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天地,一道道閃電落下,給天地增加一絲光亮。


    雨水衝刷馬匹著身體,似在沐浴疲憊的身軀般。時而抖動著身軀,將雨水搖散,橫飛的雨水濺落在一旁行人的蓑衣之上。三匹黑馬,身後各拖拉著一輛破舊板車,板車上堆滿了數具任由雨水浸泡的屍體。


    一個八歲孩童,右手扶著鬥笠,站在板車之上,嘴裏正滔滔不絕講述著什麽。這一行人,正是收完屍體後,離去的唐衣。


    “還我腿來……”前行人群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聲音中,還夾雜著一絲陰風。陰風鋪麵而來,直接鑽入身體,使得一行行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顫抖。


    緊接著身後,傳來雨水被踩踏的聲音,聲音很有規律,似是在跳動般。前行的唐衣們聽到聲音後,全部僵持不動。一些人,整個身體開始顫抖,還有些人,當場癱坐在地。


    唐溪聽聞聲音後,轉身朝聲音處看去。透過閃電,看到離自己數十丈距離,一個單腿人,正一跳一跳的朝車隊而來。單腿人,麵無血色,淩亂的發絲在雨水衝洗下,垂直而下,遮蓋了半個麵孔。


    濕漉的衣衫,緊纏身軀,露出強壯的軀體。胸口破裂衣衫處,露出一道刀口,刀口長約三寸,被雨水衝刷後,露出白骨,在雷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僵硬的軀體,一跳一跳,正朝著車隊而來。軀體每跳一步,約半丈距離,每一次跳動,都會濺起一道雨珠。


    軀體手中抱著一隻大腿,這條大腿正是唐溪先前拖動的斷肢。軀體嘴裏不停嚷道:“還我腿來……”


    “哇,原來真的有跳屍啊,來呀,快來追我!”唐溪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跳動的軀體,露出驚喜。


    唐溪身旁的唐衣們,能跑的,幾乎全部消失。剩下的幾人,基本全部癱坐在地。夜風吹來,還能聞到一股尿騷味。要不是唐溪,已被傳言中跳屍所吸引,定會尋找到底是何人尿褲子了。


    “盡給老子惹禍。”五叔走到唐溪身旁,一巴掌拍在唐溪鬥笠之上,怒斥道。


    唐溪幼小的身軀,被五叔一巴掌拍的不穩,直接摔下板車。唐溪爬起身,哭喪著臉,一語不發,雙眼看著五叔。


    “你們還不起來,再不起來就沒命了。”五叔走到癱坐的人群中,左一腳又一腳的踢了踢眾人,怒道。


    癱坐在地人群,很多人都艱難的爬了起來,臉色鐵青,嘴角抽動,想要朝前移動的身軀,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根本無法移動半步。


    “五叔,我身體不受控製啊!”


    “五叔,我全身無力,走不動!”顫抖的聲音,你一句我一句的。似乎每說一句話,都非常吃力。


    “沒用的東西。”五叔看了眾人一樣,隨口說道。


    五叔將三輛馬車並列,朝著後山而去,完全沒再理會這些癱坐無法行動的眾人。唐溪低著頭,跟在五叔身後,嘟著小嘴,時不時的朝後看向正在跳躍而來的屍體。


    癱坐在地的眾人,聽聞身後跳動聲音越來越近,全身抖動更加厲害。有些人,開始手腳連用,朝著五叔遠離的方向不停的爬動。甚至有些膽小的,當場直接昏迷。


    跳屍經過癱坐在地的唐衣時,沒有停留,直接朝唐溪的方向跳去。隻是其中一個唐衣,剛好擋住了跳屍的去路,被跳屍踩了一腳,當場身亡。生存下來的唐衣,每人都露出喜色,都有種死裏逃生之感。


    “五叔,我向你認錯。”唐溪看向一臉鐵青的五叔說道。


    五叔沒有說話,牽著馬匹繼續前行。


    “五叔,其實我就是好奇跳屍是什麽樣的,所以才做出了這個舉動,隻是沒想到,五叔你真的生氣了。”唐溪小手揪著五叔的衣衫,低頭認錯道。


    唐溪的舉動,五叔看在眼裏,其內心怎會不知。唐溪從小生活在唐衣的隊伍中,出生後,幾乎就跟屍體打交道。對唐衣所遇見的怪事,特別上心,每次遇到一些怪事,唐溪都會追問到底。


    這次跳屍,唐溪的舉動,無非就是想親眼驗證是不是真如傳言那麽真實。沒想到這次舉動,引來了五叔的怒氣。


    五叔本名唐五,無兒無女,已經四十出頭了。從唐溪有記憶時,就一直跟五叔生活在一起。如果說這天地間還有什麽是唐溪最害怕,可能隻有五叔了。這些年,唐溪一惹禍,五叔就會發怒,緊接著就要受體罰。


    唐溪的認錯,五叔沒有回應。一盞茶後,跳動的屍體,追上了唐溪,抱著大腿,雙眼盯著唐溪,嘴裏不停喊著:“還我腿來!”


    一股陰風襲身,唐溪整個身體不自禁的停下,臉色蒼白,雙手無意識的卷起左腿褲筒,露出枯瘦的腿腳。幼嫩的雙手握拳,朝著左腿打去,大腿上出現一片青紫。唐溪沒有感覺半分不適,雙手繼續拍打,有種不打斷不罷休之感。


    五叔丟下韁繩,將唐溪小手緊握。唐溪整個人似發瘋般,臉色鐵青,在五叔身前來回掙紮。也不知唐溪哪兒來的力氣,竟然掙脫了五叔控製,左腿朝著板車木輪踢去。


    “咯吱”,唐溪腿骨傳來碎裂之聲,唐溪沒有露出任何疼痛,繼續朝著木輪踢去。五叔從板車拿出一根麻繩,使出渾身力量,將唐溪捆綁在馬匹之上,又找來一根木板將斷裂的左腿做了固定,最後一巴掌將其拍暈,才讓唐溪安靜了下來。


    跳屍雙眼無神,蒼白的麵孔,嘴裏不停嘀咕著:“還我腿來……”


    五叔,坐在地上,長歎一口氣。五叔知道,唐溪的舉動是無意識的,這是跳屍索要斷肢,造成迷惑之音。唐溪移動了跳屍的斷肢,這聲音也隻對唐溪才有魅惑。


    五叔丟下了板車,牽著馬匹加速朝後山走去,他需要解決此時燃眉之急。跳屍沒有放棄索要,繼續一跳一跳的緊隨其後。


    “不知你是否有意識,我要告訴你,你惹了不該惹得人,恐怕你會魂飛魄散。”五叔對著身後的跳屍平靜的道。


    昏睡在馬背上的唐溪,夢見自己左腿上,爬著數條黑色的蛆蟲,吞噬著左腿,唐溪不停拍打,確怎麽也拍不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左腿慢慢消失。唐溪很想大喊呼救,可發現自己根本叫不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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