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雲逸風使童子來喚蘇意。


    蘇意一路上都在猜疑,一顆心怦怦直跳,安穩不下來,莫非師父已經改變主意,決定教自己修真,又或者隻是別的事?


    見了雲逸風,雲逸風讓他去‘畫堂’,他就完全明白了。多年來的企盼終於成為現實,他又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自己終於有機會真正踏上修真路,害怕的是自己萬一不是修真的料,該如何去麵對,畢竟,芸芸眾生中,有能力修真的人太稀少了。


    畫堂裏有曆代宗主畫像,開宗的祖師爺叫做雲靈子。蘇意拜了祖師爺和曆代宗主畫像,又拜師父。拜畢,雲逸風道:“意兒,我仙華大陸十數億人口,修真之人,除六大宗門外,還有其餘一些小門派,以及不為人知的世外仙山,滿打滿算,加起來不過數千人。可謂數十萬裏挑一。修真之人如此稀少?你可知為何?”


    蘇意唱道:“世人多凡體,無命去修仙;靈體天地鍾,可把道來參。悟道無窮已,因有靈識在;人生短且促,幸有靈性高。”


    雲逸風道點頭道:“這八句詩,也是修真界老生常談,說的是靈體、靈識、靈性三者和修真者的關係。所謂修真,本質上就是吸收天地靈氣,不斷淬煉自身體質的過程。修真之人,最要緊是要有靈體,此為萬事基礎。


    “所謂靈體,就是能契合、包容、消化、吸收靈氣的身體。凡間也有一些絕頂聰明的煉丹之人,能根據散落民間的古書典籍,煉製出真正的靈丹,但吞食後不但毫無進益,反深受其害,原因何在?蓋其非靈體也。


    “就如飲食,牛能吃草,人就不行,食鐵獸可以食鐵,牛就不行。靈氣雖玄妙,也需靈體練。凡人強修真,就會爆體而亡。一碗水可以解人渴,一池水可以溺人亡。少量的靈氣對凡人有好處,大量的靈氣會反噬其體。”


    “第二要有靈識。所謂靈識,就是人對靈氣的感應。天地之間有靈氣,但極為稀薄。一個人如果靈識遲鈍,就無法感應到天地靈氣,感應不到天地靈氣,如何去吸收?一個空具靈體而靈識遲鈍的人,就如一個空桶,固然可以盛水,但找不到水源,如何盛水?


    “第三要有靈性。所謂靈性就是人吸收靈氣的能力。一個人有了靈體,就有了儲藏靈氣的容器;有了靈識,就能‘看到’靈氣;把‘看到’的靈氣裝到儲藏靈氣的容器裏的能力就叫靈性。譬如往空桶裏舀水,必須要有勺子之類的器皿,這器皿就是靈性,舀水的器皿有大小,靈性也有高低,器皿大的舀水快,小的舀水慢;靈性高的修煉快,低的修煉慢。而靈性的高低,則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它跟一個人的悟性,修煉的功法等等都有關係。”


    蘇意聽得津津有味,不時會意而笑。


    雲逸風繼續道:“意兒,你跟為師煉丹之時,常有試丹,看你食丹的果效,師父知你乃是靈體,隻是這靈識如何,師父卻是不知。為師現在告訴你呼吸吐納,調息凝神之法,你試著感受一下周圍靈氣。”


    雲逸風將修煉之術跟蘇意講解了一遍,蘇意就依法盤坐,調息凝神感受四周靈氣。


    初時,蘇意感到意識中一片混亂,在玄想之時,無數瑣碎往事跳了出來,初次采藥時山崖上摔的一跤,煉丹不斷失敗師父鼓勵的眼神,把珍貴的符紙一次次畫糟時三師叔祖氣得通紅的臉,一件件一樁樁,快樂的不快樂的,爭先恐後,紛至遝來,占據了整個腦海。


    雲逸風看蘇意臉上神情變幻,久久不息,心中憂慮。


    一般而言,具有靈識的人,進入無我之境很快,而一旦進入無我之境,馬上就可以感應到天地靈氣。


    像蘇意這種久久無法進入無我之境的情況,基本上就可以判定其不具靈識了。但世事無絕對,雲逸風想起十幾二十年前自己的那位恩人,他進入無我之境也很慢,可是修煉速度卻奇快。也許,悟性高的人都不容易做到心靜吧,況且他是他的……雲逸風這樣想著,心中又感到安慰。


    蘇意終於平靜下來,麵部表情看起來安寧祥和。他隱隱感到天地之間確實有種特殊的物質,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他感到自己就要抓住它了,就在這時,在他血脈之中突然迸發一聲無聲的吼叫,直衝入靈台,刹那間打破了寧靜。


    雲逸風明明看到蘇意已入無我之境,忽然間又表情變幻,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十三年苦苦哀求,苦苦等待,想不到是這樣一個結果。


    蘇意睜開眼,看到坐在對麵的師父滿臉倦容,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年,不禁心中感動。


    雲逸風強打精神道:“意兒,你也不要過於灰心,有了靈體,就算沒有靈識,也可以依靠服食丹藥,再輔以本門秘法,化丹吸收,慢慢提升靈氣境界。隻是將來成就,也就有限得很了。恐怕終生不過靈童境。”


    蘇意搖搖頭,從衣袋中慢慢摸出一顆小石頭,舉到雲逸風眼前。


    “這是什麽?”雲逸風意態蕭索,勉強問道。


    “師父,如果我沒有看錯,這顆石頭應該就是《異聞錄》裏記載的‘慧鳥淚’,‘慧鳥淚’,我們修真界又叫‘靈識石’。靈識石能極大增強修真者的靈識,融入它就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天地靈氣!所以,我還有破靈的希望!”


    “靈識石?天底下還有這樣的石頭?”雲逸風詫異著,接過石頭,細細查看一回,又摩挲了好一回,方才道:“這石頭確實古怪!你確定它是靈識石?”


    蘇意道:“不管是不是都要試一試,現在隻有靠它了!”


    雲逸風道:“也是,隻是如何使用?”


    蘇意搖頭道:“不知道,也許《異聞錄》裏有它的用法。”


    “《異聞錄》在哪裏?”


    “在道藏殿。”


    “趕快去道藏殿,你之道途,全係於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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