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時,荊無錯取了些培靈丹、回靈丹放在衣袋裏,吩咐吳有痕幾句,就往天南山趕了。聞道院那裏,荊無錯也不曾說。他以為天南凶市隻有一天,而聞道院藥田之事已畢,近來也無甚事,所以不說。


    荊無錯一路打聽,到了天南山,不知哪裏是入口,呆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忽見一人蒙麵趕來,行色匆匆。荊無錯猜此人必是修真之士,就尾隨而去。路上也學他樣子,從衣服上撕下一塊掩住麵孔。


    不多久,到一山口,見一人戴著麵具,坐在一個亭子之中。那蒙麵人上去向麵具人做了一揖,從身上取出一物,遞給麵具人,麵具人搖搖頭。蒙麵人躊躇一下,又掏出一物,麵具人連前一物一起接了,但仍是搖頭。蒙麵人無奈,隻得再取出一物,麵具人方才從衣袖中掏出一個麵具,交給蒙麵人。蒙麵人戴了麵具,出亭循山徑而去。


    荊無錯見麵具人從衣袖中掏東西,懷疑是“袖裏乾坤”法術,不禁有些緊張,心想這人大概就是天南道人了。於是也學蒙麵人做派,到了亭子之中,向麵具人作一揖,卻站著不動。


    麵具人道:“東西呢?”聲音尖利刺耳,猶如鐵器刮擦之聲。


    荊無錯不解:“什麽東西?”


    麵具人知他是新人,就道:“你來天南互市,難道不要交‘入市費’嗎?”


    荊無錯不曾想到還有入市費,一時呆在那裏。


    麵具人知他不曾準備,又道:“沒有東西,有話也行。”


    荊無錯道:“話?什麽話?”


    麵具人道:“有價值的話。不要隨便說廢話假話騙我,我會從你氣息眼神中知道你話語真假。”


    荊無錯不知道他所謂有價值的話到底指什麽,就道:“我會畫符。”


    麵具人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


    荊無錯又道:“我會煉丹,我會練返虛丹。”


    麵具人方道:“沒有東西,服勞役也可以,你願意為我煉丹半年嗎?”


    荊無錯搖頭。


    蒙麵人揮揮手,意思要他下山去。


    荊無錯急忙道:“你想知道無隱天嗎?我知道無隱天在一片雲霧之中,無隱天內,靈氣濃鬱,比凡世間足足高上數十倍。”


    麵具人道:“很好,但是還不夠。”


    荊無錯又道:“無隱天弟子不懂醫道,不懂丹藥。”


    麵具人道:“這卻新鮮,但還是不夠。”


    荊無錯想起明珠之事,但他又怕給明珠帶來不利,於是挑揀其中無關緊要者道:“芒殤山其實名叫百草山。世人叫它芒殤山,是以訛傳訛。”


    麵具人道:“不……”


    荊無錯以為他又說不夠。


    忽聽他改口道:“好了,你可以進去了。”說著從衣袖中掏出個麵具給荊無錯,對荊無錯道:“有了這個麵具,別人就無論如何也認不出你了。萬一你遇到危險,麵具就會發警報給我,我會確保你安全。下山後將麵具還我。”


    荊無錯卻不知道麵具有這許多用處,趕緊接過,戴在麵上,往山上趕去。


    這時亭中平空又出現一個麵具人。


    前一個麵具人對後一個麵具人道:“師兄,為何讓他進去?”


    後一個麵具人道:“這小子一開口就是芒殤山、無隱天,芒殤山、無隱天那是什麽地方!聽這小子話音,似乎知道得還不少。難道他去過無隱天?芒殤山又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我得去盯著這小子,務必要他把知道的全吐出來。順便也看看他來這南天互市,到底為了什麽?”


    前一個麵具人不以為然:“師兄,這小子不過靈師境,能有什麽見識。剛剛那些事,也許是他胡亂聽來的。他雖沒有撒謊,但別人騙他,他信以為真,也是有的。”


    後一個麵具人道:“不然,剛剛我觀察他說話時的神氣以及‘氣場’波動,這小子對他所說的話極其自信,這不是聽來的,應該是親曆。我得去跟著他。”說完身子一扭,又消失無蹤。


    荊無錯走了沒有多久,抬頭見一山坳。山坳中已經有不少人了,有些人還擺了攤兒。


    荊無錯一個個看過去,見有賣靈氣丹的,賣符籙的,也有賣飛劍的,更有其他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也不知道做什麽用。


    逛了一陣,荊無錯站在一個賣靈氣丹的攤兒前,問道:“你這靈氣丹怎麽換?”話才說完,自己嚇了一跳。原來戴了麵具以後,聲音轉換,變得蒼老沙啞,不複從前模樣了。


    那人道:“我要培靈丹,你有沒有?”聲音桀桀,猶如梟啼。


    荊無錯道:“怎麽換?”


    那人就知道荊無錯有,便道:“上品一換一,中品一換二,下品一換三。”


    荊無錯心想我又不是傻瓜,你這樣糊弄我,就不理他,走到另一個攤位。那人卻跟著他道:“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你別不說話就走啊。”


    荊無錯站住道:“我不換。”


    那人“呸”一聲道:“不換你問個鳥!消遣道爺啊!”


    荊無錯不想跟他吵架,就走開了。


    那人兀自罵罵咧咧。


    不遠處有人向荊無錯招手。


    荊無錯過去,見那人穿著紫色衣服,眼神閃爍。


    紫衣人道:“道兄,我是誠實人,不像剛剛那人狡詐。你如果有培靈丹,我下品一比九十、中品一比三十、上品一比十跟你換。”


    荊無錯聽了紫衣人所提比例,覺得還算公道,就道:“好,我跟你換。”


    紫衣人大喜,打個手勢,遠處一個人背著個背囊過來。


    紫衣人將背囊打開,卻是一背囊的靈氣丹。


    紫衣人道:“道友,這一背囊靈氣丹都換給你了吧。”


    荊無錯嚇一跳:“我沒有那麽多培靈丹,換十六顆吧,十顆換一百顆上品靈氣丹,四顆換一百二十顆中品靈氣丹,二顆換一百八十顆下品靈氣丹,共是四百顆靈氣丹。”


    因為當初景泰真人隻說商洛要靈氣丹,並不曾說是上品、中品、還是下品靈氣丹,荊無錯也不曾細問,所以每一樣都需換夠一百顆。有了這四百顆靈氣丹,就不用等一個月了,回去就可以請商洛破陣。其餘供吳有痕修煉之用。


    紫衣人爽快道:“好!”就如數點了給荊無錯,見他不好拿,還送了荊無錯一個空背囊,笑道:“還是我想得周到,連背囊都給你準備好了。”


    荊無錯道了謝,交付了培靈丹,背了背囊,正要走,紫衣人叫住道:“道友慢走,有一事請教,這培靈丹乃培靈草所煉,而這培靈草,極其罕見,就是六大宗門所占仙山,也從來少有,道友卻是從哪裏得來的?”


    荊無錯笑道:“這卻不方便告訴道友。”


    紫衣人道:“既如此,道友自便。”


    荊無錯走了沒幾步,紫衣人招招手,旁邊閃出五、六個人,站在紫衣人身旁,最先那個胡亂開高價賣靈氣丹的人也在。


    紫衣人道:“小心跟著他,不要讓他發現,等出了天南山,就做了他,把他身上所有東西都搶過來。”


    周圍人一齊躬身應道:“是,少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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