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批過來學習的人中,褚遂良算是所有人中位置最高的。


    隻不過,褚遂良並不是自願過來的。


    畢竟李世民是相當的喜歡寫字,褚遂良自己更是一位書法大家,褚遂良感覺自己再熬個幾年,應該就能在李世民的身邊做個起居郎,然後慢慢熬出頭。


    畢竟在皇帝的身邊, 升官才升得快啊。


    但他的老爹褚亮,身為秦王身邊的十八弘文館學士之一,果斷自薦兒子褚遂良過來學習,為將來建設大運河的漕運體係做準備。


    這倒不是褚亮想押注李泰,而是因為褚家乃是錢塘出身,而將來這一批人是當做教師培養, 那等到江南那邊學府分校建立, 褚遂良便自然而然是祭酒的優先人選。


    畢竟, 這是開學校,不是去當行政長官,本地人身份反而有利於促進學府建設。


    所以,作為較為圓滑的褚亮,看到身份好處,就果斷做了相應的安排。


    相對來說褚遂良是最容易出功績的,而朝廷內有褚亮這樣能夠直達天聽的人作為輔助,基本上褚遂良出了功績,那就能穩步上升。


    最重要得是,等當官幾年,讓褚遂良去轉職地方官或者調入中央,下麵都能有人能幫襯。


    可以說,褚亮的智商在十八學士中絕對是頂尖的人物,他的抉擇在大方向上也沒錯。


    但因為他的出身和履曆沒在地方工作過,所以他能參與朝政, 但不能成為朝廷重臣。


    所以褚亮便想彌補自己兒子這方麵的不足, 幫兒子更進一步的鋪平道路。


    真正曆史上,褚亮也曾支持李世民擴土開疆的政策,所以讓褚遂良從軍討伐突厥。


    在政治正確的同時, 給兒子增加了一筆履曆,加重了褚遂良在李世民眼中的分量。


    在這之後,褚遂良基本上就以兩年一跨步的速度,成為了當時貞觀政壇的新星。


    而褚遂良雖然過來農業學府有幾分心不甘情不願,但他到底還是聽褚亮的話,便隻能在老爹毛遂自薦下,自己硬著頭皮過來了。


    至於另外一個劉仁軌,他是縣丞。


    李世民感覺建立農業學府隻有褚亮這個在地方有人脈的家夥還不夠,還需要一個能夠踏踏實實幹實事的,所以便是挑選了劉仁軌進來。


    對於從八品劉仁軌來說,就算不能成為正七品的分校祭酒,成為一個從七品的分校丞那也沒有什麽問題,畢竟升官與待遇才是實打實的。


    說實話,如果不是李泰的農業學府跟正常的儒家私塾不同,像是劉仁軌這麽個幹基層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有這機會的。


    所以這群人中,褚遂良與劉仁軌便成為這群學子們的代表人物, 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恩蔭的將仕郎或剛剛考明經考上的人才, 甚至連考進士考上的都沒有。


    而呂才則是引薦著這群學子來到農業學府的正殿, 而李泰已經在這裏等著了。


    這些人倒不認識李泰, 不過一個個就算不是人精,也是智商高絕之人。


    此刻他們看到呂才恭敬的待在了李泰的身邊,多少能夠猜得出李泰的身份。


    不過,褚遂良上前一步,對李泰行禮道,“學生褚遂良,見過祭酒。”


    相對於其他的人,褚遂良是真的見過李泰的。


    雖然隻是教了幾個月的練字課,然後李泰就因為得罪了孔穎達被踢出去了,但褚遂良是真正見過李泰的。


    其他人想要行禮,李泰倒是馬上做出還禮姿態,先對褚遂良道,


    “褚師,當日你為我書法之師,現在你入農業學求學,這算不算子曰叁人行必有我師。”


    “越王,您為我祭酒即刻,我可當不得您的書法之師!”褚遂良一臉嚴肅道。


    “額……”李泰看著褚遂良一臉認真的樣子,彷佛你要是再說下去,我就一頭撞在柱子上算了的姿態,很顯然,這關係褚遂良表示自己不想要攀。


    說到底,褚遂良還是要臉的。


    對比起與李泰的關係,還是自己的書法大師的名聲,褚遂良果斷選擇了後者。


    畢竟要是自己真的教出李泰這麽個學生,褚遂良感覺自己還是找根繩索上吊自殺算了。


    以後自己也別稱呼自己是書法大師了,到底狠不下心來做舔臣啊!


    而在場的其他人看著褚遂良一副果斷切割的姿態,倒很是懷疑兩人的關係。


    不過他們也不懂啊,更不知道李泰寫出來的字寫不好那是整個大唐上層都清楚的。


    隻要是這個時代的人,隻要學了知識,學了寫字,哪怕寫得再差,也會有一股精神勁在裏麵,但李泰就是寫不出來,寫得好像是凋版的一樣,充滿了匠氣。


    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獨一份了,別人想要模彷,那都很難模彷出來。


    就算那種所謂能夠模彷別人字體的妙手書生,他們模彷李泰的字時,完全沒有辦法把自己的精氣神給掩蓋掉。


    不論怎麽寫,多少有幾分韻味,越是書法造詣越高的人,越難消除。


    而書法造詣不夠高的,又很難寫出李泰的那種工整,所以也算是貞觀獨一份。


    “算了,算了!”李泰表示自己大度,既然褚遂良不是承認,那就不拉關係好了。


    “諸位,今日過來進入農業學府乃是我農業學府之幸運。


    等到諸位畢業,建立農業學府分校,為漕運體係儲才,才是諸位來我農業學府的目的。”


    李泰看著一眾從容道,


    “所以你們是學生,也是老師,這點是我希望大家明白的。”


    “祭酒準備如何安排我們?”褚遂良聽到李泰的話開口問道。


    “農業學府的課程,一般上來說是叁到四年的教學時間,


    分為預科的文數兩科,主要是讓學生明白基礎的文字與數學知識,


    之後則是農科與選科,全部完成後便能畢業。”


    李泰便對農業學府的基礎學科進行基礎的講解,然後繼續的說道,


    “諸位至少也是明經之才,文數兩科實際上沒有什麽必要,可以直接進行農科與選課。


    隻要你們農科與選科兩科科目到達標準,那就算是過了學生科了,就能做農業學府老師。


    相對來說,我想諸位都會做老師,反倒學生有些不會做。”


    “農科考什麽,怎麽考核?”褚遂良略帶著幾分不好的預感,對李泰說道。


    “秋種在即,你們種下小麥,明年夏收能過二石八鬥就算過了!”


    李泰看著眾人說道,


    “隻需要你們聽老師教授,別自己胡亂來,定能完成。”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親自種田?!”褚遂良忍不住的驚訝。


    此刻,甚至連幾個小世家出身的明經學子都有幾分的不忿。


    畢竟種田這種事情,一出生就拿筆杆子的他們真沒經曆過。


    “嗯嗯!”李泰點點頭,說道,“這裏是農業學府,一切以農業為本。


    若是連田都種不出來,那你們去開分校,那不是倒了我農業學府的牌子。


    當然,我這人絕不為難你們,不想要留下來的,現在就可以離開。


    這不是恥辱,隻是與我農業學府不是同道人而已。


    畢竟人生的選擇也不隻是這麽一條道路,現在離開,總比將來難以忍受來得舒服!”


    聽到李泰的話,在場的人相互看了看,最後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離開。


    畢竟沒有人是白癡啊!


    這件事是李世民指派的,哪怕李泰不在乎,要是李世民記在心裏這麽辦!


    以後要是自己去輪值當官,馬上就會有人跳出來說,哦!就是你這個人啊,連種田種一年兩年都受不了,這怎麽委以重任,還是讓別人上吧。


    畢竟這世道還缺了能當官的?!自己多一個缺點,就是別人多一份優勢啊!


    “放心,你們很輕鬆了,畢竟你們能直接去開墾已經成熟了的熟田,不需要去重新的開墾田畝。”


    李泰安慰了一句,隻不過他們聽起來,這實在算不得安慰。


    李泰繼續道:“農科乃是諸位必須要學習的科目,另外若是想要畢業,則必須要從數,醫,墨,樂四科之中選修一門,通過後便算通過了。”


    “文科不是選修科目嗎?”褚遂良有些意外,他記得農業學府,基本上過了預科之後,除了農科是必修科目,文科也是選修科目,可以供給學員學習。


    畢竟這裏的圖書館,還有很多的學生在抄錄那些世家送過來的典籍,甚至還有整理畢業學員的論文,這也都是文科學員的一個出路,隻不過近來有越幹越多的趨勢。


    “別看玩笑了,文科選修那是針對普通良家子。


    諸位少說也是明經畢業,更有書法自成一家之人,農業學府老師怎麽可能教得了諸位!”


    李泰倒是果斷認慫,繼續說道,


    “諸位想要學習的話,就我個人推薦,最好是數,醫兩科。


    漕運計劃缺少得就是數學人才,將來分校的培養得主流學科之一,定然有數科的人才。


    其次便是醫科,因為朝廷有意建立藥材儲蓄基地,蜀地與江南都是不錯的選擇,如果江南醫療人才豐富,那麽江南的競爭力更大!


    至於墨科與樂科,若你們自己感興趣進行兼修,我也不會進行反對。


    因為說到底,你們見識比我廣,知識比我豐厚,相信會有對得起自己的抉擇!”


    “所以,在農業學府畢業的標準就是農科本科合格,選修一門合格,若諸位沒有什麽其他的問題,那麽我就先告辭了!”李泰看著眾人總結道。


    褚遂良開口說道:“那祭酒,我們一群人是加入到其他的班級中學習?”


    “這倒不是!”李泰搖搖頭說道,“諸位與其他的學生有所不同,所以是自成一班。


    不過為了方便諸位能夠融入到農業學府之中,會安排一些農業學府的優秀分子協助諸位。


    原則上采用一對一的幫扶原則,


    如果將來你們去江南開分校,覺得這些學子合適作為幫手。


    你們隻要能夠說服他們,那也可以把他們帶到江南去協助你們幹活。”


    還是那句話,李泰無所謂他們會不會拉人。


    他們不拉人,彷照得是自己的模式,那麽出來的人還是自己一個階級的人,會拉人那就更好了,自己也能通過這些學員影響分校。


    至於這些學生,說實話,就算從農業學府出來,他們頂多也就是流外官而已。


    但要給這些人看中了,跟著他們一起去農業學府的分校發展,至少起點會比李泰安排的流外官要高些,也許個人情感會影響他們的抉擇,但隻要涉及他們立場的事情,絕大多數還是會支持李泰的。


    自己是不可能照顧到每個從農業學府出來的人,但自己能做得就隻是盡可能多的給自己學員製造機會。


    但能不能把握住這機會,就要看他們自己了。


    嚴格來說,李泰非常清楚,在自己成年之前,或者說自己真正的從地方走到中央之前,自己必須要給自己積累下足夠的底蘊。


    而自己的底蘊是什麽,自然就是這些從農業學府之中畢業,甚至分校學府中畢業的人才。


    他們跟自己是天然的聯盟,在自己成功登基後會不會再製衡他們另說,但隻要自己沒有登基,那麽他們就是自己的基本盤。


    他們的人數越多,官職越高,那就是自己的根基越厚實。


    李泰此刻則是伸出手介紹起了呂才來:


    “這位呂才呂初質,你們都見過了,他的職務是學校裏的丞,你們也可以稱呼他為山長。


    因為我的年齡原因,具體的事務全部有初質負責。


    另外他還是樂科科長,你們若是想要選修樂科,也可以找他報名。


    諸位在學校裏麵的一切事務,基本上都是他來安排。


    一切學校之中的問題,也可以找他反應,在這農業學府中,他的行動,便是我的意誌。


    他若是做得有錯,責任一樣也是有我承擔!”


    李泰非常明白,呂才管理學生肯定可以的,但這群人裏麵有世家恩蔭,有地主明經,不說牛鬼蛇神,卻也不是一群好惹的家夥。


    自己越王的身份肯定鎮得住他們,但呂才的話,想要完全的管理住他們那才是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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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肯定需要自己給呂才站台。


    當然,隻要給呂才時間,相信呂才還是能夠一點點的收拾他們的。


    哪裏有那麽多時間給他們,又不是真讓他們在這裏走完叁四年課程。


    在李泰看來這群人第一年明白了種田的不容易,就應該能踢出去幹活了,多待一年,那都是對資源的極大浪費。


    但誰也不能保證是不是裏麵有偏科的奇才在,自己設定的這幾科是不是都不擅長。


    所以多待一年,就當做是給某些意外發揮失常的人一個機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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