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初冬的太陽給營地帶來幾分暖意。


    昨日剛下過雨,營地的石子路上,都帶了幾分泥濘。羅德順著那路往營地的衛生所走去,路上迎麵遇上幾個下工的車夫,他們見到羅德大都麵露取笑的表情,其中一人大聲問道:“羅德,最近怎麽消停了,不去把女人搶回來嗎?”


    羅德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自顧自繼續往前走去。


    “嘿,我就說人啊和馬都是一樣的,誰能在鞭子前逞強。該服軟的時候就得服軟。”


    “那天可打得慘呐,兩周了,羅德還沒好利索,天天去衛生所拿藥。”


    “誰叫他那麽楞的。”


    “我倒希望他再去鬧一次,營地裏好幾天沒有新鮮事了。”


    那幾人在他背後議論道。


    羅德猛地轉身,揮起拳頭,作勢要衝上去打人。


    那幾個人也不害怕,嬉笑著快步走遠了。


    “不要和這些廢物計較。”他背後響起了說話聲,“讓這些蠢貨再得意兩天。到時候你有的是機會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羅德轉頭一看,霍克正在他身後,邊上還跟著兩個人。


    “新來的好朋友。高個的是索林,他是伐木隊的,壯實的是希爾,是運礦船的船夫。”霍克拍拍羅德的肩,“回頭找機會,你們可以親近親近。”


    羅德向他們點點頭,另外兩人顯得有些緊張,眼神左顧右盼,遠不及羅德沉穩。


    “你身上的傷養的差不多了吧?”霍克問道。


    “再去個兩次應該就好利索了。”羅德說道,“洛倫佐說……”


    霍克聽到這個名字擺了擺手道:“我正要帶索林和希爾去見他。他和你說過什麽,是他和你的秘密。”


    幾人分手之後,羅德來到衛生所。推門進去以後,看到精靈伊萊娜正在給一個男人療傷,他於是坐到了門口的座位上等著。


    男人坐在一個凳子上,兩個工友模樣的人站在邊上,扶住了他。男人可能被什麽銳物劃傷了手臂,上麵有一條巴掌長的傷口。這時傷口已經被針線縫了起來,血也差不多止住了。不過男人模樣依舊狼狽,嘴裏咬著一根毛巾,喘著粗氣,臉色也十分蒼白。他不敢正眼瞧伊萊娜,低著頭數著自己的腳趾。


    伊萊娜將一些草藥敷在傷口上,然後用繃帶將草藥和手臂綁在一起,最後將雙手空懸在繃帶外側,輕輕吟唱。她的雙手之間散發出淺綠色的熒熒光芒。


    大約一刻鍾之後,她結束魔法,對傷者和兩個工友說道,“帶他回去休息,明天這個時候在過來。”


    幾個人神態恭敬地謝過伊萊娜,然後扶著傷者走出了衛生所。


    伊萊娜對羅德點點頭,示意了房間後方的一扇門。羅德起身向裏麵走去。


    “你的傷已經快好了,需要我給你治療一下,去掉最後的疤痕嗎?”伊萊娜突然問道。


    “嘿,我又不是女人。”羅德搖搖頭,推門走向後麵。


    伊萊娜待他關上門,對著門口釋放了一個靜音術,然後開始收拾之前療傷留下的攤子。


    門後的房間本是伊萊娜的臥室,這時候拉起了窗簾,隻有一塊發光的晶石放在桌上,照亮了桌邊的兩個人。


    “這是……”


    “這是卡特琳娜。”其中一個人赫然是羅玲。另外一個自然是傭兵少女。


    “我見過她,她化了妝?”羅德打量了一眼卡特琳娜,原本綠色的頭發被剪短了,還染成了深褐色,身上則穿了營地裏常見的工裝,很好地遮掩了少女的曲線,現在的她看上去像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營地裏有不少這樣的半大孩子,大都在各個崗位上做學徒工。


    “她就是你要的幫手,事發那天會在現場接應你。”羅玲說道。


    羅德眉頭一皺,問道:“你現在激發出鬥氣了嗎?”


    “沒有。”卡特琳娜答道,“但是我夠機靈,不會拖你後腿。我還有這個。”她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匕首,在指尖挽了幾個花,幾道寒光閃過,然後又神奇的消失了。


    “也許會很危險。”


    “我是個傭兵,一直就是。”女孩答道。


    羅德嘴角一翹,沒在這個話題上再爭辯什麽,轉向羅玲說道:“你們在礦坑裏玩的把戲好像挺成功的。洛倫佐看樣子已經信了。”


    “雖然卡拉是個傻女人。但在幫你圓個謊,就能換到輕鬆的工作情況下。她知道該說什麽。”羅玲說道。


    “昨天我第三次見到洛倫佐,他請我們這些核心人員喝了酒,還讓我們做好準備,給營地的老爺們長點記性。但是他始終沒有說過具體發動的時間。”


    “他倒是夠小心的。”


    “不過,我後來跟蹤了他們,還是探到了一點消息,據我判斷,三天之後的周四,就是他們發動的日子,不過具體的時間就不知道了。地點和方式也不清楚。”羅德說道。


    “時間上把握大嗎?”


    羅德沉吟了一會兒,比了個手勢。“八成。”


    “終於要開始了。他們有沒有提過克裏特的事情?”羅玲問道。


    “沒有,我想這樣的殺手鐧,他們不會輕易露出來。畢竟我們隻是嘍囉罷了。或者……”中年男人臉上出現了少有的猶豫,“他們還有另一套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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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過後,季益君和往常一樣來到樓頂,最近這些天,在不知不覺當中,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雖然初冬的夜晚已經冷了起來,但是對於修煉鬥氣的季益君來說,這樣的天氣反而給他幾分涼爽的感覺。


    星空下的校園很寧靜,讓他可以有時間想一想每天發生的事情。


    季益君從來不是願意想太多的人,他寧可去做,在做中間發現問題,而不是在事前思考太多。然而這次對於營地裏潛流的暗中調查,卻逼得他不得不收斂起自己的性子。謹小慎微地去發現一點點線索。


    憋屈啊!


    無數次,他恨不得衝上前去,一刀痛死那幾個上躥下跳的臭蟲,但是羅玲在他身邊言提其耳,讓他不得不忍著性子和這些家夥玩捉迷藏。


    不過快了,對於即將來到的那場風波,季益君與其說擔憂,不如說期待。他握了握腰畔的劍柄,劍刃和劍鞘輕輕碰擦了一下,發出一聲清鳴。


    天台上傳來一聲噴嚏聲,季益君一看,卻是吳綺到早了。


    “你怎麽不在裏麵等?”季益君帶著幾分責怪說道。


    “誰說我是來等你的?我們隻不過恰巧都喜歡星空罷了。”吳綺搓著手說道。


    季益君嗤笑了一聲,把身上的厚襯衫脫了下來,扔給吳綺道,“套上。”


    吳綺見他裏麵隻有一件汗衫,說道:“我不冷,你自己當心點。”


    季益君一笑,伸出一隻拳頭,隨著他一聲輕哼,拳頭上隱隱冒出光芒。他朝吳綺一挑下巴道,“你摸摸。”


    吳綺從沒親眼見過季益君運起鬥氣的模樣,好奇地伸出手,按在了他的拳頭上。頓時,一股暖意透過她的皮膚滲透進了她的肉裏骨裏。那感覺……就和當初他抱著她往樓下跳時一樣。


    “看見不?這就是實力,我哪需要穿那件衣服,平日裏穿著,不過是不想太另類罷了。”季益君收回的鬥氣,不過他的拳頭依舊帶著熱度。


    “好吧。”吳綺把那件厚襯衣披上,用手緊著領口,靜靜地看著季益君。


    “那啥……”季益君撓了撓腦袋,“今天你咋沒帶著劍,我們還繼續教劍術不?”


    吳綺搖了搖頭道,“明天開始,我暫時來不了了,王營長接到了命令,要提高安全等級。護衛營的男生們都要投入夜間巡邏。我們幾個女生,也要幫忙做後勤接應工作。今天我想就歇一歇,看看星星吧。”


    “王濟遠動作倒挺快的。羅玲的話還挺管用。”季益君說道。


    “羅玲?我看到下午是周組長去找王營長談了一次,王營長很快就宣布了加強防備的消息。羅玲沒來過我們那兒。”


    “周孝仁?”季益君疑惑道。


    “對啊,他還和我們說了幾句,說最近可能會有不安定因素發生,要大家提高警惕,不要放過任何可疑的事情。”


    “這老小子,在搞什麽鬼。”季益君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沒想明白,“要是黃錚那狗頭軍師在邊上就好了。”


    “怎麽了?”


    “沒什麽。你最近一定要當心,萬一遇到什麽情況,千萬別逞強。”季益君很鄭重地看著吳綺說道。


    “我逞強?”


    “我還不知道你?那次掃蕩地精,你衝得多凶啊,跑得多歡啊!比不少男生都猛。你別老是想證明些什麽給別人看。”


    “我哪有。現在人手不夠,女兵自然要當男兵用。”吳綺小聲分辯。


    季益君搖頭道:“你別看我粗枝大葉的,我感覺得到你這裏有個結。”他點了點吳綺的心口,“作戰勇敢也好,來找我學習劍術也好,歸根到底是你這個心結在作怪。我可不想你因為這個把自己葬送了。”


    “死了就死了唄。”吳綺輕聲道。


    “你說啥?”季益君聽不得這個,馬上瞪起了眼。


    “早點離開這個世界,也不是件壞事。”


    “胡說什麽啊!”季益君聲音高了起來。


    “這裏又不是地球,總還有些牽掛在。可這裏……,就算我死了,他們也不過說一聲,哦,那個膽小鬼,逃跑分子,那個叛徒終於死了。”她輕歎一聲。


    季益君憋著氣聽完她這段話,大吼一聲:“放屁!我再說一遍,你的命是我撿回來的。我不允許你說這種話。我還以為,你這些天長進了,沒想到,沒想到……我和你說,誰要是嚼舌根子,我打到他閉嘴,聽見了沒有!聽見了沒有?!”


    說話間,季益君發現自己已經逼到了吳綺跟前,鼻子和鼻子間不過十公分距離。


    而這時候吳綺的表情有些奇怪,前麵的哀怨樣子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蹤影。她眉眼下垂著,嘴唇有些哆嗦,說不出是要哭還是要笑,不過話到最後,隻是輕輕的說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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