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書院的讀書聲依舊,有些困倦之意,想是到了下午,學生們都已經疲累了。帶著學生們讀書的另有良師,並不是林昭。


    門口的童子將明夷帶進來便轉身不見了,大概也想趁午後陽光明媚,坐門檻上打個盹。


    明夷隻得自己一路往裏頭走,憑著之前來過的記憶,摸索著去林昭的書房。


    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之後,明夷終於見到了林昭,本以為他也應當是眯著他的小眼睛,子書桌前打著盹,未料到他倒勤快,正在躬著身伺候一盆盆長得格外矮小的竹子。


    明夷見他專注,躡手躡腳走到他身後,看他那雙丹青聖手也不嫌髒汙,把花盆端到陽光下,調整著位置。


    “我以為林先生隻是惜花,沒想到對這竹子也如此有愛心。”明夷歎道。


    林昭受了一驚,回頭見她,無奈笑道:“明娘子怎麽有雅興來見在下?還讓娘子見到我如此狼狽的模樣,真是斯文掃地。”


    “怎會?竹是君子竹,林先生也是君子,正相當。”明夷慰藉道。


    林昭看了看手,說了聲:“稍待片刻,我洗淨泥土再與娘子說話。”


    說著,他就快步往竹林深處去,聽倒軲轆轉動聲,想是打了井水來洗手。


    沒一會兒,見他甩著手跑回來,身子微胖,因而還有些喘:“娘子久等了。”


    明夷忍住笑,說道:“我們進書房說話吧,我確實有事相求。”


    林昭走過來,看了眼地上的幾盆竹子,點頭道:“好,我們進去說。”


    明夷也不由多看了那些竹子兩眼:“怎麽林先生對這幾盆竹子如此看重?是什麽稀罕品種嗎?”


    那些竹子高度不過一尺,枝杆極為纖細,葉子更是秀氣,風一吹,便似要折斷一般。明夷不懂這些盆栽,隻覺得和常見的文竹差不多。


    林昭嘿嘿笑道:“這是淩院判特意從辰州移來的,叫龍須竹,很難伺候。尤其冬日,不可見霜雪。素日都擺在院判屋前的花房中,就在竹林那一邊。他囑咐我今日出了太陽,搬出來曬一曬,但不能被霜打了,所以我隻能放在自己書房前,好看著。”


    明夷張望了一下,透過竹林隱約能見到一棟小樓,看來正是淩占筠的住處。


    “淩院判不在書院嗎?我還未見過他老人家。”明夷心裏還是稍稍鬆了口氣,她並沒有做好見到淩占筠的充分準備。


    林昭請她坐到書案前:“我們淩院判可是大忙人,極少在書院裏現身,隻是晚上回來休息。也常常三五日,甚至十幾日都不在。”


    “哦?一個院判,有那麽多事嗎?”明夷試探道。


    “那是自然。我們城南書院可不是一般的書院。院判平素常要與那些達官貴人應酬往來,還時常陪著出遊,聯絡感情。”林昭言語中有一種難以掩蓋的優越感,“院判大人一邊受著那些貴人的青眼,一邊也籠絡著不少有才之士,真是才財兼收啊。”


    明夷哈哈笑道:“那還是不如我們林先生自在,既能畫美人又能賺黃金,真正的財色兼收。”


    林昭與她嬉笑兩句,問道:“明娘子定是有要事才親自趕來,林昭受娘子照顧良多,如有需要,直說便是。”


    明夷收起了笑臉,正色道:“確有要事,林先生對行露院的晚晴娘子可有印象?”


    林昭眯著眼想了想:“那位揚州的晚晴?嘖嘖,楊柳細腰風流貌,眼角眉梢皆多情,怎會沒有印象,深刻地很。她不是回揚州去了嗎?”


    明夷歎了口氣:“那是為了安撫其它揚州來的娘子。其實她盜走了行露院的一些珍寶,這其中許多寶貝是見不得光的,你也知道,行露院的小娘子們收到的禮有一些來路不正,都被師娘子藏著以備不時之需。她盜走後,行露院也不便報官,就一直拖到現在。”


    林昭是個聰明人,恍然大悟道:“明娘子是想讓我繪出她的樣貌,便於讓人追捕她?官府不是有專門的畫師嗎?”


    明夷解釋道:“行露院那邊不願意用官府的力量,你也知道他們多黑,縱使找回來了,大半要被吞掉。何況,官府的畫師怎能與林先生相比?林先生妙筆生花,畫的美人都能解語巧笑。我隻求一圖,給我江湖上的兄弟去找。”


    林昭撓了撓頭:“可晚晴娘子都走了那麽久,怎麽現在才找?”


    明夷隻得繼續圓謊:“原本師娘子想著她可能是一時遇上什麽困難,終會回來的,但她錯估了人心。而且你也知道,行露院少了晚晴,師娘子又療養治病去了,經營未免有些難處,也是需要動用那些珍寶了。現在執掌的是綾羅,我雖然與她泛泛之交,但她求到我,我總是要幫的。”


    林昭明白了:“好,既然是明娘子所需,在下義不容辭。”


    林昭拿出紙筆,立刻進入了狀態。下筆如有神,不過一刻功夫,晚晴的樣貌已經躍然紙上。雖隻是黑白水墨,但五官、神態極為相似,相信有這張畫在手,假以時日,定能追捕到她。


    明夷讚歎了一番,從袖中取了些銀子給林昭:“辛苦林先生。”


    林昭嘿嘿一聲,收起錢銀:“舉手之勞,我一會兒才更辛苦,還要將那些花盆再搬回淩院判屋前。”


    明夷看了看外頭的日光,漸漸要移走了,說道:“那我不耽誤林先生做事了,先行告退。”


    林昭一路送到門口,再三祝安。


    明夷揣著那張畫,心裏頭有了底氣。陶三娘雖然也要找晚晴,但她隻有向行露院去打聽晚晴的下落和樣貌特征,很難得到如此真實的畫像。到人海茫茫中尋找一個刻意躲藏的人,並不容易。何況,綾羅也很聰明,定會有刻意給些錯誤的描述,讓陶三娘的尋找更加艱難。最重要的是,桃七幫其它人員似乎對陶三娘現在的作為十分不滿,認為她為感情衝昏了頭腦。如果能在其中做些手腳,陶三娘的幫主地位未必保得住。


    她心頭輕鬆更大的原因是,今日,還是沒遇上淩占筠。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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