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幾番曆練,際遇之奇特,實屬罕見,轉瞬間便頻生諸多念頭,更將天運原委猜測的八九不離十。此時獨自靜坐樓閣,也無意拜訪其餘幾位絕頂宗師。除林立可外,本就無甚交情,自不便冒然打擾。


    再者,其餘宗師對突然崛起的自己,何嚐不是抱著一種謹慎態度。若非林立可之前偶然與自己相遇,又有要事相邀,怕現今也持觀望,至於程孝先,若非此次交手,兩人又何嚐能坐而對論。唐易很是明了,也從不托大,即便林立可和程孝先皆認同於他,並不意味著自身真能與絕頂宗師平起平坐,其間境界差距仍然不可以道裏計。


    ……


    玉階之上,隨著碧落諸人的祭祀禮成,玄音漸漸隱於九天,異像緩緩散於蒼穹,無盡碧琉天宇徐徐歸於平靜。


    留下弟子收拾打掃,在諸多修士注目之中,宋淵與程孝先同步朝山頂行去,其間二人皆無言語,隻是相互對視一眼,程孝先麵色平靜,微微點頭,宋淵頓時心頭一鬆,知曉祭祀已然生效。這氣運之事玄妙異常,以宋淵現今實力亦感知模糊,又算當事之人,更無法通悉明了,唯有絕頂宗師方能洞察秋毫。


    看來天佑碧落,終究還有一線生機。宋淵麵不改容,心中卻暗暗慶幸。幸虧祖師真人與縹緲宗交好,否則隻怕至今還不知這隱秘之事。雖縹緲宗因種種緣故未曾舉辦過論道,畢竟也出過一位絕頂宗師徐婉晴,所以有些記載,可這記載也僅僅隻是徐婉晴的揣測,她雖感覺有些玄妙,卻不敢斷定其間是否有必然聯係。


    宋淵清逸高絕,身為劍修,自然不缺銳氣淩厲,可他畢竟不是程孝先,無那股天生的透徹清明,再者久居掌門,又身處碧落劍派承上啟下的關鍵時刻,一步踏錯,日後便可能萬劫不複,總顧慮師祖留下的基業,自己不能好生維護,更是謹慎小心。


    這心思不止宋淵,程孝先亦是如此,不同的是,氣運也好,威勢也罷,與他而言皆是外物,不能動搖任何本心。


    ……


    閣樓內,兩僧一道觀其二人前行。


    智清兩道深眉緊皺,麵色好似有些愁苦,口中更是遺憾:“大勢已成,這天下間不知又要起多少波瀾。”


    “師弟勿憂,我觀程、宋兩位施主也非妄人,今得天命加身,自能順應天命,不會招惹更多是非。”智念安慰道。


    一旁道人手中的酒似是飲盡,他上下翻搖,葫蘆口陡生一朵水蓮,頓時酒香四溢,複又盛滿,聽得兩僧對話,不禁搖頭,對智清道:“你也忒不爽利。”明明心裏想要壓製碧落氣勢一二,卻不願明言,又不願孤身出麵。


    智清歎息一聲,毫不在意心思被人點破,隻是麵上的愁苦化作慈悲。道人不禁無語,似這般厚麵皮也是難得。


    他們二人經常嘴上爭鋒,不過也不會動了真火,智念頗有些習以為常,又有些好奇問道:“道兄如何打算?”他明知道人與程孝先乃至碧落皆有嫌隙。


    “無論如何,總不好用些陰損手段。”道人神色一正。修為越是高深,某種意義上便越是偏執,為自身心念九死不悔。但這種偏執很是理性,並不瘋狂。


    正如論道之事,雖他們皆知其中關鍵,卻沒有大力攔阻,自然是因碧落劍派如今威勢,絕對有資格舉行論道盛會,此乃大勢所趨,任何門派若真強行阻撓,反倒違逆大勢,招惹諸多因果是非,於己於門派皆不利,自然不會做這些損人不利己之事。


    智念點點頭,果真性情中人,不由笑道:“道兄明曉因果,不若入我佛門,亦成大慈悲者。”


    道人哈哈大笑,並不言語,與智念相處至今,對方可沒少這般勸說,早已免疫,隻是飲酒作樂。


    智念也不惋惜,他深覺道人有佛緣,有佛性,總有一天能夠大徹大悟,體悟佛陀無上妙法,登得極樂。


    ……


    這道人在天下間也是赫赫威名,天資奇高,自號玉淩子,他的本名反倒不得而知,師承也很是神秘。其人生性喜好遊曆,無有人妖偏見,不分道統之別,倒是迥異於人,與碧落結怨卻是巧合。


    三百年前,他途徑楓林城燕鎮,見一柳樹生出靈性,雖有妖像,卻無血腥怨念,顯然不曾傷害生靈,心思一動,便助其徹底開啟靈智。原本柳妖深感恩德,從為義妖,奈何碧落劍派當時一名弟子恰巧需草木之靈煉製法劍,恰巧發覺這柳樹靈智深厚,那名弟子不知輕重,直接打殺了去。


    此事被玉淩子聽聞,心下不禁惱怒,又有些愧疚,若非自身一時點化,柳樹未必能遭此劫。


    遂直接尋到碧落劍派,要找程孝先討個說法,當時碧落正值巔峰,玉淩子上門之事又被有心之人大肆宣揚,碧落劍派身處風口浪尖,半分也不得退讓。


    玉淩子也不好相與,直接動手,而程孝先亦是難得有九轉絕頂宗師挑戰,愈發興奮。二人交鋒足足三日有餘,其間據說真元波動綿延千裏,聲勢震駭。


    最終,玉淩子惜敗,此事廣為流傳,其深憤碧落霸道,又徒兀奈何,引以為辱,至今難以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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