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是什麽?它是魔咒?還是神的考驗?亦或是生而為人所即定的磨難?命運總在不經意間拜訪你,然後把你帶進更悲慘的明天。


    ——《悲觀論?總篇》ic227年,弗萊明古德裏安


    ic62年,3月,22日,敦煌,鳴沙山莊園。


    唐橈愜意地坐在他的暗紫色沙發上,搖晃手中的紅酒,卻久久沒有品上一口。這是他的莊園,他的別墅,他的書房。房間就在別墅頂端,穹頂高懸,他選用了鮮血般殷紅的地板,除了在中心布置一盞射燈,一張單人沙發和一個置酒的小幾外,隻有一個能直通地下室的柱型電梯塔安置在對麵,沒有其它陳設。書房牆麵是由落地玻璃拚接而成的,能夠俯瞰整個鳴沙山森林,他置身其中,恍如地獄中的魔王在王座中巡視自已的國土。


    這便是敦煌新議長最常待的地方,這個傳奇的男人,7年前以一個流浪漢的身份來到敦煌,隨後便貴人不斷,三年成為敦煌首富,又一年成為方舟最尊貴的商人,之後便買下了整座鳴沙山,讓這片敦煌唯一的自然林成為自已的莊園。


    傳說他運送了足以建設一個王國的建材,最後地表上也隻建成了這棟中規中矩的三層別墅。傳說他終將成為全人類最富有的商人,但他卻在第5年出售了公司的全部股份,投身敦煌政界。他總把自己置身在人們的預測之外,並自詡這正是他成功的根本原因,但真是如此嗎?沒有人能說的清楚。


    如此一個人物,此時也如往常一般沉醉在血池般的書房裏欣賞他的王國,直到柱型電梯的指示燈一閃,從中飄出一個灰色披發,身材健碩的男子,仿佛身帶光芒刺破了整個書房的詭異美感。


    “啊啊,看來我的審美和你的發色真是完美相衝呢!”唐橈苦笑一聲,隨手便把紅酒拋向對方,“對您華貴的地下王國還滿意嗎,老板?”


    “很一般。”酒杯順著時針方向旋動著拋向灰發男子,酒液飛灑,但在某個臨界,大約離地30厘米的地方,一切都停止下墜,酒液翻滾著凝聚成一團,飛身投進懸停在半空的酒杯中,酒杯則劃過一個優雅的弧線,落進男子指間。


    “很一般?我……”


    “你知道我不說假話的。”男子飄到唐橈麵前,輕啜了一口紅酒,“酒很好,地宮很一般。”


    “好吧。”唐橈無助地按住額頭,“那怎麽辦?”


    “他們在下麵按自己的需求進行改動了,淺野清點過,材料充足,隻有老鼠那裏有點問題,你的地宮除了那幾百具屍體,生物廢料太少。”


    “喂,普羅迪,不用這樣吧,我聽說近幾年你有人情味兒了不少啊!”


    “你說這樣?”灰發男子說著,身體向穹頂浮起直至三米高度,隨後,他斜靠著空氣慵懶坐倒,臉上掛著玩味的笑意,輕搖著手中紅酒。


    唐橈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該死,這不是……”


    “是你。”普羅迪不知何時已經立直了身子,從高空降了下來,“這是計算機算出來最適合我所在地位的神態。”


    “你的人情味兒全是演出來的?”


    “並不意外,不是嗎?腦域的缺陷難以治癒,自癒的可能性更少。”


    “好吧,看在多年的交情上,我不追究你盜版的責任。”


    “謝謝。”


    “……如果不是打小就認識你,你這聲謝的諷刺意味可真重。”


    “這樣會給人諷刺的感覺,我記下了。”


    “言歸正傳,地宮真不行?”


    “很華貴,但不符合戰場的要求。”


    “你認為他們會衝擊你的主場,他們活夠了?”


    “總是能請過來的,你不是早就明白嗎?”


    “我不明白。想要鑰匙你完全可以一個人過來,沒人攔的住你。”


    “不出意外的話我不會出手。”


    “所以你就帶著大半個起源還有女王待衛,把敦煌拆了嗎?你想發動第二次遺民戰爭?”


    “狼圈養久了也會變成狗的,我不需要狗。”


    “狼永遠都是狼,不會變成狗。隻不過你需要的是野狼!”


    “我說過,你明白我的。”


    “見鬼,我要知道一切,別老是讓我猜。”


    “不必猜,該發生的,總會發生。”


    ……


    鳴沙山下,直線距離不足5公裏的地方,學院區學林街29號獨立公寓內,此時正進行著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戰爭的主角,是第一卷的兩個主人公……的晚輩。


    “墨離韻,起床!立刻起床!再給你5秒!都快7點半了,你是不是又想逃課!”正站在床邊冷臉“叫陣”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標準的漢族血統,帶點嬰兒肥的瓜子臉,細眉鳳眼。恩,應該算得上是美人胚子,雖然因為年紀的原因,身材發育還有欠缺,160公分的身高也欠缺,但負責任地說,已經足夠在大街上賺取回頭率了。小丫頭梳了一個簡單的馬尾,頭發烏黑筆直,隨著說話在她身後飛揚,就像跳動的精靈。


    “我說你夠了啊!蘇大小姐,這是幾點?這是6點20分,7點半的零頭都不到。我可是你們家的客人。客人!知道嗎?看你這囂張跋扈的摸樣,真擔心你以後怎麽推銷自己。求您老行行好,就讓我睡個安穩覺吧。”“應戰”的臭小子把全身埋在被子裏,唯一的手伸出被窩,搖著一個小巧的鬧鍾以為佐證。


    這就是墨離韻了,16歲,漢族,在蘇家生活了兩年,已經徹底長成一位翩翩少年郎,尤其是用棉被裹住全身,撅著屁股,連頭都不露的霸道形象,怎一個風雅了得。


    “姐姐我天生麗質、智商暴表會愁嫁?”想著漫漫十六年的人生沒收到過一封情書的事實,小丫頭出離憤怒了。天生麗質者黛眉如刀,薄薄的嘴唇重重地吐出一個“哼”字:“我說7點半,就是7點半!枉我5點就起來給你做早飯,你居然還敢應嘴!”


    “就是因為你做了早飯我才不能留出吃飯的時間!天還沒亮,家裏的廚房就開始像化學實驗室一樣炸個不停,拜托,您是科學天才我承認,但不代表你在化學上也有天分啊。就算你同樣是化學天才好吧,但做早飯是家務啊!是家庭主婦嚴肅而神聖的技巧,不是一個科學家拿燒杯燒瓶可以搞定的!說實話,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我無比想念美麗的林阿姨!”臭小子繼續像蟲子一樣在被子裏哼哼,滿嘴不屑。


    林阿姨就是林可,代號聖光,蘇家保姆,方舟聖光騎士團中將團長,頭號戰力,蘇執的知心愛人(自稱)。印象中,自從蘇家遷居敦煌,林可就一直在這個家裏,正經的屍位其上。蘇執是個工作狂,蘇凝秋的夫親也因為身份關係常年定居伊甸,幾乎從沒來過敦煌,所以兩個不事生產的少男少女和林可的感情深厚。


    近兩年間,每隔數月林可都要去一次伊甸,短則三五天,長則一兩個月,每到這個時候,蘇宅小鬼當家。


    “啊呀呀呀!你是逼我掀被子!”小丫頭開始暴走,紅口白牙在朝陽下熠熠生輝。


    “我是裸睡的,你要看就掀好了!”臭小子的聲音從被窩的縫隙嫋嫋傳來。


    “我信你有鬼!”小丫頭小手一揚,床上的被子舞出一個漂亮的被花落到地上,露出……一個白花花的身子。


    “啊!!!!!”(男聲)“啊!!!!!!!!!!”(女生)“啪!”(碰撞聲)


    十五分鍾後,墨離韻穿戴整齊坐在餐桌前,左臉一座紅豔豔的五指山,麵前是一燒杯的牛奶、一個培養皿的荷包蛋還有兩片麵包,一片兩麵焦,一片兩麵都不焦。蘇凝秋小臉紅紅,麵前也是一份一樣的早餐。


    總要說話的,這樣沉默太詭異了,臭小子歎口氣,舉起燒杯遙敬天地。


    “我說……”


    “不準說!”


    “我看……”


    “不準看!”


    “我想……”


    “也不準想!”


    “見鬼了!被看光的是我,挨耳光的也是我,別搞得好像是你吃虧行不行,你家勢大,那是分分鍾把我做成標本的啊!”


    “反正……你流氓!”


    “你才流氓!”臭小子深切體會到什麽叫做秀才遇到兵的苦惱,就著燒杯喝了一口牛奶,總感覺喝的是女巫的鬼祟藥劑,“那個,以後早飯我做吧。”


    “啊?不好吃嗎?我是嚴格按照食譜做得呀,重量範圍精確到毫克呢!”小丫頭自豪地皺了皺鼻子,從培養皿裏麵夾出一個荷包蛋。


    “哎!”臭小子心想,您滿意就好啊。


    “對了,後天吧,普羅迪埃塞爾要來敦煌了。”


    “那個埃塞爾?”


    “恩,就是他,你要報仇不?”


    “現在打不過,所以就放他一馬。等著你學有所成把我腦子裏的血塊除掉呢。”墨離韻狠狠咬了口麵包,滿嘴碳渣。


    “你真想給思武爺爺報仇啊?人家可是世上最強。喂,你在吐什麽!”


    “留出一些碳,晚上可以直接烤來取暖了。”


    “你怎麽不去死!浪費別人同情的人渣!啪!”蘇凝秋怒氣衝衝的換衣服去了,留下墨離韻一個人捧著兩邊臉的五指山哀歎。


    對呢,世上最強,擊敗爺爺,連父親也直言無法獲勝的“主宰”,我連站在他麵前自報家門都是奢望吧,真可悲呢。


    ……


    敦煌高等中學校門口,是每天蘇凝秋和墨離韻分開的地方,蘇凝秋的課堂在兩條街外的生命科學院,現在她除了是院內的講師外,還在跟隨老教授們進行博士後課程。所以少男少女商定,少女送少年上學,少年接少女放學。


    “小韻,好好學習,不要打架!”蘇凝秋在校門口巧笑嫣嫣。


    “不要打架?知道了,不會讓別人還手的。”墨離韻似模似樣的應答,結果耳朵立即就被一雙小手叼了起來。


    “我去上課啦,記得聽姐姐的話哦。”馬尾飛揚,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墨離韻揉著耳朵,嘟嘟囔囔。


    “剛才那姑娘哪個班讀書的?怎麽沒見過?”


    “唐少有興趣?那是生命科學院的天才少女,叫蘇凝秋,才17歲就已經讀完博士學位啦,那家夥,家裏據說就一個老頭,一個保姆,近兩年又多個吃閑飯的。”跟班對著蘇凝秋的背影咂著嘴,翹出一個大大的拇指。


    “天才少女?哼哼!”


    吃閑飯的……墨離韻的眉毛跳了跳,扭身看到校門口兩個男人正在埋頭淫笑。其中穿緊身背心,身高2米開外的黑人名叫馬克西莫,是自己的同級同學,萬年跟班。另一個一頭金色卷發,身著白色西裝五官俊朗的是這兩天剛轉來的唐寧,其父唐橈便是敦煌二號的議長大人,政治排名上僅次於那位毫無存在感的總理。


    “白癡。”墨離韻隨口啐了一聲,轉身走進校門。今天是周三,有57份保護費要收,少爺忙得要死,沒空理會這些被科學怪女外貌魅惑的蠢貨們。


    可惜的是墨少爺沒空,其他人卻空得很,聽到墨離韻把自己的主子喊成白癡,馬克西莫當即就很忠仆地跳了出來,蒲扇大的手搭在墨離韻的肩膀上:“墨離韻,你喊誰白癡!”


    馬克西莫對墨離韻是有宿怨的,一個孤兒,在蘇家吃閑飯,據說腦子還有病,這樣的人不肯加入校園組織,卻偏偏轉校一年就成了學校不良少年的頭牌,雖說是他靠著雙拳一場場打出來的,連自己的老大都被打跑了兩個,但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馬克西莫沒和他打過,自然是看不慣的。


    “你,和那頭獅子狗,兩個白癡。”墨離韻扭頭,比出兩根手指,很認真地指出對象。


    “找打!”馬克西莫怒火一起,揮拳就打。墨離韻的身體像不著力一樣讓過拳頭,貼著對方胳膊靠到背後,右腳一錯,身體半轉,腳尖就捅上了馬克西莫的膝蓋窩。馬克西莫突然覺得左腿一軟,“撲通”跪倒。


    墨離韻繞回正麵,摸著自己的臉抽氣,隨即左手伸出,摁住黑大個的腦袋,抬手“啪!啪!”兩下,拿回了早上被科學怪女吃豆腐的利息。


    沒人知道墨離韻這白白淨淨的兩巴掌使了多大的力,反正馬克西莫兩邊臉青腫一片,嘴角破了,趴在地上咳嗽的時候還吐出兩顆牙。


    整個過程不超過5秒,唐寧傻傻地看著,自己搜羅的金牌打手一個照麵就被放倒,這顯然很出乎議長公子的意料,以至於一張帥臉還維持著不屑的表情,又在上麵刷上了驚訝、恐懼等等,顯得很古怪,五官幾乎扭曲到一起。


    “像他一樣,還是交保護費?”墨離韻伸手把唐寧那一臉猙獰的表情給揉平整了,給出的選項就像古代撐船的俠客問客人想吃餛飩麵還是刀削麵。


    “我是議長的兒子!”唐寧突然嘶叫起來。


    “總理的小兒子也在這學校讀書,你知道嗎?”


    “額?”


    “他是禮拜四交保護費的。”


    “……你要多少?”


    “第一周5塊,以後每周2塊,童叟無欺。”墨離韻右手虛抬著唐寧的下巴,左手掏起耳朵。


    “多少?”唐寧幾乎也想掏耳朵了,在這個礦泉水也要十塊錢一瓶的年代居然有人會去威脅一個議長的兒子,隻為了要5塊錢。


    “隻要硬幣。”墨離韻一邊裝酷,一邊恨恨地想,要不是因為科學怪女去年生日許願要一個裝滿硬幣的儲蓄罐……裝油桶,鬼才有興致在這麽個破中學收這該死的保護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綠島晨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尺七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尺七寸並收藏綠島晨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