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氤氳氳,混混沌沌,似有似無,一株巨木立在這浩大虛空之中,其根頂不可見,高不知幾萬萬裏。


    一支泛著七彩光芒的筆驀然出現於巨木之旁,圈圈波紋於筆端泛起,隨之還有一道清澈之音,響徹虛空。


    “靈動……你也如我一樣有此疑惑麽?”


    “不錯。”


    短短兩個字的回答,仿佛蘊含了萬千變化。


    自此,似是一瞬,似是永恒……


    “兩位尊者,要至彼岸,必得純粹,我有一法,可以一試,不過此法險之又險……”


    七彩之筆輕輕擺動,隨後其上色彩開始渾濁,如同夢幻一般,像是有什麽物質被注入進去,而後疏忽之間,與那巨木共同化為泡影,隻留一清冽道音,回轉於虛空之中。


    “朝聞道,夕可死,為窺道,不畏死……”


    深山之中,林木青翠,幽林深處有一座禪院,與世隔絕,安然靜謐。


    這無名寺廟於十八年前被無名方丈建起,十七年前,一個嬰兒被方丈抱入寺院,取名一葉。


    此時這一葉僧人也如其他僧人一樣,立於院中聽講,他雖生的白白淨淨,但身材魁梧,立在那裏,有一番威猛氣勢。


    聽完方丈宣講,便見一葉微微張口,道:“我去了。”


    方丈是位麵目普通的老者,雖有兩道白白長眉,麵色卻絲毫不顯老態。


    此刻聽到一葉回話,他輕輕抬手喚過愛徒,緩緩道:“這試煉可讓你的向佛之心更加堅定,若能通過……謹記你之宏願。”


    一葉麵帶微笑,輕聲應一聲“是”後,便踏步走入前方殿門。


    門內空間極大,卻很是空蕩,隻有一個蒲團位於正中,木屋的構架仿佛時日已久,裂紋盡顯。


    一葉輕步上前,不急不緩地坐於蒲團之上,隨後閉目,不發一言。


    此時方丈正好轉完一圈手中佛珠,對麵前眾僧嗬道:“點火!”


    有僧人雖然麵露不忍,卻也是跟隨同伴,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幹柴堆到木屋四周,喊了聲口號,同時扔下了根根火炬。


    熊熊烈火隨之而起!


    扭曲空氣下,一葉靜靜盤坐於蒲團之上,任由麵額之上出現的細密汗珠慢慢滑落。


    火焰從四處朝著中間的蒲團緩緩逼近,慢慢攀上了一葉的身體,其身著的袈裟在這烈火之下慢慢打卷發黑,而他本人也漸漸在這火焰之中變紅扭曲,最終……慢慢消散,化為灰燼!


    怪林之中,影影綽綽,除卻慘白月光,再無他物。


    突然,地上多了一片陰影,一個微微閉目的濃眉僧人憑空出現,隨著他的出現,怪林之間慢慢起了風,林中樹木的怪異枝杈也開始搖擺。


    在他的麵前,一個三尺來高的老者也在同一時刻現出身影。


    這老者瘦骨嶙峋,皮包骨頭,渾身皮膚粗糙無光,隻有那雙眼睛如同包含萬物,異常奪目。


    一葉慢慢睜開雙目,自然地對老者言道:“請……帶我前去。”


    老者麵無表情,不發一言,隻是以一個極其緩慢的速度轉身,前行。


    隨著兩人的行動,怪林之間的風更強了,慢慢地,一個個服裝奇異的身影現於林間,他們均是雙目無神,瘦骨嶙峋,如同行屍走肉。


    有的穿著如同富家大少,即使衣衫殘破不能遮體,也穿金戴銀;有的雙目無神,臉泛淫丨邪;有的缺膀少腿,卻嘴含刀柄,四下砍殺……


    緩步前行的老者也不回頭,就這麽邊走邊道:“這些……生前修煉時被貪婪殺戮等外魔侵蝕本我,此時不過行屍走肉罷了。”


    說完,老者也不停頓,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相傳不知多少年前,此世萬物由混沌而生,隨後又經過無數紀元,一支神筆橫空出世,分化無盡投影,教化人族,人族在其靈光下漸開靈智,以神筆投影構築內景,溝通天地,汲取靈氣,以壯自身,隨後再以身體為媒介,反補神魂,進而明悟世界規則,從此個體的力量強弱有了分別,也漸漸有了尊卑差距…………可物極必反,靈氣漸消,物資緊缺,其時我派老祖因道之不同於丹青派中脫離而出,後因特立獨行被眾派聯合滅門,你既為被我派老祖選定聖子,所背負使命便是借那未來一紀內必定發生的外妖之劫……複仇!同時論證我派老祖之道!”


    在老者長時間的訴說中,兩人來到了一座祭壇之前,隻見這祭壇四四方方,共有七七四十九層,上麵靜靜立著密密麻麻的屍體,從下至上,屍體由三丈之屍到十二丈之屍,又由十二丈之屍到了三尺之屍!


    那最頂的三層階梯之上,卻是空無一物。


    老者將複雜目光從祭壇上的屍體處慢慢移開,開口說道:“這些……都是先前我派根本,本來我的位置,也應在那之上。”


    一葉循聲望去,果見在那聚集了三尺之屍的一層,有著明顯空缺。


    “等你去到上界,小心巨人,更要小心侏儒,至於那些已經沒有了形體的筆仙……你去之後,我派將不複存在,待你進入筆侍境界之時,自會明白更多,此去之地,為我派於下界唯一殘餘附屬,他們自稱山族,萬載以來都棲息於雲州之地……看到你後,自會全力助你。”


    一葉點了點頭,慢慢朝著祭壇之頂走去,隨著層層階梯被他走過,一個一個的屍體化為碎塵,消失在這夜色之下,留下個個閃亮光點,這些光點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亮。


    等一葉身周盡是三尺之屍時,佝僂立在祭壇之下的老者也開始發出淡淡光芒,與那些三尺之屍一道,化為璀璨光點,閃耀夜空。


    一支泛著漆黑之色的雲紋之筆,就在此時這漫天光芒之下,出現於一葉麵前。


    一葉微微頷首,將其握在手上!


    剛一觸碰,萬千光點蜂擁而起,共同在夜空中劃出道道光束,匯入那泛著漆黑之色的雲紋筆內。


    頃刻之間,祭壇崩塌,狂風四起,地麵塌陷!


    而一葉卻是漂浮於半空之中,陷入沉睡,隨後……消失不見。


    這方神奇世界也隨之無限壓縮,變為一點,所生之力化作衝擊,打開了通往下界的門戶。


    上界,妙音門,掌門靜修之地。


    雲霞並舉,萬物爭鳴,峰巒疊翠,好一個大派風光。


    林間有數不清種類的各類奇獸,泉水流澈,山風呼嘯,演奏種種自然之音。


    突然,一聲輕咦響起,這萬物之聲便隨著輕咦化作一道詭秘音波,破空而去。


    音波所過,沿路空間盡被打碎,道道泛著深黑之色的空間裂縫出現於半空之上,甚是可怖。


    漆黑空間內快速前行的一葉此時對外界情況絲毫不知,但那已沉入他體的雲紋之筆卻是劇烈一顫,其上漆黑之色瞬間一亮而後消失,筆杆表麵已是變得盡布裂紋,粗糙不堪。


    “妙音,何事?”


    “無他,罪孽之地有一小蟲妄圖破界而入,我已隨手打落。”


    話音落後,此地再無人聲,隻留清泉澈澈,山風肅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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