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這孩子再聊幾句,沒你們夫妻什麽事了,回屋子去吧!”白澤望著天邊的浮雲,做足老爺的姿態,滿是不耐地擺了擺手。


    趙老二夫妻哪敢對秀才老爺的話語產生質疑,雖然手中的十兩銀子仿佛烙鐵一樣燙手,但他們卻不敢有絲毫的多言,唯唯諾諾地退回到屋內,小心地趴在門縫悄悄觀望外麵的動靜。


    小孩兒被這一連串反轉的態勢嚇得不敢說話,方才好像鄰居大哥哥一樣溫和的王秀才,現在好像變了一個人,不怒而威的態勢好像一座大山,和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完全不是一個層級。


    雖然沒了趙老二兩口子礙眼,但階級已經產生,再也回不去方才回來時的輕鬆自在。白澤望著哭花臉的小孩兒眼神幾轉,很多話到了嗓子,卻又咽了回去。


    與自己不同,這孩子今後還會在畫卷中生活,社會的形態就是如此,強行灌輸輸現代的思維名言,改變不了任何的同時,這些東西反而可能會在未來害了他。


    露出一抹苦笑,白澤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娃兒,好好去讀書吧,未來凡事多想想,不要將思維局限在書本的一字一句中。”


    小孩兒淚眼朦朧地抬起頭,身上的破麻布衣服上還有一個大腳印,顯得即稚嫩又可憐。他歪頭考慮了片刻,眼露迷茫,完全不理解白澤的話。


    “回去吧!”白澤當然也不指望一個十歲不到的古代小孩,能就此明白什麽人生道理。隻是他前三次附身的人,都提供了宿世輪回的慧光,既然同這具身體一樣,大家都是輪回了幾世十幾世活生生的人,那就要講究個緣法。既然能隨手種善因,就不要吝嗇那一點兒幫助。


    身後小院又是一陣雞飛狗跳,顯然這份從天而降的幸運讓這一家人很無措。


    其實人生的幸運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可能是過馬路時正逢綠燈,也可能渡河時恰好有船,隻不過大多數人碰到幸運的時候,不會珍惜,反而是期待下一次更大的幸運。


    十兩銀子對白澤來說不值一提,卻是這個小孩兒平淡人生中的一段奇遇,引路的情誼以還,未來他是否愚昧,能否踏上另外一條更精彩的路,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白澤不再看身後這一家,邁步向不遠處小山腳下十分顯眼的小廟走去,沒一會兒就到了近前。


    郭生已經在這兒住了半年有餘,小廟早沒了半點的香火氣息,門前的楊樹上還掛著一條褻褲,幾隻雀兒嘰嘰喳喳地在廟前飛來飛去,吵個不停。


    “那隻該死的畜生,我非得燒死他不可!”還沒進門,一個尖利的男聲從裏麵傳來。


    緊接著一隻草鞋飛了出來,打在楊樹上。樹上的雀兒們嚇了一跳,驚慌地嘰嘰喳喳四散而逃。


    “你們這群扁毛畜生也來煩人,哪天我就找人把樹砍了,看你們怎麽還天天在我門口叫!”一個衣冠不整,麵容幹瘦的青年男子從屋裏跑了出來,一邊尋找著草鞋,一邊指著樹破口大罵。


    白澤頓住腳步,上下打量這個男子一番。他身上的衣衫肮髒,看款式應是書生的長袍,一隻腳光著,另外一隻雖然穿著草鞋,但是也露出了大拇指,一幅生後不如意的樣子。


    再看他的麵容,尖酸刻薄的臉上,一圈淡青色胡子半寸多長,怕是有些日子沒有修整了。兩隻帶著濃鬱黑眼圈的眼睛水腫著,眼珠黯淡無神,遍布紅血絲,近幾晚應該沒少熬夜。


    這個男子整體形象太過邋遢,看不出具體的年紀,但大概是二十歲以上,三十歲以下,應該是郭生無疑了。


    “長山兄,因為何事這麽惱火啊?”白澤臉上帶笑,大步上前道。


    郭生手上拎著草鞋,定睛向這邊一瞧,臉上迅速露出諂媚和喜色。他顧不上穿鞋,赤著腳跑過來抱拳行禮,奉承道:“怪不得今天門前喜鵲一直叫,怎麽都趕不走,原來是萬平兄大駕光臨,真是讓寒舍蓬壁生輝啊!”說罷,便彎著腰上前要拉白澤。


    可見他剛摸完腳,滿是漆黑泥垢的髒手湊了過來,白澤麵露嫌惡,下意識地稍微後退一步。


    郭生臉上笑容一頓,停在半空的手有些尷尬。不過似乎這場景經常出現,他渾不在意地在身上抹了抹,若無其事地重新堆起笑容,在前麵給白澤引路。


    一邊隨口敷衍著郭生,白澤心中舒了口氣。


    果然不出所料,這個世界書生地位奇高。作為縣城小有家底的秀才,如果對一個鄉下品質有問題的書生太過親切,才顯得不正常,從方才趙老二一家的反應上來看,擺足姿態反而才是秀才們的常態。


    趾高氣昂地仰起頭,白澤走進小廟內,麵對郭生的謙讓,當仁不讓地坐在唯一的椅子上。


    一旁站立的郭生更顯尷尬,仿佛是奴仆一般。不過他臉皮也夠厚,寒暄幾句後,若無其事地給白澤端上茶水,拿著一個廟裏原來的蒲團坐在地上。


    空氣中陷入短暫的無言,白澤眯著眼睛也不喝茶,盯著房頂一直瞧,好像那裏有一朵花似的。反正他地位高,就這麽耗著,隻有等郭生先開口,才好了解情況。


    最終郭生還是耐不住性子,他輕咳了兩嗓子,吸引來白澤的注意力。見視線轉來,他連忙臉上堆起笑容,從一旁鎖著的箱子裏拿出一遝白紙。


    郭生湊上前來,滿是諂媚地舉給白澤看,不無得意地道:“萬平兄,你快看看,這次的圖可都是我苦思冥想畫出來的,絕對寫實,起碼有八九分縣令千金的神韻吧!”


    白澤裝象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隨意打眼一瞧,嘴裏的茶水差點兒噴出來。


    原來這白紙上畫的是野地交合的春宮圖,不知這郭生哪來的顏料,竟然還稍微上了色,美人膚色的淡黃與草地的綠色形成鮮明的對比,竟然還真有點兒視覺上的衝突。


    心中連忙念兩聲罪過罪過,白澤晃了晃腦袋回過神來。


    郭生顯然發現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震撼,臉上得色更濃,賣弄道:“萬平兄如何?如果不是小弟畫技又有了進步,腦海中思如泉湧,我怎敢讓人捎信將你叫到這裏來。”


    一邊說著,郭生繼續一張張翻動畫紙,隨著一幅幅春宮在眼前展示,白澤愈發地驚訝。


    這郭生是個人才啊!這春宮圖不光上了顏色,竟然還有一點故事劇情的意思,起碼場地是換了好幾處,姿勢花樣也挺多的。


    不過仔細觀瞧,這圖中的男女好像都是同一人,其中那男的還有些眼熟……


    見白澤湊上前去,好像沉浸其中,郭生洋洋自得道:“萬平兄,縣令家千金被我畫的活靈活現吧!”


    說到這兒,郭生瞟了白澤襠下一眼,指著畫上裸男奉承道:“當然,小弟的筆力還是有限,萬平兄的英武不凡,畫上隻是略展其一二,遠不及王兄本人的雄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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