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濃眉僧人睜開雙眼,略顯疲憊,正是一葉。


    映入眼簾的景色很是蒼茫,可謂是天高地遠,給人一種廣闊無垠之感,地麵之上幹枯裂痕處處可見,為此地平添一份荒涼。


    他慢慢站起身來,檢視一遍自己衣衫,沒能到達所謂山族的事實讓他有了些許疑惑,不過萬事皆有定數,還是順其自然……想罷,他抬頭望了望日光方向,便朝著某處慢步走去。


    常年跟隨方丈的寺院修煉生活,除了給他帶來了異於常人的堅韌固執的精神之外,短時間的辟穀已是毫無問題,但還須盡快找到水源。


    約麽行了半個時辰,幾聲低喝已是傳來,幾個掙紮於地,撕扯打鬥的襤褸身影出現於一葉視線之內。


    他們嘴唇幹裂,雙目赤紅。


    一葉不疾不徐,慢慢上前,看到三人衣衫樣式雖略有不同,但殘破程度卻是一般,在那幹裂皮膚與麵黃肌瘦之外,其中兩人腰處別著的光滑精致小小葫蘆顯得很是紮眼。


    在不遠之處,還有一個同樣樣式的葫蘆靜靜躺在地上。


    爭搶中的三人此刻也已發現一葉,看著那整潔衣衫與白白肌膚,不用一葉開口,三人已是條件反射般跪下,連連叩首,直呼“饒命”。


    一葉低頭看看三人,沒有多說,而是繞過他們撿起了不遠處的小葫蘆,沒有立刻打開,而是問道:“此是何物?”


    三個因為那小小葫蘆拚命廝殺之人顯然不是懦弱膽小之輩,光看他們眼神轉動之間閃現的凶光殘破衣服之間肌膚上的處處傷疤就可見端倪,可因為一葉的幹淨整潔太過不同,他們自作聰明地有了一些猜想。


    此時聽到一葉發問,三人對視一下,其中一人慢慢低聲道:“這是此地新晉部族土族發放的清水,省著點喝,可以撐過十日。”


    一葉點了點頭,隨後問道:“新晉?土族?”


    剛才說話那人眼光一閃,像是明確了自己先前所想,趕忙問道:“大人是……從其他部族前來之使?”


    其他兩人聽後也是身體一顫,隨後迅速抬頭看了一眼一葉,發現這光頭之人神色不見變化,應是默認了身份,兩人不著痕跡的對視之間已是明白各自意思,趁著再次低頭的功夫,隱秘地碰了一下那說話之人。


    服軟?放在平日倒也沒有問題,可此刻三人已是口渴難忍,如果一葉沒有出現,起碼會有一人可奪得葫蘆。得以存活,而一葉的到來,卻使得那唯一一葫清水與他們任何一人都再無緣分。


    況且,經過上次部族選拔重組後的三年貧瘠之期已經落下尾聲,這三年能活下來的,無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輩!


    此刻服軟就注定失去清水,不如搏他一搏!外族使者定是強大,可也意味著巨大回報!


    這些思緒隻是一瞬之間就出現在剛才還互相拚命的三人腦中。


    “嗖”,兩把碎土突然甩出,直奔一葉麵門!


    一葉卻是反應得當,瞬間幹脆地閉上雙眼,一個起跳後轉勢發力狠狠踩下,緊接著腰胯用力低身一拳直直擊出!三聲慘叫幾乎同時響起,一葉身側兩人雙腿已是從膝蓋處彎曲而下,顯是斷了。


    而他正前方之人卻已是低垂著無力手臂,氣絕當場。其胸前凹進好大一塊,麵上眼珠都突了出來!


    原來一葉身側兩人妄想使力直踹一葉小腿,而正前方之人則是試圖直取一葉下陰,卻沒想到一葉發力速度如此之快,力氣也是如此之大!


    斷腿二人本待再行廝殺,可見到正中之人的死狀,已是放棄抵抗,頹然坐在地上,靜候死期。


    一葉就勢坐下,小抿一口葫中清水,平靜問道:“兩位,將此地情況全部告知,便能得一痛快,早日往生,比起拖著斷臂殘軀,在這荒野之苟延殘喘?我想孰好孰壞,很是好選。不過你們若有誆騙……此地有二人,我可隨時擇一盤問分辨。”


    兩人望了望天,露出一絲無奈笑容,卻也帶著解脫,隨後便像有說不盡的話語一般,滔滔不絕起來,直是知無不盡言無不言!


    三年來二人已是積累不知多少怨氣,長達半個時辰的訴說中夾雜了無數怨念。


    半個時辰後,一葉靜立當場,一雙手掌摩挲著三個光滑葫蘆,望了望腳下散亂屍體,整理思緒。


    原來此地僅為下界七州之一楚州的方隅之地,下界到底有多少方圓先前二人也是說之不清,隻知大到無邊無際,無法想象。那上界雖然高高在上,可麵積卻僅有下界的萬分之一,隻因血脈高貴處於統治之位,儼然把下界作當作固定糧倉。


    上界為九大門派把持,其中以丹青、妙手兩門為最,據說兩派門人都擁有最接近於天神之血脈!


    其餘七門分別為暴食,布雨,播穀,妙音,纖手,神鍛,龍吞,他們比之妙手、丹青二派雖是不及,卻也是底蘊深厚,實力強橫。


    相傳妙手、丹青二門派名得於天授,其餘七門名稱則是與他們的血脈能力息息相關。


    除妙手、丹青二門外,七門每隔九十載便派出大量低階弟子到達下界一州,吸收其中身體強壯且有血脈感應之人入門,同時收繳下界各部所產物資!


    經過門派招選後,部族最強者與九成九的存糧都會被七門帶走,部族結構也被微微打亂,隨後剩餘者便會靠著僅存之食互相爭奪,經過三年殘酷洗牌,重新構架起新的部族結構,當然,底蘊深厚的大部族,肯定會在此時占有絕對優勢。


    而一葉到來之際,正是新的部族結構剛剛構建之時。


    同時,一葉也明白了另外兩件重要之事:第一,自己通過祭壇的傳送沒有成功,已是偏離了原本的軌道來到了楚州,而非雲州;第二,這下界之人修煉以增長體魄力量為重,據兩人反映,那分發水源的土虎阿父乃是土族族長土熊,其人身長一丈,力大無窮。


    “難怪,我到此地後,便覺身量變高一些,四肢力量更是充沛些許……先前本也打算留出拳之人一個活口……”


    想罷,一葉也不看三具屍體,抬腿欲朝先前二人描述的土族部落行去……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塵土飛揚,三個騎著凶惡巨犬的壯漢奔馳而來。


    正中之人明顯地位更高,騎行位置先於身側二人一步,其身量也是驚人,有八尺之高。


    三人瞬間就到了一葉身前,掀起一片碎土,中間地位稍尊之人看也不看地上錯落屍體,直直看向一葉,豪邁道:“這位朋友哪裏來?我乃是土族族長第四子,名為土虎。”


    一葉見三人勢大,且當先之人壯如鐵塔,便沒有扯謊,微笑道:“從遠方來。”


    土虎哈哈一笑,看了看一葉的光頭,說道:“哦?遠近千裏,我還未曾見過如你這般的人物,不過,閣下隨意殺掉我土虎的取樂之物,卻得給個說法!”


    說完,他麵上笑容突地不見,眼神變作狠厲,高達八尺肌肉虯結的身軀更是劈啪作響,甚至膨脹了一圈!堪堪到了八尺三寸之高,身後兩個七尺高的仆從也是渾身發力,摩拳擦掌,配合上三頭犬獸的低吼,三人三獸驚人的氣勢便朝著一葉壓迫過來。


    可一葉卻是不為所動,仍然帶著微笑,答道:“哦?玩物?此話怎講?我隻是……”他頓了頓,顛了顛手中的葫蘆,繼續說道“實在口渴。”


    土虎以一個極快速度掃過了一葉淡然微笑的臉與奇怪但卻整潔得令人發指的衣衫,狠辣褪去,換上一副看上去竟有幾分憨厚的笑容,道:“哈哈哈,我也是閑來無事,隻給他們三人一葫清水,想看那困獸之鬥,沒有辦法,此間實在樂子太少,樂子太少啊!”


    說完,他收起笑容,正色問道:“明人不說暗話,我見你相貌奇異,在此地都能有如此整潔衣衫,定是有幾分本事。眼下各個族群剛剛經過輪回更迭,我土族也是剛剛興建,我土虎最喜招攬猛士,不知你可願來我領部,進行詳談?”


    說完,雖然麵帶誠懇,土虎還是跟兩個仆從以及三頭犬獸隱隱形成合圍之勢。


    一葉見沒有他法,隻得兩手合十,點頭應道:“好!”。


    土虎麵露大喜之色,像是得到了什麽了不起的人才一般,同時輕踢身旁隨從一腳,道:“把你的褐犬讓給這位……”


    說道這裏,他好像才發現自己忘了問一葉名號,順勢轉頭麵向一葉,露出詢問之色。


    “一葉。”


    “把你的褐犬讓給這位一葉兄弟,你……跑回去,跟阿石說一聲,就說我要好好設宴招待!”


    這隨從趕忙領命,低喝一聲,兩腿瞬間肌肉膨脹,絕塵而去,看那速度,竟是比先前這名喚褐犬的犬獸到來之時還要快上幾分。


    “此地就是我暫時領部,規模雖小,可東西齊全!看那測力石陣,可是連我那大哥都眼饞許久!”


    說話間,騎著褐犬的三人已是到了土虎所說的個人領部之前,這裏遠遠近近分布有幾十帳篷,大小不一。


    此時,一個膚色黝黑的八尺壯漢從一個帳篷慢慢走出,與土虎短暫對視一下後,便開始細細打量起一葉來。


    那眼神,毫無尊重。


    半晌過後,這黝黑壯漢朝一側吐了口唾沫,神色譏笑地開口言道:“少族長,我聽阿一說有個貴客,就是此人?看這身量……六尺?連阿一他們都有所不如,倒是這皮膚白嫩,有些滋味啊!”


    黝黑壯漢就是阿石,說完,他繼續低頭看了一眼一葉,道:“怎麽?要不要去測力石陣比劃比劃?不然……不然就讓老子好好摸摸,哈哈哈哈……”


    土虎做出生氣之色,轉首對一葉一臉歉意,道:“阿石此人……脾氣暴躁,還喜飲酒,一葉兄弟定是經過了一番跋涉,可能已是勞累不堪。”


    說完,他瞄了一眼一葉腰間別著的清水葫蘆,道:“這樣,五天之後,咱們再去測力石陣,到時定讓阿石說不出話來!”


    阿石也是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一葉帶著的清水葫蘆,哼道:“到時,可別連那凡級之石都抬舉不動,少族長,對不住,阿石現在就目送一葉兄弟進帳!”


    說完,他渾身肌肉膨脹,身高足足達到了八尺二寸,瞪視一葉,壓以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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