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過去了。”索楠收好情緒，輕飄飄道，最後他微微一笑，接著道：“昆侖和其他諸門派都還在聯係大乘，目前落在明麵上的不過四位，僅憑大師一人之力顯然不足以擊退始祖級真魔，是以接下來的時間裏，昆侖的兩位化神和十方山的兩位化神將全力輔助淨北禪師拖延真魔行動，勢必在支援的大乘趕來之時，將真魔的行動限製在我們圈好的範圍內。”
他頓了頓，隨後道：“還望淨北禪師量力而為，不要冒進。”
淨北固然聽著那句“淨北禪師”格外刺耳，但還是給了索楠一個笑容：“放心，我有分寸。”
索楠沒有接話，而是後退幾步，消失在了淨北的視線中，而淨北爽朗一笑，迎上正前方的門，中氣十足朗聲道：“貧僧小自在天地藏座下弟子淨北，在此恭侯閣下大駕！！”
-
索楠嗜書，這是昆侖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尤其在十一峰的小八在錢二的指使下一把火燒了他的藏書樓之後。
但沒有人知道索楠為什麽這麽嗜書。
他會在夜深人靜時突然驚醒，會在某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想起那段經文。
“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
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
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
盡此一報身。同生……”
他閉上眼睛，會想起在小自在天的日子，會想起那個慈眉善目的老者，會……
於是他需要更多的東西去填補這段經文。
他開始讀書，開始讀很多很多書，他嚐試著寫符文，用來解脫那段爛熟於心的經文。
“符之一道，實則是九州大部分修士都很難專心學習的一道……因為它過於繁瑣，不同的符紙之間的規律也很少，若是鑽研符道，便需要在上麵花費巨量的時間去記住每一道符文的走向筆勢乃至心境…”
“因此我也不建議你們於符道之上鑽研過深，可將它作為一種對敵的手段，也可作為自己壓箱底的底牌之一……”
他還記得自己在課堂上的第一堂課上的話，還記得不斷有學生問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折磨自己，是因為過於喜愛嗎？
他每次都不回答，但他卻清楚自己鑽研符道的原因。
因為它繁瑣，因為它耗時，因為它需要讓自己靜下心來。
這樣才能避免想起那些人，那些事。
一千年了，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放下，已經忘記了，但黃山府的變故又讓他想起來了。
而現在，他的麵前就擺著那件僧袍和那串佛珠。
他閉上眼睛，眼前卻突然彈出了一道靈光訊幕。
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索楠？”
索楠睜開眼睛，猛然出現在麵前的就是自家掌門的一張胖臉。
他第一反應是檢查自己的訊石：“我記得我已經設了禁製……”他看了一眼又放棄了，意識到什麽禁製在自家這個不講理的掌門麵前都恍若虛設，他搖了搖頭，道：“三道門已經開了，淨北禪師已經前去接應了……”
“我知道，我隻是想看看你什麽情況而已。”昆無的一張胖臉上滿是擔心。
索楠偏了偏頭：“你是擔心我與小自在天來的佛修不死不休嗎？”
昆無搖了搖頭，正色道：“我是擔心你不管不顧穿上僧袍就此與我昆侖脫離關係——達善好像也沒到可以繼承你的峰主之位的時候。”
索楠難得露出一個笑意：“你了解我的，一旦做了決定，便不會輕易回頭。”
昆無給他一個委屈巴巴的表情，然後道：“我也隻是確認一下而已——”他沉思了片刻，正色道：“關於小自在天當年的事情，你應該也有一個猜測了吧……”
索楠的笑意很快收斂起來，他就知道昆無不可能隻是為了確認他的態度就特意發過來一個靈光訊幕，顯然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當年的小自在天。
他的表情轉變之大讓昆無都有些驚訝，但很快索楠就給了他一個回複：“當年師父將我逐出小自在天的行為過於反常，所以後來我一直在尋找這種反常的原因，之後小自在天不在招收弟子，也在逐步回收外放的佛器，我便有了一個猜測……”
“與其說小自在天是在避世，躲避著九州的某種東西，倒不如說，它在試著把自己隔離出九州，對吧。”昆無看他不說話，就將他的猜測緩緩說了出來。
索楠點點頭，又道：“可我還是沒有明白，為什麽當初會把逐出小自在天——論起修為造詣，我不如淨北師兄，論起悟性，我不如當時彌勒佛座下的淨餘師兄，論起——”
“因為你是與佛祖關係最淺的那一個。”昆無淡淡回答他。
索楠愣住了。
“確切的說，你是與彌勒佛祖關聯最淺的那個。地藏司職黃泉，居於幽冥，與其他佛祖交情不深，又關聯著可以洗清輪回的黃泉，是當年漫天佛祖中，最為幹淨，也最不可能染上魔氣的那個——你身為地藏下最小的弟子，與彌勒的關係最淺——若想保住你，隻能放棄你。”昆無認真的看著他，“所以，你是棄子，也是佛門壓下的寶藏。”
“魔氣……”索楠喃喃念出這個詞語，最後釋然一笑，“難怪……”
他道：“你知道我當時為什麽會被逐出小自在天嗎？”
“因為我說，佛祖也有可能墮魔。”
……人有七情六欲，佛祖修成正果便是斬去了這些欲望，又因為魔誕生自人類的欲望，是以也斬去了被魔氣侵染的可能，但若是有一日，有人將這些欲望還給佛祖，豈不是意味著，佛祖，也可以墮魔？
當年索楠以為是因為自己的言論褻瀆了佛祖才釀成大禍，現在他忽然明白自己之所以被驅逐是因為自己的言論過於接近現實——並讓小自在天知曉這些事情的人選擇將自己保存下來。
……真是煞費苦心。
他垂著眉笑了下：“所以就沒有人問過我，我願不願意成為這個幸存者？”
如果小自在天真的出了事，相比於眼睜睜看著小自在天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徹底毀滅，他寧願選擇與他們一起戰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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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隨後道：“還望淨北禪師量力而為，不要冒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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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楠嗜書，這是昆侖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尤其在十一峰的小八在錢二的指使下一把火燒了他的藏書樓之後。
但沒有人知道索楠為什麽這麽嗜書。
他會在夜深人靜時突然驚醒，會在某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想起那段經文。
“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
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
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
盡此一報身。同生……”
他閉上眼睛，會想起在小自在天的日子，會想起那個慈眉善目的老者，會……
於是他需要更多的東西去填補這段經文。
他開始讀書，開始讀很多很多書，他嚐試著寫符文，用來解脫那段爛熟於心的經文。
“符之一道，實則是九州大部分修士都很難專心學習的一道……因為它過於繁瑣，不同的符紙之間的規律也很少，若是鑽研符道，便需要在上麵花費巨量的時間去記住每一道符文的走向筆勢乃至心境…”
“因此我也不建議你們於符道之上鑽研過深，可將它作為一種對敵的手段，也可作為自己壓箱底的底牌之一……”
他還記得自己在課堂上的第一堂課上的話，還記得不斷有學生問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折磨自己，是因為過於喜愛嗎？
他每次都不回答，但他卻清楚自己鑽研符道的原因。
因為它繁瑣，因為它耗時，因為它需要讓自己靜下心來。
這樣才能避免想起那些人，那些事。
一千年了，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放下，已經忘記了，但黃山府的變故又讓他想起來了。
而現在，他的麵前就擺著那件僧袍和那串佛珠。
他閉上眼睛，眼前卻突然彈出了一道靈光訊幕。
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索楠？”
索楠睜開眼睛，猛然出現在麵前的就是自家掌門的一張胖臉。
他第一反應是檢查自己的訊石：“我記得我已經設了禁製……”他看了一眼又放棄了，意識到什麽禁製在自家這個不講理的掌門麵前都恍若虛設，他搖了搖頭，道：“三道門已經開了，淨北禪師已經前去接應了……”
“我知道，我隻是想看看你什麽情況而已。”昆無的一張胖臉上滿是擔心。
索楠偏了偏頭：“你是擔心我與小自在天來的佛修不死不休嗎？”
昆無搖了搖頭，正色道：“我是擔心你不管不顧穿上僧袍就此與我昆侖脫離關係——達善好像也沒到可以繼承你的峰主之位的時候。”
索楠難得露出一個笑意：“你了解我的，一旦做了決定，便不會輕易回頭。”
昆無給他一個委屈巴巴的表情，然後道：“我也隻是確認一下而已——”他沉思了片刻，正色道：“關於小自在天當年的事情，你應該也有一個猜測了吧……”
索楠的笑意很快收斂起來，他就知道昆無不可能隻是為了確認他的態度就特意發過來一個靈光訊幕，顯然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當年的小自在天。
他的表情轉變之大讓昆無都有些驚訝，但很快索楠就給了他一個回複：“當年師父將我逐出小自在天的行為過於反常，所以後來我一直在尋找這種反常的原因，之後小自在天不在招收弟子，也在逐步回收外放的佛器，我便有了一個猜測……”
“與其說小自在天是在避世，躲避著九州的某種東西，倒不如說，它在試著把自己隔離出九州，對吧。”昆無看他不說話，就將他的猜測緩緩說了出來。
索楠點點頭，又道：“可我還是沒有明白，為什麽當初會把逐出小自在天——論起修為造詣，我不如淨北師兄，論起悟性，我不如當時彌勒佛座下的淨餘師兄，論起——”
“因為你是與佛祖關係最淺的那一個。”昆無淡淡回答他。
索楠愣住了。
“確切的說，你是與彌勒佛祖關聯最淺的那個。地藏司職黃泉，居於幽冥，與其他佛祖交情不深，又關聯著可以洗清輪回的黃泉，是當年漫天佛祖中，最為幹淨，也最不可能染上魔氣的那個——你身為地藏下最小的弟子，與彌勒的關係最淺——若想保住你，隻能放棄你。”昆無認真的看著他，“所以，你是棄子，也是佛門壓下的寶藏。”
“魔氣……”索楠喃喃念出這個詞語，最後釋然一笑，“難怪……”
他道：“你知道我當時為什麽會被逐出小自在天嗎？”
“因為我說，佛祖也有可能墮魔。”
……人有七情六欲，佛祖修成正果便是斬去了這些欲望，又因為魔誕生自人類的欲望，是以也斬去了被魔氣侵染的可能，但若是有一日，有人將這些欲望還給佛祖，豈不是意味著，佛祖，也可以墮魔？
當年索楠以為是因為自己的言論褻瀆了佛祖才釀成大禍，現在他忽然明白自己之所以被驅逐是因為自己的言論過於接近現實——並讓小自在天知曉這些事情的人選擇將自己保存下來。
……真是煞費苦心。
他垂著眉笑了下：“所以就沒有人問過我，我願不願意成為這個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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