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情人們來說,每天都是情人節,更何況熱鬧的元宵晚上。


    相比岸上寂靜許多的小湖中,湖水在絢爛燈火下蕩漾得波光瀾瀾,有種歲月靜好的安逸感。在這種氛圍下,路過的幾葉扁舟中無不是膩在一起甜蜜的小男女,月下激情擁吻的也不在少數,這就顯得獨立船頭目不斜視,包裹嚴實的白澤顯得愈發怪異。尤其是當他從腰間拿出葫蘆,痛飲幾大口,周圍泛起一股酒香的時候。


    劃船的老頭暗自慶幸,這小夥兒包裹得和有病似的,又不帶吃食又沒有個伴,非想要自己租船,幸虧自己機警,感覺他不對勁跟上了船。


    現在看獨自大口喝白酒的架勢,保準是失戀了,這要是一個想不開跳下去了,大冬天絕對等不到救生員來就得喪命!白白葬生他自己的大好人生不說,以後自家這死過人的船還怎麽乘人!


    可是還別說,這酒味聞著還真香!老頭鼻子抽動了一下,酒蟲被勾了上來,就想要開口打聽打聽這年輕人的傷心事,當然要能再蹭口酒喝自然是更好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還沒等老頭張開嘴,有些沙啞的聲音率先道:


    “好了,停在這裏就行。”


    體內妖氣包裹著茶酒,一點一點釋放著它提神的效力,白澤精神好了許多,擰上酒葫蘆,將其重新掛在腰間。


    “這是船費,你可以回去了。”他從兜裏掏出一張紅彤彤的老人頭,塞到老頭的懷裏。


    老頭有些沒反應這話中的意思,接過錢驗證著真偽,心不在焉地詢問道:“咱們這就回去了?”


    老頭揉搓著防偽標誌,確認真錢後轉念一想,“不對啊,在湖中心給我錢幹嘛,回去再給我不是一個樣嗎。”再細細品味船客方才那句話,他突然意識到“停”和“你”這兩個字眼。


    老頭急忙抬起頭追尋白澤的影子,卻隻感覺小船劇烈搖晃,眼中隻看到這神秘船客縱身一躍,腳跟已經脫離了船身。


    “有人要跳……”老頭下意識扯著嗓子喊到一半,“湖”這個字眼卻被硬生生憋了回去。船側兩個船身遠的地方,一艘黃彤彤的鴨子船上,算上黃鴨三雙眼睛盯著自己,其中有不善,有奇怪,還有……額,呆滯。


    “你這小子,怎麽說跳船就跳船,萬一掉河裏,這大冬天誰跳下去救你,有多危險知道嗎!”老頭吹胡子瞪眼,滿臉通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白澤神情一頓,眼中的不善消失。是自己急昏了腦袋,光顧算計著其中陰謀的可能性,都忘了現在是萬事求穩的現實社會,還帶著最近在聊齋中飛簷走壁的習慣。


    他剛想開口解釋跳這麽近不算危險,但看到兩船隻間相距三四米,兩個人填進去都不夠的距離,不由得語塞,普通人平地都跳不了這麽遠,如果強行解釋很可能越描越黑。


    “叔叔,真不好意思,我朋友著急了些,跟您添麻煩了。”清冷的聲音從旁邊響起,林因站起來有禮貌地鞠了一躬,別說,平日裏冰塊似的愁苦臉一笑起來還真好看。


    老頭頓時被融化了,臉上笑出來大把的褶子,插著腰板連連擺手道:“你這小姑娘真會說話,什麽叔叔,我今年都六十三了啦!”


    “哦!”林因捂住小嘴,驚訝地瞪著大眼睛,忙又鞠了一躬,歉意道:“真不好意思,看您長得年輕,不小心稱呼錯了。天氣太冷了,湖上潮氣重,您快回去暖和暖和吧!”


    老頭樂嗬地誇讚林因兩句,劃船臨走前轉頭對著白澤苛斥道:“那小夥子,以後可別為了耍帥做這麽危險的動作了!這要是掉湖裏,你小女朋友得多擔心!”


    湖水悠悠,老頭的船漸漸遠去,鴨子船上的氣氛尷尬了片刻,月光下,林因目光有些躲閃,蒼白的臉上微微泛起點點酡紅,映在水中的倒影煞是好看。


    驟起的陣陣水波讓倒影變得模糊,突然行動的鴨子船打破這微妙的氛圍。白澤觀瞧周圍片刻,果然如同意料中的沒有埋伏,便麻利地踏上腳蹬子,幾下用力就轉得飛快。


    “不能太用力,這船的腳蹬子已經被我踏壞一對了,如果這對也壞了,咱們就隻能呼救,會引起注意的!”林因拽著白澤的手臂,急切地看向被殘暴踐踏的腳蹬子,生怕這一對希望就此撂挑子。


    白澤皺了皺眉,腳下放緩速度,看了看四周岸邊仍然人山人海的麵貌,轉頭認真詢問道:“你確定老鬼和洪隊長他們會在這裏發動勾魄大陣?”


    “雖然我還不知道他們具體會何時何地發動勾魄大陣,但是人都在那邊的茶樓上坐了一天了,總不能是真的來品茶吧!”


    可能是最近身飼群狼危險的壓抑,在陡然有了安全的依靠後爆發,心中剛有刹那的放鬆寧靜卻被某人不知風趣打破了的緣故,林因仰起頭直視著白澤,稍微帶了點兒火氣。


    可經曆這一個多月與人與妖不間斷的勾心鬥角,身心疲倦又對目標異樣堅決的白澤,隻會縝密地感知危險並解除危險,全然是副戰士的形態。聽到這話既沒有懂女孩兒心思,開口安慰,也沒有如同常人似的生氣反怒,而是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嚴肅地道:


    “你說的有道理,如果日期正確的話,他們布陣的地點不是這裏,也會是周圍不遠的地方。”


    林因突然感到有些無力,又不由自主地湧上歉意。人家這麽盡心盡力來幫助自己,滿身心思全是解救無辜的人們,自己幫不上忙就算了,還因為莫名奇妙的原因凶人家。


    可不知哪裏突然湧上來的自尊心,還有一點點淡淡的別扭感讓她就是不能開口道歉,林因猶豫片刻轉移話題問道:“為什麽來幫我,是因為我可憐,還是因為那些無辜的人。”


    “做好事是會攢功德的。”白澤似乎勸誡她,又似乎勸誡著自己,“我是為了今後自己不會變成隻利益與欲望的怪物,更是為了洗刷身上已經沾染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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