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界。


    時光流轉,滄海桑田。


    楚國,棲龍湖。


    曾經的王朝幾經更迭,唯一不變的就是這王朝製度,維持著兩三百年一個輪回的怪圈。


    每當百姓徹底活不下去的時候,就會奮起反抗,然後轟轟烈烈的再造一朝。


    然而由於修真者的參與,所有的王朝更迭,不過就是左手倒右手。


    人們已然忘記了十幾萬年前此地的名字。


    便是占據了棲龍湖的修真家族李家也隻是在家傳典籍中模湖記載過。


    此地原名彩蓮湖,屬慶國,曾是青蓮劍山的前身十方劍閣的附屬王朝。


    後來彩蓮湖被萬妖宮的一位龍屬妖主占據,而那妖主正是在彩蓮湖飛龍升天,成為妖主。


    於是彩蓮湖改名棲龍湖。


    雖然不久後十方劍閣趕走了那名妖主,但名字沿用至今。


    即便後來十方劍閣分崩離析,青蓮劍山崛起,棲龍湖的名字也沒有改過。


    不過相比最初的彩蓮湖,棲龍湖的水域覆蓋範圍如今已經擴大了數倍不止。


    畢竟龍屬妖族天生就有行雲布雨的神通,那妖主為建造行宮,將棲龍湖擴建並不奇怪。


    李家主島。


    李家講學堂。


    一眾李家孩童正隨先生讀書,先明經義,再來修行,方能事半功倍,否則連功法都讀不懂,還修什麽法。


    李幼楚便是李家子弟的一員。


    她今年八歲,二房庶出,身材瘦瘦小小的,坐在角落的課桌,並不起眼。


    她身上衣著並不華麗,反而被洗得發白,還有些不合身。


    因為她的親母在她出生不久後便去世了,有傳言說是爭寵的二房大夫人所害。


    加上父親的不負責,她自小被乳娘養大,若不是流著李家血脈,連講學堂都進不來。


    不過她的修行資質不高,同年入學的孩童,佼佼者已經引氣入體踏入煉氣境界,而她還在感應靈氣的階段。


    而且可以估計,這個感應靈氣得感應個好幾年。


    因為在李家族中規定,十六歲前突破煉氣就算真正的李家族人。


    所以她命運已經可預見,在李家按部就班地長大,有機會突破煉氣的話,就會被李家嫁出去用來聯姻。


    雖然她在李家不受寵,但李家女的名頭足夠她在夫家過好一生。


    如果沒有煉氣,那就會被趕出島外,自生自滅。


    李幼楚在課堂上神遊物外,想起了昨晚做的夢。


    在夢中,她是個高高在上,被萬人畏懼的強大修士,曾與青蓮劍山的劍尊對飲,又與萬妖宮的妖主搏殺。


    她去過神山,下過深海,探索過傳說中的九幽,窺探過這世間最強大的帝國。


    她活了一世又一世,隻為了飛升上界,求得長生。


    對了,在夢中,她還有一個名字。


    天魔女!


    “下課。”


    就在李幼楚走神之際,授課的先生宣布了下課,沒有理會瞬間沸騰起來的一群孩童,先生夾著講義老神在在地離開了。


    在這個班上的都是一些不受重視的李家子弟,他也是應付了事罷了。


    隻要不打擾他完成工作,學生的成績,他是不管的。


    李幼楚如夢初醒,神色一緊,收起書本就要往課堂外走。


    可她剛到門口就被一個身材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的男孩攔住去路。


    “李幼楚,昨天可是說好了,今天要帶你姑姑做的小魚幹給我,小魚幹呢?”


    男孩伸出手,有些不耐煩。


    李幼楚小臉一白,有些哆嗦道:“我,我忘了。”


    “忘了?!”


    男孩立馬就不高興了,“前天你就拖到昨天,昨天又拖到今天,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好欺負的。”


    他話音剛落,他身邊一個一看就是幹狗腿的小子拱火道:


    “大壯,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瞧不上你,不然的話怎麽會連點小魚幹都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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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我的話,我可忍不了。”


    李幼楚連忙搖頭道:“不是,不是的,小魚幹是姑姑拿來賣錢的,連姑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我不,不能……”


    可名叫大壯的男孩哪裏肯聽李幼楚解釋,隻覺自己在小夥伴麵前丟了麵子,那以後還怎麽領著他們跟隔壁班的小明打架。


    他冷哼一聲,重重推了李幼楚一把,讓其連連後退,接著一個踉蹌,猛地摔倒,後腦勺磕到課桌上。


    李幼楚發出一聲慘叫。


    男孩被嚇了一跳,然後就更生氣了。


    “我都沒用力,你就倒下了,是不是故意想嚇我。我告訴你,要是你明天拿不出小魚幹,就等著挨揍吧。”


    說罷,他帶著小弟大搖大擺走了。


    好一會兒。


    班上還沒走的其他孩子見李幼楚沒有動靜,有個孩子大著膽子拿手指戳了戳她。


    “你沒事吧?”


    “要不要我幫你去叫先生?”


    然後,就見李幼楚身體一顫。


    她艱難地爬了起來,摸了摸刺痛的後腦勺,那裏已經腫了,腦袋更是昏昏沉沉,麵前視線都有些模湖。


    不顧身旁孩子的呼喊,她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去。


    “不用了。”


    走出教室,李幼楚越走越快,最後更是跑了起來,直到跑到了自己長大的那個小院。


    她才擦了擦眼淚,又深吸幾口氣,等到眼中的酸澀散去,她才擠出一個笑容。


    “姑姑,我回來了。”


    “回來啦,晚飯我放在桌子上了,你待會好好吃,我要去看看網裏有沒有貨,要晚點回來。”


    院中,一個中年婦人正在麻利地收拾漁網,頭也沒回的招呼道。


    中年婦人正是撫養李幼楚長大的乳娘,她叫姑姑。


    在她剛出生的時候,族中還有月錢供養,可是後來,不知怎的,月錢就斷了。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姑姑為了養活她,便學著出湖捕魚,製成魚幹,然後隨著每月出島的客船將魚幹賣到城裏去。


    聽姑姑說,棲龍湖的魚都帶有龍血,在外麵很受歡迎。


    也多虧她是李家的仆人,否則連捕魚的資格都沒有。


    可即便這樣,她每月的收獲,一大半都得孝敬給管事。


    靠著這些魚幹,她才順利長大。


    所以李幼楚很懂事,並不打算將學堂的煩惱帶到家裏來。


    沒多會兒,姑姑就扛起一圈漁網準備走了。


    不過臨走前,她不忘朝李幼楚問道:


    “幼楚,今天學得怎麽樣?”


    李幼楚點點頭道:“還行,先生說我很快就能引氣入體了。”


    聞言,姑姑盡管知道這是孩子的安慰,但她臉上的笑容仍是溢了出來。


    “好好好,等你引氣入體,你就是真正的修士了,每月都能從族中領到月錢。


    到時候日子可就好過了。”


    姑姑之所以一定要帶著李幼楚留在島上,便是知道隻有在島上李幼楚才有機會修行。


    即便遭受再多白眼,但隻要成為修士,那麽一切就變了。


    “老天保佑,你娘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姑姑喜滋滋地扛著漁網出門,看起來有著那麽一把子力氣。


    姑姑一走,李幼楚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眼淚就一顆顆掉了下來。


    “為什麽要欺負我?”


    “可是跟姑姑說的話,姑姑又要去挨罵了。”


    她以前不是沒有找過姑姑做主。


    可是每次到了學堂,其他孩子家長一過來,不管有沒有理,都要把姑姑罵的狗血淋頭,還要罵她是個賤種。


    李幼楚不明白為什麽,明明被欺負的是她,怎麽挨罵的還是她。


    可姑姑跟她說,那是因為她自己是仆,而其他人是主。


    但她也姓李啊。


    “要是夢裏的都是真的該有多好,我一定要把那些欺負我和姑姑的人全都打死!”


    李幼楚眼睛中閃過一絲戾氣。


    想著,她不自覺回憶起了記憶中唯一還記得的一篇法決。


    “如果能夠修行的話……”


    ……


    次日,下課。


    先生夾著講義出門,身後孩子亂成一團。


    李幼楚坐在座位上,還沒動作,幾個男孩就將她圍了起來。


    大壯一巴掌拍在課桌上,怒氣衝衝道:


    “李幼楚,阿呆都看了,你今天又沒帶小魚幹!


    ”


    他不在乎什麽小魚幹,那玩意又腥又鹹,隻有島外那些鄉巴老才喜歡。


    他在乎的是自己在小夥伴麵前的臉麵。


    作為自封的班級第一人,如果李幼楚乖乖拿出小魚幹來孝敬他,他說不定就不找她麻煩了。


    但李幼楚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騙他,一個小魚幹有那麽難帶嗎?


    今天,這個小魚幹他吃定了。


    李幼楚抬起頭,與昨日不同,她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說不出的風情。


    明明並不起眼的小臉,就是這麽一眼,大壯就感覺今天的李幼楚特別好看。


    他怎麽能欺負這麽柔弱可愛的李幼楚。


    大壯後悔了。


    他應該保護她才對。


    旁邊的小夥伴跟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大壯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


    ”


    大壯心中升起一股戾氣,一拳打在小夥伴臉上。


    “不準欺負幼楚!”


    這一拳用了全力,小夥伴又沒有防備,頓時被打得後退了好幾步,將課桌都撞倒了好幾張。


    小夥伴捂著臉,竟瞬間腫了。


    他十分生氣地看著大壯。


    “大壯,你竟然敢打我,你敢打我!”


    他揮舞著拳頭就衝了上來。


    大壯也迎了上去。


    “我打的就是你,要不是你說要教訓教訓她,我怎麽會去搶幼楚的小魚幹。”


    砰砰砰!


    兩人扭打在一起。


    然後其他小夥伴去勸架。


    “別打了別打了,大壯,阿呆,我們都是好兄弟。”


    “滾!”


    “啊!你也打我,大壯,我打死你這個見色忘義的王八蛋!”


    “大壯,我來幫你!”


    一群孩子加入戰場。


    雖然他們沒有真正的引氣入體,但感應靈氣,被動淬煉身體,身子骨也比正常人強壯許多,一時間竟打得有來有往,轟轟烈烈。


    直到先生被學生招來,教室一片狼藉,一群孩子已經打得皮青臉腫,全都躺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因為都是孩子,不知輕重,一出手就都是下死手,打急了踢蛋插眼的不在少數。


    先生看著幾個捂著下身哀嚎,眼睛流出血來的學生,隻覺天都塌了下來。


    雖然班上這些孩子不成器,但他們的父母可都是李家人。


    他一個被聘來教書的先生,說不定就被遷怒,走個夜路都得被沉湖。


    至於始作俑者的李幼楚悄悄走出了教室,第一次明白了力量的滋味。


    昨天不過是略作修行,她就有了魅惑的能力。


    而且……


    她走進小院,姑姑仍在數年如一日的整理著漁網,空氣中還有一股常年不散的腥味。


    隻是才二十多歲的她已經如同四五十歲一樣了。


    見到李幼楚回來,姑姑笑道:


    “幼楚,昨日運道不錯,姑姑捕到好多鮮蝦,今天我們吃蝦,味道可甜可美了。”


    李幼楚跟著一笑:“姑姑,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她手掌一張,一個雞蛋大小的靈氣團子在她手上跳來跳去。


    “我已經引氣入體,煉氣成功了。”


    姑姑手上的漁網嘩啦一下掉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李幼楚麵前,眼睛盯著她手中的靈氣團看了又看。


    “唔!”


    姑姑捂著嘴,忍不住流下淚來。


    她雖不是修行者,但耳聞目濡下,她對於真正的修行者還是有些辨別能力的。


    她可以確定,正在掌控靈氣的就是她養大的幼楚。


    半晌過後。


    她才如夢初醒,喜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幼楚你會成功的,快快,先去族堂登記。


    你今年才八歲,就已經煉氣,離族中規定的十六歲足足早了八年,你是天才,說不定你爹也會被驚動,把你接回去。”


    李幼楚小臉一冷,想要說不回去。


    可不知怎的,腦海中好似突然有另一個聲音出現。


    當然要回去,不然修行的初期資源從哪裏得到,以後她越優秀,拋棄她那個爹的時候,她爹才會越痛苦。


    於是,她便什麽都沒有說,被姑姑拉著往族堂走去。


    接下來果然如姑姑所料,八歲煉氣的她驚動了族堂的族老,也讓她今年第二次見到了她的親身父親。


    尋常時候,隻有每年祭祖族會的時候,她才能跟在父親後麵,悄悄看他一眼。


    “乖孩子,你受苦了,是爹爹對不起你,這些年都忽視了你。”


    李幼楚的爹名叫李銘,是二房長老的小孫子,生性風流,明媒正娶的妻妾就有五個,背地裏養的情人就更多了。


    李幼楚的母親就是其中一個情人,懷孕後被接上了島。


    因此李銘的孩子很多,李幼楚隻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


    但隨著李幼楚煉氣,這個不字就要被劃掉。


    李幼楚看著真情流露的李銘,抱了上去,眼睛通紅。


    “爹爹,幼楚好想你。”


    “好好,爹爹以後再也不離開了。”


    李銘緊提的一顆心立馬落了下去,抱著自己的寶貝女兒,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小孩子嘛,現在多哄一哄,等長大後就會忘記小時候的難過。


    而且他總是她爹嘛。


    隻是他沒有看到,被他抱在懷裏的李幼楚眼神深處一直平靜,像湖麵的水,也像雪山上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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