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因為貪汙入獄,被免去職務,但到底還是郡王,李泰過年時倒拜訪過李道宗。


    在李道宗的人事任免上李泰倒是沒什麽說話的權利,雙方也就喝點酒,李泰便是拜年了。


    隻不過,李世民在見到李泰的工程到底需要一支部隊去保駕護航時,還是啟用了老兄弟。


    而隨著李世民的命令,李道宗與閻立本兩人帶著整個小組,以及準備前往洛陽的工匠一起出發,向洛陽而去。


    不得不說,一時之間太子被幽禁,李泰此刻的聲勢不由強了少許。


    太子妃蘇氏讓仆人端著飯菜來到了太子的寢宮,但太子自從稱心死了之後,便一直把自己關在寢宮中,飯菜雖也不能說不吃,但卻是斷斷續續,暴飲暴食,就這麽昏天暗地的過著。


    但即使如此,蘇氏還是每天親自過來送飯菜,盡力對屋子內的太子喊道,


    「啟稟太子,臣妾已把飯菜放在門口,若餓了便吃兩口,還請太子一定要保重身體。」


    說完蘇氏沉默著的看著這大門,一時之間卻是充滿了絕望。


    說實話,蘇氏實在不理解為什麽原本光輝的日子會變成這樣子。


    而更讓蘇氏沉默的是,讓自己丈夫陷入悲劇的稱心也已經為自己的丈夫死了。


    自己縱然想要怨恨,卻連一個怨恨對象都沒有。


    甚至因為他死了,死在他最美好的時候,為自己的丈夫死了,蘇氏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怕是再也比不上那個叫做稱心的樂童。


    因為活人終歸是比不上死人完美的。


    但在蘇氏看來,明明自己丈夫身為太子都好好的,但就因為這稱心,巫蠱魏王,對抗聖人,甚至讓李承乾的太子之位搖搖欲墜。


    哪怕聖人因為顧念舊情,所以並沒有動李承乾的位置,但這根父子之間的刺,怕會隨著時間的流淌越來越是深啊!


    蘇氏正準備離開,在這時候房間大門陡然被打開了。


    李承乾身上散發著一股酸臭,披頭散發的莫說是一名太子,怕更像個野人。


    此時此刻,李承乾看著蘇氏,蘇氏從未看過李承乾這般的眼眸,昏沉沉的仿佛埋葬了許多的往事。


    此刻,李承乾用前所未有的和聲細語道,「細君,我要沐浴更衣!」


    「額?」蘇氏陡然聽到李承乾對自己的稱呼,蘇氏不由一陣恍惚,但馬上連連點頭。


    蘇氏道,「臣妾馬上讓仆人放好熱水,太子若餓了,可以先吃些飯菜填填肚子。」


    李承乾也沒拒絕的把飯菜端入到房間案幾上,隻不過這一次,李承乾並沒再關上了房門。


    然後,李承乾大口大口的吃飯,不論是什麽禮儀,仿佛都沒有麵前的食物重要。


    隻在李承乾快吃好時,蘇氏道,「太子,熱水已放好了!」


    李承乾沒拒絕開始沐浴更衣,隨著一桶桶的熱水淋在自己的身上,李承乾深吸了一口氣。


    至少從稱心死在自己的麵前開始,李承乾從未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清醒過。


    接下來的日子,李承乾再也沒逃避孔穎達,張玄素等人教導,甚至開始主動向他們求學。


    而張玄素、孔穎達等原本還十分擔心李承乾的老師們頓時不由喜極而泣,紛紛感覺李承乾在一夜之間仿佛就長大了。


    果然在鏟除掉李承乾身邊的小人後,李承乾便重新變回小時候那個聰慧的小孩了。


    李世民聽到也默默看著李承乾的表現,雖然並沒解禁李承乾,但卻也讓侯君集加入到其中,讓他傳授李承乾相關的兵法知識。


    本來說,李承乾瘸了一隻腿,想要如同正常人一樣騎馬,哪怕特地挑選得是脾氣優良


    的馬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李承乾成功的克服掉了。


    雖然瘸了一隻腿騎馬真的很不容易,甚至李承乾本身對於馬匹也有著發自本能的恐懼感。


    但李承乾一想到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稱心為自己而死的場景,便沉默得咬牙堅持下來。


    「我要強大,要掌握屬於我的力量!」李承乾的目光變比當初要堅定得多。


    此刻,整個原本已經勢頭衰弱的太子黨,隨著太子的重新振作,全部都爆發出了相當強大的凝聚力與蓬勃向上的士氣。


    不論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至少在這些人看來太子已經走出了當初的陰霾,而打不垮太子的,終究會讓太子變得更加強大。


    隻不過,當這些人轉頭看向在洛陽的李泰,卻感覺剛剛騰升起來的勇氣,就有點飄搖了。


    李承乾上輩子沒想通,所以最終選擇了自暴自棄。


    但這輩子,他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麵一個月時間,也許經曆了龍場悟道,終於明白自己所需要的是力量。


    也許是因為聽到了稱心最後的囑咐,至少要活成稱心心目中的樣子。


    李承乾開始變得積極向上,開始重新振作,隻不過任何重新振作都要有股強大的驅動力驅使著人去忍受苦難,這動力源泉到底是什麽怕是隻有李承乾自己知道了。


    於此同時,鄭仁泰也把李泰給出的條件,告知河南道各州縣的郡望。


    所有郡望知道鄭仁泰所提出來的條件後,倒也提出需要到洛陽匯聚一次。


    畢竟這件事情到底要各個世家真金白銀的拿出錢來跟魏王玩,哪怕魏王名聲不錯,哪怕這件事是鄭仁泰這個滎陽鄭氏牽頭,但誰敢隨便拿自家的錢開玩笑,這到底需要時間去磨。


    相互之間,不斷妥協,不斷談判,一直到時間瀕臨極限,再給出個所有人都未必不能接受的答案,在妥協中達成平衡,這種談判才是最正常的。


    所以李泰才不想要插手這件事情,世家之間有著自己的規則,滎陽鄭氏這次作為操刀人,處理起這些雜七雜八的關係雖然繁瑣,但相信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複的。


    畢竟自己又不管,哪一家在什麽地界收了多少錢,然後自己先建立這一家的說法。


    肯定是自己統籌安排相應資源,進行整體布局規劃建設,頂多就是道路修建到這些世家所在的地方時,讓自己征召百姓幹活或者征收當地土地時別給自己扯後腿,


    這時候的李泰,平靜的在洛陽待著,規劃著洛陽未來的方向。


    雜七雜八的事情丟給呂才去完成,除了每天必須的鍛煉以外,便是在為洛陽規劃未來。


    準確得說,等河南道整個道路網絡建設完成,下個道路網絡在哪裏建設,也要提上日程。


    當然,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王真儒的勘測圖紙,滎陽鄭氏與各地世家談好的資金,以及朝廷需要派遣過來調節官方關係的道路建設小組,一個都還沒有到位。


    在這樣的情況下,縱然是李泰,也隻能先慢慢等待了。


    這時候最繁忙的就是王真儒與範越風了,至於丘延翰主要就是給範越風打下手的。


    範越風跟著王真儒進行河南道的地理勘測,而一般上需要得就是範越風拿著王真儒畫好的道路規劃圖,坐在附近最高的山峰之類的地方,俯視整個大地。


    需要他判斷出什麽地方最適合建立交通樞紐,什麽地方最適合建立驛站。


    這些基本上沒有任何數據可參考,唯一能參考的就是範越風自身的能力與判斷。


    而值得慶幸,範越風成為棋聖後,覺醒的類精神天賦叫做尋龍點穴,理論上來說是圍棋屠龍時候專屬的技能


    ,保證滅掉對方大龍的眼的。


    但用在堪輿方麵也有奇效:


    如果是山川地形範越風能夠判斷出哪裏最適合建立道路繞過山川。


    如果是平原地形,那範越風能判斷出哪裏建立交通樞紐,把空間調度用到極致。


    同時這選定的地方,不能有洪水倒灌,不能有地震連連,一開始便是需要建立倉儲的。


    「倉儲?」範越風聽到王真儒的話,不由帶著幾分茫然。


    這時候的王真儒自豪道,「魏王說過了,這些交通樞紐的附近都會挖上一個兩個大倉庫。


    等到冬天運河結冰的冰塊,填滿了津口後,就能用馬車向這邊運輸倉儲起來。


    到時候哪怕不是大運河周邊的百姓,夏天也能吃到冰雪,甚至能吃到新鮮的肉食了!」


    範越風聽著王真儒所描繪出來的景象,也不由自主的騰升起了幾分的向往之色。


    不論怎麽說,這件事情到底能不能成,王真儒所描繪的景象範越風卻也相當期待。


    畢竟自己也從沒想到過,自己現在所做得事情居然這般的有意義。


    這讓範越風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所學習的堪輿術並不是沒有意義的,並不隻是為了給人尋找下棺槨墳墓滿足別人先祖保佑的奢望而研究出來的學問。


    而是一門真正能夠造福百姓的學問。


    隻不過,其他人不能像是魏王這般具有慧眼,不但能夠從萬千人群之中尋找到自己。


    更能為自己的所學所長,尋找到最適合自己進行發揮的工作。


    與此同時,範越風漸漸的感覺自己堪輿術的知識,與棋聖頭銜所帶來的尋龍點穴的類精神天賦開始不斷融合。


    這讓範越風在通過堪輿術尋找最適合的地方,然後用尋龍點穴的類精神天賦去做出空間上的精準判斷,這讓範越風有種感覺,仿佛自己在下棋。


    而在範越風陡然領悟到這點後,那種原本自己一次隻能看到眼前的那種感覺消失掉了。


    範越風開始能夠把自己看到過的所有的畫麵進行重疊整理,在腦海中形成一張平麵的二位圖像,仿佛自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棋手俯視這一局自己連連落子的棋局。


    「不對……」範越風的視角再次的變化。


    這一次自己仿佛成為了一枚棋盤上的棋子,看著選定的一個個作為落腳點的交通中樞,發現這些選址地方成為了下棋落子的具體地點。


    這種特殊的二維與三維的結合,就仿佛是自己的堪輿術知識與類圍棋天賦尋龍點穴的結合,這讓範越風顯得無比的激動與興奮。


    因為在這種特殊的視角之下,範越風既是在棋局之中,又是在棋局之外,把自己目光所及之地成為了一張張對弈的棋譜,範越風越發得能夠感受到,自己仿佛在與老天下棋。


    隻不過,蒼天落子是山脈,是水流,是千百年的滄海桑田,而自己的落子則是交通,是樞紐,是綿連不覺的呼嘯長龍。


    尋龍點穴,這才是真正的尋龍點穴啊!


    「我的對手,是蒼天嗎?!」此刻的範越風仿佛燃燒起了熊熊戰意,變得無比的高亢。


    王真儒在一邊畫好了地圖,看著範越風此刻高亢的呻吟,瀟灑的側影,不知道為什麽整個人仿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王真儒看著真舔著蔗糖的丘延翰,忍不住道,「我去繪圖這幾天,你老師這麽不正常嗎?」


    「我老師有正常過嗎?」丘延翰把蔗糖重新用油紙包好,然後滿臉委屈的對王真儒道,


    「王參軍,您到底給了老師什麽任務啊?


    每天不是攀登高山,就是在山崖邊站一整天,感覺老師都不像是當初我


    見到的棋聖了!」


    「這個啊……」王真儒思索了一下拍了拍丘延翰的腦袋說道,


    「你老師的任務,應該是讓天下所有如你這般的孩子,都能吃上你現在手中的蔗糖吧!」


    「是這樣嗎?」丘延翰聽到王真儒的話,再看向範越風時,感覺那種自己老師瘋了的感受變得不一樣了。


    相反的,這時候的丘延翰感覺自己的棋聖老師好偉大啊!


    「王真儒!」這時候的範越風倒是毫不客氣的喊了王真儒的名字。


    不得不說,這些日子範越風跟王真儒相處得真是相當不錯,當然也許是因為棋聖的身份給範越風帶來的能與任何人交往的底氣。


    「什麽事?」王真儒看著範越風爽朗的笑聲遠遠傳來,帶著幾分笑容,「怎麽樣,尋龍點穴的要穴找到了嗎?」


    「錯了。以前的全錯了!」範越風興奮的對王真儒道,「以前的全部都要改!」


    「嗯?」王真儒聽到這話不由愣愣,開口道,「別亂來,魏王還等著我們的計劃書呢!」


    「沒事,把所有地圖看成是棋局就好,全部記在我腦子裏,你來畫圖,我來重新標點!」


    範越風自信滿滿道,「我以棋聖之名,與蒼天一弈!」


    「你是真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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