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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因為一夜也沒有睡好,鍾弦在第二天的活動中,一直昏沉沉的。


    上午進行了正式房地產布控研討會議,


    他是陪同高總而來,坐在助理位置上旁聽,他幾次忍不住打瞌睡。


    他注意到hqc代表在比較顯眼的區域,會議開始之後,愷帝才姍姍來遲。


    鍾弦坐的位置在hqc代表團後麵,鍾弦得以在會議過程中經常觀察愷帝。想到這個人是鄧憶的哥哥,他就覺得不可思議。怎麽會同為一脈血緣,卻找不到什麽共通之處。


    上午的會議即將結束時,鍾弦也到了最困的時候,他索性閉目養神。恍恍惚惚間,看到會議禮堂的側門飛進來兩隻孔雀,華麗的銀色羽毛,拖著綺麗旖旎地長尾,優雅地降落地禮堂的正中央。鍾弦驚訝萬分,努力睜開眼睛眨了眨,那兩隻孔雀還在那裏。而其它人似乎全都看不到,那兩隻孔雀的頭上還長著皇冠般的冠羽。


    隨後發生的事讓鍾弦幾乎嚇傻。稍微高大一些的那隻孔雀,忽然轉身咬斷了另一隻孔雀的脖子,那隻更年幼的孔雀並不反抗,任血流個不停,然後它緩緩地趴下來,用漂亮的羽毛和長尾把自己包圍起來,它將尖嘴也藏在翅膀下,它在漸漸死去,卻仿佛隻是打算睡上一覺似的。它的眼睛在那一刻曾向鍾弦望過來,那是絕望而悲傷的注視。目光仿佛求助又仿佛告別。


    而另一隻孔雀則昂起勝利的頭冠,展翅起飛,盤旋於禮堂之頂。


    鍾弦在椅子上站起來,努力深呼吸了幾次,那景像終於消失了。


    他急忙坐下。因為周圍的人都奇怪地看著他。


    但沒過多久,他又看到了幻覺。


    主席台上方的條幅在鍾弦眼前變成了一座樓的樓頂,


    一個男孩隻穿了一件寬大的白色背心,坐在樓頂突出的一條欄杆上,手中拿著一個正方形的銀色鐵盒。男孩的頭發被風吹的很亂,遮了半張臉,他似乎很冷,不停流眼淚。眼淚落在鐵盒上。男孩的身後,有一個人站在陰影裏。


    ‘你打算怎麽辦’陰影裏的人說。


    男孩毫無反應,淚流的更凶。


    陰影裏的聲音說:‘他的一切都是你的了。和米修埋在一起吧。’


    男孩打開鐵盒,裏麵白色的粉末被風揚起,散到四周,男孩從鐵盒裏拿起一條項鏈——整條項鏈都已經被燒黑了,來回搖晃的骷髏頭形狀的吊墜也是黑乎乎的,上麵隱約有一顆鑽石還能發出微弱的光芒。


    鍾弦一動不動了。他沒有抗拒這個幻覺。但他的恐懼依然強烈,因為這種畫麵不大可能是他的記憶。


    會議結束的時候,鍾弦還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高總拍拍他肩膀,“去餐廳吃午飯。”


    鍾弦喃喃地說:“他來了。”一種直覺讓他覺得鄧憶就在這兒。這直覺強烈到他不得不信。


    “誰?”高總向四周看看。


    鍾弦站起來,會議禮堂裏大家正在有秩序地離開。他在人群裏尋找。一無所獲,他追上hqc代表團的幾個人,發現愷帝已經不見了。有個人在大門外一閃而過,鍾弦驚覺,追到街上卻已經找不到那個人,他迷茫地看著四周的人群。


    在午餐桌前坐下的時候,鍾弦還顯得魂不守舍。高總坐到他旁邊,把一份會議名單遞給他。鍾弦不明所以的接在手裏,抬頭看著高總。


    “他確實來了。”高總說。


    鍾弦翻開手裏的名單,在標著hqc地產參會人員的一頁裏,果然有鄧憶的名字。這說明鄧憶也參加了這次會議。鍾弦懊惱自己一直也沒有仔細看這份大會名單。真是失誤。


    但是鄧憶人呢?他為何沒和愷帝一起坐動車?


    難道是為了躲我?


    鍾弦隨及不停地搖頭。他事先沒有對鄧憶說過他也要來杭州。鄧憶不大可能未卜先知地躲開他。


    五分鍾後,鍾弦穿過餐廳走到愷帝麵前。正要開口,他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鍾弦急忙接起手機:“鄧憶!”


    “離我二哥遠點。”鄧憶在電話另一邊陰沉地說。


    “我隻是想問他你在哪兒。”


    “從餐廳的右門出來。”


    “好,馬上。我出來了。沒看到你。”


    “右轉電梯間上二樓。”


    鍾弦在會議餐廳的二樓一個單間裏找到鄧憶。後者獨自坐在一張圓桌前,麵前是一個青花瓷的茶壺。


    “原來你真的在這兒。”鍾弦不顧鄧憶冰冷的目光,他已喜上眉梢。他摸到口袋中的兩張房卡,恨不得現在就交給鄧憶一張。


    “坐。”鄧憶說。


    鍾弦落坐前,不忘將單間的門關上,他可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他們單獨相處的任何一秒鍾。


    “為什麽不告訴你也在,為什麽我昨晚到現在都沒看到你,你不聽會議嗎?”鍾弦坐到鄧憶身邊的椅子上。


    “我剛到。”鄧憶麵無表情。“上午的會議有在側門外聽了一下。”


    “今天上午才趕來的?”鍾弦忽然想到他產生幻覺的時候,應該就是鄧憶出現的時候。


    隨後他又想到,鄧憶會不會是因為他昨晚的荒唐舉動而來——鍾弦早上醒來的時候,還為昨晚在衝動下給鄧憶發了那樣不堪的照片和視頻而後悔。甚至有點後怕——對自己如此失控地付出感情而害怕。更怕事得其反,沒有勾引到反而讓對方更討厭。


    但他已經瘋的停不下來了。天知道鄧憶今天忽然出現是不是專為他而來?


    鍾弦毫不猶豫地掏出一張房卡:“你有訂酒店房間嗎?如果還沒,不用訂了。我自己住了一個套間,你知道……好大……和我一起吧。”鍾弦把房卡塞到鄧憶手中。


    鄧憶將房卡扔回:“助理早訂了房間。”


    鍾弦把房卡又塞進鄧憶上衣口袋。“你拿著。你隨時可以來參觀。反正這一周我都是一個人住,多一張卡也沒有用。你不想要可以扔掉。”他按住鄧憶企圖伸到口袋中的手說,“我還有件奇怪的事要告訴你。”


    鄧憶陰鬱的表情有了點緩和,他望著鍾弦:“奇怪的事……”


    “就在今天上午,在會議當中,我竟然看到了幻覺。”


    鄧憶默然無語地注視著他。


    鍾弦解釋:“我沒有瘋。也不像是做夢。我看到兩個孔雀。非常漂亮……不,是極度華美,相當震撼的美。然後,有一隻死在我麵前……它的眼睛好像……你的……”


    鄧憶閉上眼睛,他依然沒什麽表情。“然後呢。”


    “後來我又看到第二個幻覺。我看到你坐在樓頂,拿著一個骨灰盒……”


    鄧憶緩緩用一隻手捂住臉頰。鍾弦看到他的眼瞼在指縫中顫抖。


    鍾弦忽然有了一種預感:“你難道不奇怪我會看到幻覺嗎?你也看到了嗎?”


    “是我催眠了你。”鄧憶喃喃地說。兩隻手捂著額頭。


    鍾弦驚呆了。一時不知作何反應。“你這麽厲害麽?”隨後困惑不解,“你能讓我看到那麽具體的畫麵?僅通過催眠”鍾弦很難相信。


    鄧憶將手從臉上拿下來:“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催眠。你看到的……是我當時腦子裏的畫麵。那正是我當時想像的東西。”


    “我看到你腦子裏的東西?”鍾弦驚呼,一時不知從何問起,“……你腦子裏為什麽要想那樣的事——兩隻互相殘殺的孔雀?”


    “你不覺得,活下來的那隻才是完美的嗎?……殺掉弱小孤獨的那一隻。”鄧憶的眼睛變得晶瑩,“我在那一分鍾曾經想,如果你真的和我心意相通,你就該和我一起看到那個畫麵。”


    “你隻不過是想象了一個畫麵,我就真的看到了?”鍾弦依然不能不驚詫。


    鄧憶喃喃地說:“不是隨便的想象,是經常出現在我腦子中的畫麵。不受我控製。我昨晚忽然想到,也許可以用這個方法,讓你能感受我,不然讓你如何理解我呢?……這是一個嚐試吧,我對你用了一點催眠的方法,僅僅一點點。你那時感覺很困不是嗎?也許你以為是會議枯燥。如果你真如你所說對我敞開了全部心扉……催眠你將易如反掌。”


    “那麽你現在終於確定,我對你是百分百敞開了。”鍾弦急忙指出這一點。卻看到鄧憶的神情越來越沉重。


    鍾弦追問:“那第二個畫麵呢?你為什麽要想象自己拿著一個骨灰盒的畫麵?”


    鄧憶沒有立即回答,他緩緩地再次用手捂住額頭及陰鬱的眼睛:“第二個,不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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