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幽然的天際間,星羅棋布,燦然繁閃,仿佛嚶嚶耳語。潔白的月牙被團簇其中,溫柔的向黑夜傾瀉著水銀般的光華。


    因諸多修士的存在,碧落劍派在幽靜的深夜中雖非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倒也並不顯得清冷寂然。


    夜風輕輕掠過,靜靜而去,盡顯溫柔。


    自唐易與五位絕頂宗師共論之日起,月華已悄然升起八十又七次,這也代表著不經意間,已然將近三月之期。


    時光悠悠,一晃而逝,並未惹起半點漣漪,也未曾留下分毫痕跡。難怪曾有絕頂宗師在壽元將近之時感慨萬千,縱然已是人間之巔,卻依然敵不過時光侵蝕,歲月流轉。


    可惜巨木森森尚未生出靈性,不可能有此感慨,除了一如既往的光華璀璨,依舊悄無聲息。


    其上論道之人亦未透露出半點息訊,留於此處的修士並不著急。耐心,從來就是他們必備的品質,再者碧落山群風景猶佳,靈氣充裕,除了留意關注巨木之處動向,每日裏就是打坐練氣,冥思苦修。若有性情外向者,時而相會舊友,時而結交新朋,倒也算是悠閑自得。


    這些時日,一應修士生活起居皆由碧落負責。已然築基的自無太多需求,隻是練氣境界的甚多,幾個月下來,無論衣食住行,皆是麵麵俱到,零零總總相加,也是不小開支,倒是讓修士們暗讚碧落劍派之大氣。


    諸多還丹宗師、龍華真人,雖無甚特別需求,對物質方麵更不在意,但碧落這邊不敢馬虎半分。無論靈茶奇果,名香稀物,一應下來,百多位宗師、真人的開銷並不亞於其餘眾修。幸而碧落家大業大,倒也不在乎這些,更何況論道盛會,更是馬虎不得,不可讓人挑出半分過錯。


    他人悠閑賞玩自是可行,但於碧落劍派諸人卻大意不得,尤其是宋淵,日日守在巨樹之下,時時關注其上動態。雖心知無人膽敢來此滋事,但也要慎之又慎。畢竟佛門也好,妖族也罷,皆有高人大妖無數,想必不喜道門這種此等盛會,更是虎視眈眈!


    不怕一萬也要留心萬一,身為碧落掌門,總要第一時間掌握動向才是。


    ……


    ……


    巨樹玄異,林下無需禁製,卻天然顯得幽靜,當真算個清閑好去處。


    宋淵守在此處,倒也避開許多雜務。一時清閑,結合於韓非對辯,反倒生出諸多感悟,清心靜氣之下,往日許多不明之理豁然開朗。索性將派內事務悉數放手,交由諸位長老打理,隻有遇到疑難而不決時,再來討教。然一人在此也是無趣,便時常尋來謝玄手談。


    謝玄性情堅毅而不失藏鋒,行事銳意而不乏大氣。一眾師弟師妹當中,除程孝先外,當數他最為靈慧,深得宋淵看重,也時時提點作育,兩人自然更為親厚一些。


    圍棋本是凡間流傳而來,品之有九。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體,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鬥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對心性、對毅力、對變化皆是很大考驗,占優而不得貪勝,入界宜緩宜徐,攻彼勿忘顧我,棄子仍需爭先,舍小方能就大,逢危當即須棄,慎勿切記輕速,動須互為相應,彼強應守自保,勢孤盡求取和。於橫縱一十九道之間,三百六十一點之處,黑白各一百八十餘子,變化無窮。


    即便修士擁有超脫凡人之心智,於這方寸亦不能全數盡通,故此,癡迷棋道者並不在少數。


    ……


    ……


    如同往日,兩人執黑執白,捉對廝殺,一局便從金烏西落博至玉盤當空。


    謝玄身為還丹宗師,神念悠悠深厚,算計變化自然甚是莫測,若於凡間,也能稱得入神宗師。但與宋淵對弈卻不敢有半點放鬆,每每著落一步,便要斟酌良久,雖是遊戲,也是修行。


    身為劍修,謝玄銳意不折不撓,於棋局之中盡皆展現。明知不敵宋淵,卻也不會半點馬虎懈怠,仍是全力以赴,以求敗中取勝。


    謝玄落子緩慢,宋淵也不催促,任由其思慮合計,不疾不徐,雖是勝券在握,並不顯淩人盛氣。


    良久,謝玄終又落定一子,抬頭問道:“師兄,三日後便至日期,你看……”


    宋淵點點頭,右手輕落:“這幾日準備一下,免得到時失了禮數。”


    謝玄點頭應命,心中感慨,師兄近日來變化頗大,看似落子無心,布局隨意,可偏偏自身冥思苦想亦是不能勝之。若是往日,即便棋風不敵師兄,卻好似也無這般詭異,明明占盡優勢,轉瞬便被他幾步破之,整個局麵頓時變化莫測,莫名其妙敗北而亡,實在難以揣度,不可捉摸。


    “這幾日佛門中人倒是時常聚集。”將感歎擱置一邊,謝玄想起一事,不由會心一笑。


    宋淵搖搖頭:“也屬正常。”


    “怕是惶惶不可終日嘍。”謝玄調侃一句。


    宋淵笑言:“應也不至於。”隨後問道:“不知智覺和尚可有動態?”


    有程孝先的存在,宋淵對佛門也非很是顧忌,唯有這個智覺,總感其人高深莫測。連程孝先也曾說過,此人不凡,由不得宋淵不加以上心。


    謝玄搖搖頭:“這倒是無,一應聚會皆由智清牽頭,智覺倒無何舉措。不過這些隻是聽聞,他人之事,也不好刻意探尋。”


    宋淵點點頭,笑道:“佛道之爭曆來已久,兩方局勢哪裏是輕易便可扭轉,不過是由智清串聯,加深佛門之間聯絡罷了,他們雖是不甘,又怎以奈何。”


    “智清怕是野心勃勃,想趁機進一步獲取話語權。”謝玄緩緩而道。


    “師弟以為如何應對?”宋淵麵露笑意,似是考問。


    謝玄笑吟吟道:“靜觀其變。”


    宋淵淡淡一笑,也不做評價,此時外部壓力愈強,佛門就愈發團結,若有所鬆懈,情況或許倒好些。


    搖了搖頭,宋淵便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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