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下品靈石可分為十錢靈石,但分割之後,其內蘊含靈氣會有些許逃逸。


    陳默的身上隻有名列祭靈節優榜所獎勵的一枚下品靈石,他不願將之分散,便從有些鼓囊的懷裏掏出一個布袋來,說道:


    “我用靈穀換。”


    夥計沒想到麵龐還有些稚嫩的陳默沒有一絲猶豫,但看著他手中靈穀,卻是微皺起眉頭,有些為難之色。


    雖說雲峰坊市裏曆來有直接以靈穀換物的規矩,但在煙海閣裏卻很少有人如此做。夥計原想直接拒絕,可看眼前之人一臉鎮定,仿佛篤定了自己會答應的樣子,不禁如鬼使神差般掏出一把靈穀瞧了瞧,立即發出一聲輕呼:


    “咦?”


    這布袋裏的靈穀都是普通的劣品靈穀而已,但有一點很奇怪,其內靈穀品質似乎有很大區別,有的平凡無奇,有的卻靈氣充裕許多,似是將兩種品質不同的靈穀摻雜在了一起。


    一斤下品靈穀換一錢靈石,這是修煉界通用的規矩,可夥計卻覺得,這位麵龐年輕的客官拿出的五斤靈穀,若全都是靈氣充裕的那一種,起碼折算成七八錢靈石也不成問題。


    夥計更拿不定主意了,再和陳默視線相對時,臉上竟掛上了幾分禮貌:“請等等。”


    他告了聲歉,提著陳默的五斤靈穀轉身出了櫃台,噔噔噔上樓去了。


    一旁的三角眼眼看這一幕倒也吃了一驚,煙海閣雖家大業大,但也並不是不接地氣,靈穀什麽品質那精明的夥計絕對一看便知曉,普通靈穀直接拒絕就是了,絕不至於還令他上二樓去,怎會為這事勞煩那位執事大人?


    怕是這靈穀不一般!


    三角眼遂麵色一沉,悄悄將手藏在背後施了個小術。


    此術隻是不入流的奇門小術,名曰觀氣術,隻要施術者修為高於他人,便能粗略探出其人修為。


    一探之後,三角眼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了,這小子確實隻有練氣一層而已,看樣子還剛剛突破不久,那這些靈穀他是從哪兒來的?師門賜予?


    “管他嗎哪兒來的!”三角眼在心裏吼了一句,憑什麽自己缺錢到連打製工錢都給不出來,這個練氣一層的小子卻能隨手拿出令人高看一眼的靈穀?


    陳默看了一眼死死盯著自己的三角眼,暗自覺得有些莫名。便在這時,那夥計又急急忙忙從二樓走了下來,手中的靈穀袋已不見了蹤影。


    他先是朝著陳默微微致禮,略帶敬意道:


    “這位客官,大人請你上二樓一聚。”


    饒是見多識廣的三角眼此時也睜大了眼睛,他去過的煙海閣也不止這一家,確實見過能登上二樓的貴客。


    可這些人要麽修為高到自己看不透,要麽身懷異寶,哪裏見過一個練氣一層的小子還能被請上二樓?


    陳默也是有些驚訝,想到剛剛那柄綠色小劍,暗道莫不成想見自己的就是這位執事大人?


    他沒多想,便點了點頭,跟著夥計的指引,越過櫃台,朝二樓行去。


    煙海閣的二樓被分為了眾多房間,牆上仍如樓下般掛著許多書畫。陳默一上來便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味,隨著夥計來到了一處最大的房間。


    裏麵兩把紅木椅,一張八仙桌,桌上不僅擺放著精致的假山盆景,還有一碟茶具,那檀香味兒正是從這茶具中傳來,也不知泡的是何種名貴的茶葉。


    一進此間,陳默的目光便被其中一把紅木椅上,懸浮著的綠色小劍吸引了,心想果然是這位執事大人要見自己。


    將陳默引領就坐,夥計便關門告退。


    陳默正等待著那位執事大人從裏屋出來,沒想到這把小劍上忽然傳出一道略顯蒼老的人聲:


    “小友可是空桑仙門弟子?”


    陳默一愣,從進這煙海閣起,他就察覺到這裏處處奇特,心想難不成夥計口中的執事大人就是這把小劍?


    這劍是什麽寶貝,竟然有靈會說話,還能掌管這雲峰坊市中的煙海閣?


    似是察覺到陳默的驚疑,那把劍傳來一陣溫和的笑聲:“小友別誤會,貧道隻是因為閉關不能親自現身接待而已,還請多擔待。”


    陳默恍然大悟,心底有些羞赧,但麵色上卻不展露一絲,平靜問道:


    “不知前輩找我何事?”


    沒想到那柄劍卻並未立即回答,而是清喝了一聲:“上茶!”


    話音剛落,八仙桌上的茶壺和托杯好似活了過來,滴溜溜飄上了空中,自行斟了一杯茶,又緩緩飄到陳默的手裏。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陳默倒也不再覺得多奇怪,隻是暗自猜到這些茶具恐怕也是靈器或者法器,又覺得這煙海閣就連這些玩意兒也要搞得不同凡俗,真是財大氣粗。


    他抿了一口杯中之茶,隻覺得雖茶水入腹,那股檀香味卻留在了喉嚨和唇齒間,令人直感舒快,不由得讚了一句:“好茶。”


    “嗬嗬。”那把劍上下飄動了一下,又傳出聲音,“這次勞煩小友前來,確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陳默點點頭,放下茶杯,其實心中早已猜到了幾分。這位執事大人所求之事,恐怕就是與靈穀有關。


    果然,小劍沒有沉默多久,開門見山道:


    “小友所出靈穀品質非凡,遠勝其他靈穀許多,貧道想問一句,不知道小友可有下品靈穀想要出手?”


    “下品靈穀?”陳默暗忖了一聲。心想此人果然是為求靈穀而來,不過這煙海閣什麽沒有,為何這位執事會向自己所求下品靈穀?


    那把小劍似是察覺到陳默遲疑,又說了一句:“貧道絕對會以公道價收購。”


    陳默搖搖頭,說道:“前輩誤會了,無關靈石的事。”


    沒想到那把劍沉寂了一會兒,便在空中挽了一個劍花,一個墨色玉匣悠悠然從裏屋飛了出來。


    “那麽,便以此物換取五兩下品靈穀如何?”


    陳默一愣,頓知遇了誤會,正想開口解釋,忽而感應到這玉匣裏竟傳來一股扭曲混亂之感。


    “靈植?”這種感應陳默並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因此他也並未露一絲異樣,隻是默默將玉匣接在手裏,打開一看。


    隻見玉匣之內,存放著一株奇形怪狀的花。此花並蒂而生,一莖兩花,都有七片通體發藍的花瓣,粗看之下,更似有淡淡螢光縈繞。


    “這是...夢魘幽白!”陳默回想《仙路誌》上所說,立即認出了這靈植究竟是為何物。


    書上提過,夢魘幽白乃黃級靈植,兩花並蒂,糾纏相生,若其中一朵花之上的花瓣掉落,另一朵花也會相應枯萎一片花瓣,接著會有迷蒙霧氣生成,能使嗅到之人陷入深沉幻境之內,難以自拔。其解藥唯有那片對應枯萎的花瓣。


    這夢魘幽白可煉成魍魎散,那可是修煉界惡名昭彰的劇毒之一,功效懾人。


    “小友,此物如何?”那把劍見陳默出神,似是覺得此事已成,一浮一沉間,又發出聲音來。


    可沒想到的是,陳默觀望了一會兒手中玉匣,卻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把劍一滯,聲音也變得再無溫和之感,道:“小友,可是還嫌不夠?”


    “前輩誤會。”陳默又是搖頭,歎了口氣,站起來,說道,“此物雖好,但我確實是沒有下品靈穀。”


    此話一出,房間內寂靜了許久。


    半晌,那把劍才微微傳來一聲惋惜之語:


    “可惜了可惜。”


    陳默站得筆直,他微微一拱手道:“我雖不知前輩需要私下購買下品靈穀有何用,但我們可以做個約定。”


    “約定,什麽約定?”那把劍傳來的聲音有些驚奇。


    “還請前輩將此夢魘幽白留住,一個月之後,晚輩定會帶著兩斤下品靈穀再次登門求取。”


    陳默的聲音雖然平靜,卻鏗鏘有力,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一個月?”那把劍似乎是在沉思,而後又發出微微笑聲,“小友真有此信心,那便可以。”


    “既然如此,那麽晚輩告退。”陳默再次一拱手,便轉身離去。


    行至門邊時,背後又傳來聲音:“等等。”


    “貧道還有一問,小友可是空桑仙門的靈植師?”


    陳默止步回身,衝著那小劍一拱手,如實道:


    “其實晚輩如今連靈植童子也算不上。”


    聽了陳默的話,那把劍的聲音略帶幾分驚奇:“小友說笑了。能種出此等靈穀之人,怎會連個童子都不是?莫非此靈穀是小友從何處得來?”


    陳默苦笑一聲,隨口扯了個理由,說道:“此靈穀確實是晚輩所種,隻不過曾從一本古籍上學了一些種植靈穀的偏門小術而已。”


    聞言,那把劍許久未曾開口,兀自沉浮了一會兒,似是在思忖。


    忽而間,陳默發現那裝著夢魘幽白的玉匣竟緩緩朝自己飄來,落於他的手中。


    “前輩,這是?”


    “小友既然出自空桑仙門,又如此有信心,那麽想必也有種出下品靈穀之方法。”


    那把劍緩緩說道:


    “此物就當於小友結個善緣,以後若要出售下品靈穀,請務必來我煙海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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