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老管家早早的就站在家門口準備迎接客人,君不見和聞人浮生跟老管家打了招呼正準備進屋,老管家卻拉了拉君不見的衣袖,並朝一個方向指了指。


    被拉住的君不見也拉住了聞人浮生,兩個人站在門口,順著老管家指的方向看去。


    一個穿著樸素身材高大的中年人還有一個紮著髒辮穿著新潮的年輕女孩兒正朝著這裏走來,那個女孩臉上顯得有些悶悶不樂,可能是因為山海院裏不讓進交通工具,而從大門走到這的距離又有些太遠所以不大開心。


    中年人笑著跟老管家打了招呼,那個女孩兒也收起了自己臉上的悶悶不樂衝著老管家微微鞠躬。


    那個中年人又轉頭和君不見與聞人浮生打了招呼,兩人也恭敬的回了一禮。


    進了屋,老管家將中年人帶去了客廳後便去忙其他的事了,聞人浮生則是留下來陪中年人聊天,而君不見則上樓去了書房。


    聞人浮生雖然教書的時候有些枯燥,但是嘴上功夫卻是不差的,不隻是中年人,連那個因為走了好些路而悶悶不樂的女孩兒也因為他的妙語連珠而露出了笑容。


    相比於樓下的歡鬧,樓上的書房裏就要安靜了不少,君不見盯著棋盤,認真的思考自己的下一步棋,而和他對弈的便是他和聞人浮生的老師,也是山海院的校長。


    校長叫尚無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


    人有些老了,但是他對自己定下的規矩卻並沒有隨著時間而改變。


    比如他起床後一定要自己收拾好床鋪,衣櫃裏的衣服總是幹淨整齊得像剛買來掛上去的新衣服,書架上的書一定要按順序擺好,吃完飯後自己的餐具一定要自己洗幹淨。


    這些都隻是冰山一角,因為從君不見記事兒開始,老師就是個極守規矩的人,也是個規矩很多的人,他不僅守規矩,也給他定規矩。


    尚無疆很喜歡和君不見下棋,因為兩個人都是臭棋簍子,臭棋簍子在一起下棋才有更多樂趣,看著緊鎖著眉頭的君不見,尚無疆覺得有些好笑,隻覺得自己的這個學生平日裏臉上的表情太少了些,每次看見他做出什麽表情都感覺很新奇。


    兩人又你來我往的下了幾個回合,尚無疆開口問道:“知道樓下那人是誰嗎?”話語間又落下一子。


    君不見也落下一子,回答道:“知道,十方天具,行九,憤獸-竇業山,實力勉強還算上遊。”


    聽見君不見的回答,尚無疆笑了笑又落下一子,同時說道:“他十年沉澱,一朝入殤境,又用了十年闖出名氣,最後親手擊敗了在十方天具裏的行九,替了他的位子,這故事要是講給那些年輕人聽,肯定覺得這人是個傳奇,結果在你這裏就變成了勉強上遊,你這叫人家的臉往哪放。”


    君不見又落一子,開口說道:“他十年沉澱碰到了老師,若沒有老師的點撥,他怕是要再沉澱個十年二十年,再說他實力不差,卻隻敢與行九叫板,這行為放在書裏是不好高騖遠,放在老師這裏是以強欺弱,放在我這裏,便是慫。”


    聽到君不見口中的那個慫字,尚無疆忽然哈哈大笑。


    君不見看著尚無疆坐在那裏捧腹大笑,隻覺得是自己說錯了話,想了想又沒發覺哪裏說錯了,隻得硬著頭皮接著說道:“況且他遇見了老師,被老師點撥過卻還是用了十年才闖出名氣,這樣簡直連庸才都算不上。”


    尚無疆漸漸收了笑聲,沒了聲音笑容卻還掛在臉上,又落下一子同時說道:“這些話可不能當麵跟人家說,平白無故的落了一個十方天具的麵子可不大得體,更何況你小時候還見過他。”


    “十方天具...”君不見又落下一子。


    “我行六,又怎麽會怕他?”


    即便是說如此自信且狂妄的話,自己的這個學生依舊是無精打采、麵無表情,心中有些無奈的尚無疆開口道:“他雖然連庸才都算不上,但他女兒可是十三歲就入了崩境,算得上是天賦異稟。”言語間兩人又接連落下數子。


    “所以我打算給你和浮生收一個師妹。”


    正準備落子的君不見聽到這話渾身一抖,指尖的棋子也滑落了下去,掉在了棋盤上打亂了棋局。


    尚無疆看著君不見的反應像是被嚇了一跳,又看著被打亂的棋局覺著有些可惜,因為自己就要贏了,正想訓斥一番打亂棋局的君不見,卻聽他先開口說道:“老師,這句就算平局可好?我也是被老師的話嚇了一跳,不然今天肯定能扳回一局。”


    被倒打一耙的尚無疆哪裏不知道君不見心裏想什麽,有些憤憤地說道:“我已經讓了你三子了,你竟然還使這些小手段!”


    君不見卻理直氣壯的說道:“棋盤上不擇手段,這是老師你定的規矩,我怎麽能當著麵壞了規矩。”


    訓斥的話忽然堵在了嗓子眼,尚無疆又想了想問道:“若是剛才我沒提要收徒弟的事你打算怎麽辦?”


    “徒弟打算掀了桌子。”然後君不見從身後摸出一個玩具老鼠接著說道:“然後假裝抓住了一隻老鼠。”


    尚無疆有些無語,自己這個徒弟從小到大都不是個有趣的人,但是有時候做事的方法卻往往會出乎人們的意料。


    其實毀棋局這事君不見不止幹了一次,但是尚無疆卻樂在其中,因為每次看著君不見替自己辯解都覺得非常有趣。


    看著麵前收拾棋盤的君不見,又想了想在樓下客廳陪著客人聊天的聞人浮生,想想自己這兩個徒弟的性格簡直是天差地別,又仔細回憶了一番:君不見在繈褓的時候就跟著自己,而聞人浮生則是八歲剛覺醒‘具’的時候,而兩人的性格則是天差地別,若是仔細想想,君不見的這性子怕不是被自己給教出來的。


    他還沒當山海院校長之前一直抱著君不見走南闖北,而自己又要在敵人麵前做出一副古板冷酷的樣子,怕是君不見在耳熏目染之下才漸漸變成的這樣。


    一想到君不見小時候那張肉乎乎卻又努力板著的圓臉,尚無疆的心裏便劃過一絲愧疚,因為小時候跟著尚無疆走南闖北的君不見見得最多的東西不是同齡人的笑臉,而是自己怎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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