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暴食曾經的身份,他的名字,他曾擁有過的一切,仿佛都在暴食這個名號麵前變得毫無價值。


    沒人知道他到底是怎麽被開拓者所發現,又經曆了怎樣的折磨,才會最終變成唐吉第一次見到暴食時那副樣子。


    他仿佛隻是為了給七原罪之一的暴食提供一副僅供存在的驅殼,而後就快速被世界所遺忘。


    但隨著食火者這個專門為了暴食而被製造出來的超級噬肉菌不斷攻城掠地,暴食最終開始大踏步的向後了。


    在最後時刻,暴食僅剩的部分突然頂住仇恨之焰的焚燒,化為一具體型微胖的人類男性軀體,但沒等唐吉看清他的臉,食火者就在眨眼間把他吞噬一空。


    唐吉浸泡在溫度高達兩百二十度以上的膿湯中,盡可能不去想自己深處的環境,他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他成功阻止了暴食每一次試圖脫困的反擊,阻止了暴食試圖向下挖掘地麵的想法等等,暴怒最終讓暴食被困在這口高壓鍋中,等待一切的終結。


    唐吉已經閉氣超過五分鍾了,在這個過程中,他不斷在這鍋膿液中遊蕩,放開自己的感知,尋找依然在蠕動的固體物質。


    他是食火者超級噬肉菌在這戰爭中的忠實盟友,暴怒從物理層麵站斬斷了暴食的求生之路,而仇恨之焰則從超自然層麵上斷絕了暴食最大的優勢。


    在仇恨之焰的焚燒下,暴食無法快速進化,生成可以抵禦食火者的新生代細胞,用以更新自己的組織。


    甚至,連暴食的那堪稱變態的自愈能力都在仇恨之焰的焚燒下,變得緩慢而艱難。


    順便說一個冷知識,暴食在進化過程中,放棄了脊椎的存在,但又擁有類似人類關節的結構,光就未來的分類問題就能讓一大批學者掉頭發。


    它那巨大的上本身依靠棘皮動物的石灰質骨板結構支撐,當噬肉菌大量繁衍後,那塊巨大的骨板曾一度漂浮在膿液之上,成為唐吉短暫的落腳點。


    但那玩意以後因為暴食的殘軀開始分泌消化液,自己把自己給腐蝕了,顯然那隻是暴食臨時進化出來的結構,連內部相融性都沒解決。


    隨著中和消化液的強堿性物質被投入這口大鍋,其內部的溫度猛然上升,食火者的活性立刻開始下降。


    但此時,暴食已經基本失去了反抗能力,它隻從概念上依然活著,這一鍋膿液中還殘留著代表著暴食這個概念的東西,而從個體的角度而言,暴食已經可以不再被視為威脅了。


    唐吉沿著‘盆地’的邊緣向上攀爬,把自己懸浮在距離膿液表麵五米高的地方,下方不斷翻滾的液體因為複雜的化學反應呈現出詭異的橙紅色,看起來就像正沸騰的岩漿。


    而不斷升騰起來的腐蝕性高溫蒸汽更是足以在瞬間讓普通人變成下方膿液的一部分,唐吉身上的戰術服早已經被腐蝕一光,即使有加固效果也無法拯救。


    昂貴的龍鱗甲防護係統,也在經曆了超低溫,超高溫,酸堿浸泡的極端環境的折磨後,粘合劑失效,鏈接纖維消失等原因而遺落。


    如果沒有複仇利器的加成,恐怕唐吉連前奏都保不住,此時他渾身上下隻有一塊vi級裝甲護肩牢牢吸附在義肢側的肩膀上。


    “即將傾倒冷卻劑,注意內部環境的變化。”吳千映的聲音透過心靈網絡傳遞給唐吉:“已經無法通過觀測手段發現暴食個體的存在,你認為呢?我們成功了麽?”


    “我不知道。”唐吉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他已經感覺不到有任何潛在的危險存在,也沒有發現任何還在動的活物。


    但下麵那看起來好像湖泊一樣的膿液,在蒸汽中不斷變換,看起來就好像暴食對他們不自量力的嘲笑。


    被食火者噬肉菌消化過的暴食組織,還是暴食麽?


    或者換個問題,他們從一開始,真的把暴食是什麽搞明白了麽?


    誰能保證,暴食現在不是以下麵那一鍋膿湯的形式存在?


    這一刻,唐吉仿佛理解了那些科研人員的苦惱,沒有確切答案的問題太折磨人了。


    吳千映口中的冷卻劑,是就地取材的冰塊,成噸重的冰塊被貪婪扔進盆地中,在膿湯裏撿起了十幾米高的巨浪。


    急劇下降的溫度,很快就讓食火者超級噬肉菌再次蘇醒,但對它們而言營養池中已經沒有更多可供消耗的營養了,這些噬肉菌很快就轉向了互相殘殺的道路,並在短短十幾分鍾裏將自己的數量銳減到了十分之一的地步,才因為溫度持續下降,而再度陷入休眠狀態。


    一直在閱讀數據的吳千映沉重呼出了一口氣,退出了超頻狀態,一團團白霧在頭頂蒸騰。


    “我宣布,從科學層麵上,我們已經消滅了暴食,它不在是人類的威脅了。”吳千映的語氣中沒有任何興奮,有的隻是疲憊。


    但隨著她的話,身後的團隊成員都激動的鼓起了掌,隻有這些失落山基地來的人才知道,他們在背後為這一次行動做出了多少努力。


    行動計劃,方案準備,信息素的破解,食火者的培育,以及最重要的,他們證明了科學的力量。


    連米科爾森都跟著一起鼓了掌,全球範圍內四千多名米科爾森的嘴角都露出了笑容,他可以在自己的待辦事項上再度劃去一行了。


    他的待辦事項上一共也沒幾件事,從這個角度考慮的話,好像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米科爾森鼓掌鼓的更用力了。


    “你們家的狠婆娘可真不留情。”沃爾夫岡掀開蓋子,看見唐吉的狼狽,揮揮手幫唐吉幻化了一套衣服:“真可惜這次沒有媒體在場,不然你又能上一次時代周刊了。”


    唐吉朝他豎起了一根中指。


    “所以,我們拿這堆液體怎麽辦?”沃爾夫岡看向盆地內剩下的東西,說他心中沒有什麽想法肯定是不現實的。


    來自本能的衝動,之前驅使著他踏進了嫉妒的陷井,結果讓貪婪迎來了生命中最恥辱的幾天。


    而現在,另一個七原罪的‘屍體’擺在他麵前,即使存在形式令人作嘔,沃爾夫岡也依然對其抱有一定興趣。


    作為貪婪,他已經隱約察覺自己如果想更進一步,其中一條渠道就是吞噬其他七原罪


    而作為沃爾夫岡,他也很清楚,雖然自己現在是唯一處於lv3階段的七原罪,但同時麵對唐吉,米科爾森,還有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可怕女人,勝算不大。


    畢竟,對方能拿嫉妒的腦袋當工具用,沃爾夫岡每次想到這個都感覺背後一涼。


    “我們會把這些東西封存起來,也許找個機會把它們發射到外太空去流浪是個不錯的選擇。”吳千映被王正道送到了唐吉麵前,仔細打量了一下唐吉,確定對方無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晃蕩了一下,被王正道扶著才沒倒下。


    她需要補充大量糖分才能恢複,現在不過是想確定一下唐吉的狀態。


    “你需要消毒隔離,食火者的生命力很頑強。”吳千映一邊給自己打了一針營養劑,一邊對唐吉說道:“等回去了就照著現在這個形象訂做幾身衣服。”


    沃爾夫岡裝作謙虛的樣子,伸手掃了掃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這是經過時間洗禮,沉澱下來的品味。”


    “我如果是你的話,活了幾百年還在地球打轉,沒實現食物自由,我肯定會因為虛度光陰而羞愧的抬不起頭。”吳千映在麵對其他人時可沒那麽好的涵養,一句話就讓沃爾夫岡無言以對。


    如果是其他人,沃爾夫岡自然可以不屑一顧,但這位吳博士剛剛證明過自己的聰明才智。


    從她得到暴食的生物樣本到現在,不過才一年多的時間,她就完成了信息素的破解,和食火者噬肉菌的培養,如果給她幾百年時間又會如何?


    反觀沃爾夫岡,他連實現財務自由,都花了一百多年,而後更是先後四次把資產葬送在金融風暴中,不得不露出獠牙,靠最原始的手段重新積累。


    “我才剛幫了你們大忙。”沃爾夫岡抱著肩膀,覺得麵前這倆人絕對是一家人,能不說話就別說話那種。


    “我們其實也是米科爾森請來幫忙的。”吳千映看著沃爾夫岡,突然笑了一下,不再開玩笑,伸手和沃爾夫岡握了握手:“希望你沒有把我列入食譜,不然我可能會忍不住開發一種以你為特定目標的生物武器。”


    吳千映的話瞬間就讓沃爾夫岡笑不出來了,他沒發確定眼前這個女人,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因為她確實有這個能力,而且自己這些年裏自願或是非自願的向外界供應了大量貪婪之血,很容易拿到生物樣本。


    王正道在沃爾夫岡看不見的地方朝唐吉豎起了一根大拇指,他還是頭一次看見沃爾夫岡這個老混蛋這麽吃癟。


    接下來的事,就不需要如此興師動眾了,已知的七原罪中有整整五個人聚集在南極,這是對資源的極大浪費。


    暴食的殘骸被打包裝進密封容器,經過是失落山研究員的分析,這些物質隻能算是普通的膿化物,已經毫無價值可言,更不具備暴食曾經的神奇之處。


    但為了安全起見,唐吉還是打開了次元門,把所有密封容器都送回了失落山基地進行填埋儲存。


    沃爾夫岡是自己走的,雖然他可能需要進行三十次到五十次空間跳躍才能返回歐聯體,但王正道顯然沒有送他一程的雅興,天知道他會不會在路上把老王當成小餅幹。


    米科爾森走得很幹脆,他用一枚小當量的核彈充當最後收尾,確保沒有任何遺留,為了確保安全,他一直看著倒計時結束,核彈爆炸席卷了周圍的一切,直接放棄了這具分身。


    所以理論上最後撤離的是唐吉,他的消毒工作很複雜,再返回失落山基地後,再次進入了隔離狀態,被人反複衝洗消毒才恢複了自由。


    至此,整個狩獵行動正式結束,以暴食宣告死亡為結果。


    “喝!喝!喝!”來生酒吧裏,一片嘈雜聲,馬丁正在喝下自己第九十九杯酒,一大群閑著沒事的傭兵圍在周圍,大聲助威。


    而托尼則穿插其中,從一個個傭兵手中拿走現金,他們在打賭,馬丁能不能一次性喝掉一百杯酒。


    任何人看見現在的馬丁,都會發出一聲無聲讚歎,他看起來太有力量感了,即使在這個義體滿天飛,超人類遍地走的時代,馬丁依然充滿了威懾力。


    這是暴食死後的第四天,開拓者們沒有任何異動,和之前一樣,在遭受巨大的損失後,他們就龜縮了起來,全員陷入靜默狀態,隱藏在暗處,難以尋找。


    fbas局的工作一切順利,一些新鮮血液被招入局裏,米科爾森負責了審核工作,確保每一個入選的精英都身世清白。


    同時也讓諸如馬丁這種半文盲得以從繁瑣的日常工作中解脫出來,夥同托尼,蘇爾特一起混跡在來生酒吧和人打賭。


    而現在,馬丁已經喝掉了自己的第一百杯烈酒,大吼了一聲,將杯子道口在桌子上,以示自己完成了挑戰。


    “見鬼!我就知道他不僅長了一副鐵皮,連裏麵也都是鐵的。-”輸了錢得以傭兵們抱怨了幾句,就這麽散場了。


    “聽說頭把暴食解決了?”馬丁毫無醉意,順手遞給蘇爾特一杯果汁:“小孩喝這個!”


    蘇爾特冷笑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沒看見他動,但下一秒馬丁杯子裏的酒就變成了果汁,而蘇爾特麵前的杯子裏則裝滿了酒水。


    “呸”馬丁嫌棄的把果汁吐在地上,鬱悶的把黃銅酒杯捏成了一個蛋,一口咬掉一半。


    “那個杯子也要付錢!”酒保克萊爾看見馬丁的動作,指了指他,顯然已經見怪不怪了。


    “嗨美女,他們的賬我結了。”一個有些滑膩的聲音突然出現,一張自來熟的臉頂在馬丁麵前:“順便跟我說說唐吉他們是怎麽對付的暴食唄?”


    “艸!”馬丁條件反射般的一拳砸過去:“康.奧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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