外麵的部分。大片或精致,或簡陋的房子和攤位從城牆的山腳下開始,在蘇埃羅城前麵的平原上擴展開來。既有造了圍牆的大房子,也有禁用木片或碎布搭起的狗窩,數不清的人頭在這片略顯雜亂的區域內湧動,還有一個個車隊從四麵八方進入到這個地方。


    西羅解釋道:“大部分商人和平民都住在城外,這裏其實有不少像樣的旅館和貨棧,價格比城裏便宜很多。隻不過,像您這樣的魔法師大人,是不適合在這裏居住的。一會得我們進城去。”


    “這兒連圍牆都沒有,如果發生了戰爭,這些人怎麽辦?”蕭晨有些不解地問道。


    西羅和加爾多對視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地答道:“各自逃命唄,城裏的大貴族,誰會管他們的死活?”


    蕭晨一行人興致勃勃地從一條坡道慢慢走向城門,一路上他們可以看到坡道兩側頗具異域風情的貧民區,不過接近城門的時候,車隊被城衛軍攔下了。西羅上前解釋了半天,對方隻是說長官有令,遇到可疑的車隊不能放行。


    說起來這支車隊還真是有些怪異,運貨的是一群鄉野村夫,平板車上麵坐著穿著袍子的魔法師,而魔法師邊上坐了兩個衣著花哨的吟遊詩人,後麵還有個漂亮得讓人想入非非的女人。哪有魔法師親自押車的?衛兵小隊長怎麽看都覺得這不像一個魔法師的商隊,倒是挺像鄉村馬戲團。


    也許這幫人是專門表演《魔法師傳奇》之類狗血戲劇的吧?不過因為事情涉及地位崇高的魔法師,而且前來交涉的那個中年人一副信誓旦旦,有恃無恐的樣子,衛兵小隊長決定把這個燙手山芋交給自己的頭,蘇埃羅的城衛隊長格利高裏男爵。


    格利高裏男爵來得很快,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長得頗為英俊,瘦高的個子,亞麻色的短發,還蓄了兩撇小胡子。男爵從很遠處過來的時候,就開始打量這支奇怪的車隊,他同意小隊長的判斷,這支車隊不一般,但卻不會認為這是一個馬戲團。


    男爵畢竟是見過市麵的貴族,他邊走邊看,就得出了不少疑點:


    首先,這些人中有一半是黃皮膚黑頭發,這樣的人在東大陸非常罕見,他似乎聽他經營海貿的堂兄聊起過,西方大陸才有這樣的人。


    其次,這些人的氣質很不一般,這樣的自信氣度,至少絕對不是埋頭種地的農民和鄉間暴發戶能夠擁有的。


    第三,走進了他才發現,那兩位“魔法師”的袍子像是真的。至少上麵淡淡流動著銀光的圖陣做不得假。


    魔法無小事。這是男爵執掌城衛軍十年得出的經驗之談。所以,當他帶著十幾個好手,起著馬來到蕭晨他們麵前時,他選擇下馬走到蕭晨麵前,舉拳在胸前,行了個軍禮,“您好,這位先生,我是負責城衛軍的格利高裏·貝利男爵。我手下的人報告,有位魔法師蒞臨我們蘇埃羅,不知道是不是您呢?”


    蕭晨微微抬頭,略微端出些魔法師應有的架子和被阻攔的不滿,用不冷不熱的口吻答道:“不錯,就是我。”


    這時候羅玲也從後麵走上前來,說道:“為什麽這個國家會有人膽敢阻擋魔法師呢?要是在我們的國度,哼哼……可就慘了。”


    格利高裏男爵對魔法師的態度並不見怪,他和不少這樣眼睛長在天上的人物打過交道,隻是從羅玲的話裏,他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於是小心地問道:“兩位是來自於其他國家麽?”


    “我們從大陸之外來,到蘇埃羅是想換一些實驗材料。聽說這裏是個自由的貿易城市。”蕭晨扮演的是白臉,所以盡管顯得不耐,但還是說得比較平和。


    “的確,這裏有王都的商人,帝國的商人,甚至精靈的商人。但是大部分交易都是在城外達成的,如果內城可以隨便進入,那就亂套了。一般商隊要入城都需要擔保人……”男爵麵帶難色說道。


    羅玲盯著格利高裏男爵,提高了聲音道:“你想讓我們住在外麵的垃圾場裏?這是侮辱嗎?難道需要我們在這裏釋放一些魔法,來證明一下自己?看著我,男爵,告訴我,你是不是真那麽想?”


    羅玲的語氣很急促,眼睛更像是放出了光芒。


    “不,不。您誤會了,女士。”格利高裏男爵覺得那雙大眼睛中散發著無窮的威壓,他感到自己的心開始狂跳,身體微微顫抖。這是怎麽回事?他心中突然有個閃念,魔法!她在對我使用魔法!


    她一定是個女巫,隻有最可怕的女巫才會有如此懾人的眼睛,格利高裏男爵想起了一些坊間傳說,好像一直盯著女巫的眼睛看,最後所有的神誌都會被她們奪走,好好一個人就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男爵想到這裏,心中一陣驚悸,一股麻意衝向了腦海,他隻覺得背後一下子冒出一身冷汗,整個人都快虛脫了,作為一個守城的小貴族,一個低階武者,怎能違逆魔法師的力量呢,“我,我絕沒有冒犯的意思,尊貴的大人,立刻放行,立刻放行。”


    那小隊長有些奇怪男爵態度變化之快,不由問了一句:“大人,是不是要檢查一下車裏的東西?”


    “混蛋。魔法師大人的時間多麽寶貴,怎麽能耽誤在這些破事上,讓開,讓開!”格利高裏男爵氣急敗壞地吼道。


    男爵的表現讓還在盤算如何說話的蕭晨目瞪口呆,他轉身看了看羅玲。那大眼睛也正看著他,很冷淡,但又似乎帶著別樣的情緒,還有一些疲憊?


    難道女人的脾氣威力如此之大?


    蕭晨有些疑惑地看著正在列隊等他們通過的城衛軍,不解地歎了口氣,跟著車隊進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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