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小樹林,帶起一片“沙沙”的樹葉聲,月光下,柵欄門旁,三道身影安靜地佇立著。


    “冷嗎?要不你回車裏。”文皓輕輕用指尖幫紫婷整理風吹亂的烏絲。


    “別小看我,這點風根本不算什麽!”紫婷嘟嘴說。


    “少爺,要不我們去門衛室稍坐一下?”老管家陳伯問。


    “不用了,陳伯你去休息吧,我們在這裏等就行了。”文皓拒絕,沒有其他原因,隻因為門衛室是在大門之內。


    陳伯進諫失敗,歎了口氣,說:“少爺,夫人這段時間真的很擔心你的情況,私底下也有派人去找你,但卻一直找不到你的人。”


    “嗯。”


    文皓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天跡網吧被紫老爺子保護的穩穩當當,就連紫婷的親爸都被瞞天過海了,更不要說外人,僅是私底下的查探,吳佳慧得不到自己的半分信息是正常的。


    “我理解少爺你的心情。”陳伯語重心長地說,“但夫人她……”


    “行了,陳伯,你不用再說了。”文皓打斷陳伯,“我心裏很清楚,這不是她的錯。”


    陳伯見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並沒能改變文皓的想法,隻能無奈地收聲。


    聽著二人對話的紫婷,大概也知道是什麽樣的情況,不過她並沒有像陳伯一樣試圖去改變文皓的態度,她知道文皓內心有一道坎邁不過去,他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去整理自己的情緒,強求隻會適得其反。


    紫婷相信那個曾經勸導過自己回家的文皓,他的心中,是有家的。


    “小白,我以後會經常陪你回來的。”紫婷微微踮起腳尖,摸摸文皓的淩亂的發絲。


    文皓微微一怔,別過臉,沒有接話。


    “嘻嘻~”


    紫婷笑得像個孩子。


    ******


    正如吳佳慧所說的,他們需要耐心地等待一段時間。


    文皓能理解,畢竟想要拿到戶口簿,肯定要通過自己父親那一關,而且也很有可能在這一關就失敗了。


    如果吳佳慧拿不出來,那文皓隻能親自去拿了,即便手段蠻橫點,他也得把戶口簿搶到手才行,他的人生,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擺布了。


    夜漸漸深了。


    這一站,一個小時就過去了,文皓吩咐陳伯去拿張凳子給紫婷可以稍作休息。


    在這段時間裏,陳伯時不時就給文皓轉述一些家裏的近況,但文皓本人顯然沒有丁點興趣,反而是紫婷聽得津津有味,還會做出提問。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


    就在文皓打算讓陳伯回去瞧一眼的時候,他看到吳佳慧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林蔭小道上。


    她依然是那副打扮,手裏拿著一個密封的文件夾,這次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名中年保姆。


    行近之時,文皓看到她的神情不太正常,眼眶有些紅潤,似乎是剛經過一場激烈的爭執。


    “等很久了吧?”吳佳慧溫柔地笑著,把懷中的文件夾遞給文皓,“你知道你爸那性格,更別說聽到你要娶紫家的小女兒,所以花了點時間。”


    紫婷疑惑問:“媽媽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吳佳慧苦笑:“這是兩家大人早年的恩怨,你們不用在意。”


    “謝謝。”文皓不想細問,低聲道謝,接過了文件夾,“我登記完立刻送回來。”


    “嗯。”吳佳慧看著文皓的臉,欲言又止。


    “好吧,謝謝媽媽!”紫婷笑著給吳佳慧一個輕輕的擁抱。


    “不用客氣。”吳佳慧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慈愛地目光停留在紫婷的身上,“雖然我們剛剛認識,但我已經喜歡上你了,小皓真有眼光。”


    “嘿嘿。”紫婷羞澀一笑。


    “對了。”吳佳慧掏出一張銀行卡,“媽媽的錢不多,這裏隻有一百萬,你先拿著吧!”


    “你收回去吧。”文皓沒有接過銀行卡,“我們走了。”


    被文皓果斷拒絕的吳佳慧,窘迫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可憐,陳伯和那個保姆雖然想說什麽,但也說不出來,畢竟身份差距擺在那裏。


    就在這時,一雙玉手從吳佳慧手中接過銀行卡。


    “謝謝媽媽!”


    看著紫婷的笑臉,吳佳慧臉上又重新掛上了欣慰的笑容:“小皓這個人,有什麽事都喜歡往心裏藏著掖著,以後就要拜托你多多照顧他了。”


    “我不……”


    文皓話還沒說完,紫婷便把他推到身後,說:“放心吧,媽媽,那我們就先去登記了,以後我們還會經常回來的。”


    吳佳慧聞言又一怔,欣喜的情緒頓時伴隨著淚水湧上來:“好……好”


    文皓眉頭一皺:“我不會再……”


    “媽媽你趕緊回去休息吧!還有陳伯和阿姨,你們也趕緊回去吧!”紫婷挽著文皓的手臂,拉著他就往車的方向走,不讓他把話說完。


    “你們開車小心!”


    吳佳慧拉緊披在身上的外套,朝他們揮手。


    “少爺,慢走!”


    陳伯和保姆也跟著道別。


    紫婷趴在車窗上朝他們揮手。


    *****


    文家大宅,觀景陽台上,有一道身影遠遠望著山道上漸漸遠去的車尾燈。


    記憶中那個披頭散發,雙目無神,活死人一般的形象此刻仿佛化作塵灰,隨著夜風飄向遠方。


    “臭小子,總算有個人樣了。”


    *****


    駛離文家的住宅區域,文皓突然說:“你和她太親密了。”


    “嘿嘿,你吃醋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媽媽人很好,我覺得她那不是裝的。”紫婷收起笑容,柔聲說,“你看,她幫你把戶口簿拿出來了,還給你了彩禮錢。”


    “……”


    文皓無法否認,因為打死他他也不相信這是那個死腦筋的父親給的。


    “我知道母親的地位無法取代,換我我也不能接受一個陌生人突然來頂替我媽媽。”紫婷說,“但時間總會撫平一切傷口的,你說過要我體諒我爸爸,那你自己也要學會體諒你的媽媽。”


    靜默,沉思。


    “知道了。”文皓小聲說。


    “態度不夠真誠,加上稱謂。”


    “知道了,大姐。”


    “誰是你大姐啊!”


    “知道了,老板。”


    “現在我不是你老板!”


    “知道了,老婆!”


    “……”


    紫婷怔住了,狹窄的空間裏,空氣仿佛凝固了。


    “嘿嘿~”紫婷小臉通紅,笑靨如花,“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你知道就好。”


    文皓自己也臊了個紅臉。


    “不過總要去習慣的嘛?”紫婷笑著掐了文皓的臉一下。


    “別影響我開車。”


    “哼,我就要掐!”


    “別鬧了。”文皓專注地看著前方,突然放緩了車速。


    “到了嗎?”紫婷停手觀察周圍的景色,“沒有啊,民政局還要再過一個轉角吧?”


    “你看那邊。”文皓指了指遠處樹影下的停車位。


    民政局附近的區域並非住宅區,在這個時間點停車位大多都是空著的,但唯有那個地方停了幾輛黑色的進口車,顯得異常怪異。


    看到那幾台車子,紫婷的黛眉也微微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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