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五顯財神失仙位成道設計趕五窮


    世人厭恨壽不延,螻蟻氣憤撼泰山,


    縱然揮師平韃虜,將軍怎過美人關?


    借我三尺東風駐,扶搖也上九重天,


    世上本來無困事,人生唯有要債難。


    上回說道瘦約帶著眾窮神受了成道的訓責,氣憤憤離開恒元宮,半路之上卻遇見鳳鳴山山神裴慶相邀,來到山神廟,裴慶早備好宴席款待,又是一番義正言辭,聽得眾窮神心潮澎湃,立誌要報效天庭、鏟除奸佞。裴慶大喜,願日後與眾窮神共享廟中貢祀。瘦約心下雖美,卻言道:“仙官俸祿無多,我等怎肯叨擾白食?”那山神道:“仙尊宅心仁厚,更令小仙欽佩。小仙雖然俸祿微薄,但見仙尊狹義,又怎能吝惜這等身外之物?實不敢瞞尊神,小仙有上任司徒遺留的雷火符,可調動天下山神,如尊神等願與天庭出力,小仙即可傳令天下山神,為尊神同享祭祀。”那瘦約推脫一番,也就任著山神裴慶發了各處文書,各處山神廟中均設窮神牌位,配享祭祀。因此後世久居深山之人,多是窮苦之士。


    裴慶邀請眾窮神赴宴,言道:“聽聞眾尊神前來,附近山神、土地、河伯等人皆要一沐恩澤,小神府邸粗陋,不敢怠慢眾官,小神已命小廝前往山下鳳儀樓備下酒宴,眾仙皆在該處恭候,期盼與眾神陪宴把盞,還往上神莫要寒了眾仙一片誠心。”瘦約久受人間白眼,如今見有人如此盛情,早已是受寵若驚,哪裏有婉拒之理?隨著裴慶一並趕往鳳儀樓而來。那些山神、土地等早等候在門前,但見瘦約到了,紛紛前來見禮,噓寒問暖。瘦約特意拿著大樣,冠冕堂皇的走在前麵,被眾人簇擁著進得酒樓雅座。瘦約見桌上早已備好了四珍八鮮、山珍海味,虛詞了一番,也就不再謙讓,與眾仙吃喝起來。酒過三巡,那些散仙醉意迷蒙,劃拳鬥酒,喧鬧之聲此起彼伏。後人仿文證曰:


    滿目白丁聚一屋,珍饈佳釀四時足,闊談無人論國事,更不著詩書。談笑風聲起,但問今宵喝幾壺。東家二三事,西家有秘史,不論高雅隻談俗。茫不知措手彷徨,長衫汗不出。


    座中一老者,神態安然處,職責掃平下流事,平日裁判人間訴。衣冠坦坦人君子,背後方顯惡陰毒:何處有妓價錢幾,如數家常自帳簿。舉酒六七盞,貽笑大方品頭足。無奈徒是斂財奴,凡事隻知強動武,縱是金睛白額虎,陷落平陽敗匹夫。


    忽而粗俗見酒盡,聲吆侍者滿酒沽。若是容顏頗姿色,便問是否為人婦。調笑一刻短,相擁棲身隔壁宿。量小無度酒飲多,急步匆匆與外吐。舞掌低眉笑,伸舌抹嘴手撫肚。滿桌狼籍骨,笑看東官把帳付。感歎此時流轉晚,局促終可渡。東官搖曳走,櫃台一聲怒:“今日酒價貴,他日絕無來此處!”醉酒前行隨人囑,揚言誰敢攔前路!無可奈何歎嗚呼!世上人情原如此,化作風雨長夜讀。何以明珠隨糞土,還看人生發跡無!


    但與諸君衷心勸,芳名還需躬身塑。縱是前曾多功績,長後更應保清骨。隻知聲色呼買醉,何以嚴人輔育孺?圖得今朝逍遙樂,東窗事發自取辱。誰知明朝事與物,正心無欲看沉浮。


    再說那五顯財神,到了人間,感念成道之恩,不敢忘本,但見良善之人,便傾力相助、廣招金銀,若是歹毒之人,便時常詰難、不令其得分毫外財。因此世上人多向善,漸漸形成和平盛世景象。不過亦有惡人,神鬼不懼,平日裏多幹些欺鰥辱寡之事、巧取豪奪之行,五顯財神見了,也不管其前生後世,隻是一味捉弄,令其逢賭必輸、逢災必至、白日遇險惡、夜晚見鬼魅,因此那些惡人漸漸不敢出門為惡。百姓見了,多拜謝五顯財神,供奉之勢漸隆。


    那窮神瘦約萬沒想到李成道還有此釜底抽薪的計策,甚是憤懣,因此命令五窮神及眾多衙役,但往供奉五顯財神的家中去,往往來到堂中,便常駐不走。而那些良善之人,雖然早得了些橫財,卻守得不久,更兼那五路財神與福祿壽三星不屑與五顯財神為伍,紛紛退去,因此更無正財續入。那一眾窮神守在家中,就好似烏雲壓頂一般,出門貿易,無不賠錢;在家種田,無不虧損。更有盜賊頻繁光顧,山匪時來掠奪,因此百姓剛剛攢下些柴米用度,須臾便至窮身。五顯財神見了,也是憤懣,但窮神等乃是天之正神,不敢得罪,又怕此事鬧大,牽連成道,因此隻得隱忍。


    那瘦約見五顯財神不敢相爭,更是肆無忌憚,尋見五顯財神,喝道:“何處來的妖孽,竟敢驅趕福祿壽星!”那胡仙言道:“卑職等見過上神!我等乃是鳳鳴山恒元宮同元大帝駕下仙官,受帝君之命前來凡家,為百姓謀福造利。那眾財神及福、祿、壽三位老神仙並非我等驅離,而是雲遊在外而已。”那瘦約道:“爾等盡說些混賬話來!那財神等俱是天庭下派各宅之神,怎會有雲遊一說?爾等定是依仗著李成道的淫威,在人間巧取豪奪便了!”那五顯財神怒道:“你也是上天之神,安能不知禮數?帝君之名,也是你等隨意叫的嗎?”那瘦約見了更是大怒,言道:“莫說你等這後輩之妖,即便是李成道與我說話,也要客客氣氣,你等這般無禮,不是狐假虎威便是什麽?爾等乃是走火入魔、妄想為官,今日本官就要替李成道執行家法!來啊,將這等不敬的精怪們綁了!”說話間,瘦約身後早有是幾個天兵過來就要綁縛,那五顯財神原是落草的精怪,焉能受這等閑氣,因此拉開刀槍便要戰鬥。那瘦約道:“爾等莫非要效仿李賊謀反不成?!”那白仙道:“瘦約,你大不敬在前,不遵鈞旨在後,如今又要殺人滅口,你之居心,方是謀反之意!”那窮神瘦約道:“眾人動手,死傷無算!”那些天兵聽了,迎了一聲“遵命”,便拉開刀槍撲上前去。那五顯財神雖然有些法力,但畢竟麵對正神,心有忌憚,因此不敢下手,那些天兵雖然人多勢眾,但各個腦滿腸肥,哪裏又是對手?瘦約見了,罵道:“一群酒囊飯袋!”又命五窮神助戰,這五窮神正是沒處撒氣,因此挺了刀槍便來。五仙見來了五窮神,自知寡不敵眾,但羞於退去,隻得勉強應付。不過那五窮神刀刀傷身、槍槍致命,不一刻五仙均是滿身掛彩。柳仙大呼一聲:“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眾人方紛紛遁入土中。瘦約還在觀戰,隻見這五顯財神頃刻不見了,驚道:“那五妖何處去了?”智窮神道:“大人,這五妖本是土中之物,因此擅長土遁。”窮神懊悔不已,還想著就此了結了五仙,不想竟然令他們遁去。


    那窮神瘦約一不做、二不休,令手下窮神化成道士,傳揚五顯財神驅趕各路財神及福、祿、壽三位上神,因此百姓之家俱是不富。起初百姓不信,但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說,自然是三人成虎,因此紛紛咒罵李成道,將五顯財神龕位取下投至遠野。不想因此百姓多招致窮神糾纏,家資更是匱乏,即便是年終歲尾,仍難有喜慶之顏。但見:


    爆竹聲聲,冷風陣陣;


    爆竹聲聲,亞似暗夜愁歌;


    冷風陣陣,催開寒花零落;


    爆竹聲聲,亞似暗夜愁歌,提醒債人催索;


    冷風陣陣,催開寒花零落,冬至窮人難過;


    爆竹聲聲,亞似暗夜愁歌,提醒債人催索,怎內囊中羞澀,周身再難有餘帛;


    冷風陣陣,催開寒花零落,冬至窮人難過,恰似魚在涸河,蒼天何苦欺羸弱。


    鬧市街中,繁華裏舊;


    鬧市街中,唯獨吾門冷落;


    繁華裏舊;又見誰人落魄;


    鬧市街中,唯獨吾門冷落,鄰人相見陌陌;


    繁華裏舊,又見誰人落魄,大肚難容惻惻;


    鬧市街中,唯獨吾門冷落,鄰人相見陌陌,往稱滿懷仁德,不過是附庸做作;


    繁華裏舊,又見誰人落魄,大肚難容惻惻,自比度善之佛,卻遍是蛇心彌勒。


    這百姓們哪知是窮神作祟,倒以為是李成道虛妄、五顯財神不靈。那五顯財神遁後返回各家,隻見是神位不在、身無所居,又遭窮神等追殺,眾人商議,如今之計,隻得如實稟告成道,再做論處。


    五顯財神來至恒元宮覲見成道,指責五窮神不遵成道諭旨,待與那些窮神勸化之時,那五窮神卻出言不遜,因此雙方言語不和,打鬥起來。怎奈對方人多勢眾,五顯財神隻得遁去。五顯財神原想就此罷手,息事寧人,但窮神等卻是不依不饒,四處詆毀成道及五顯財神,隻想置之死地而後快,因此懇請成道做主。


    成道聽罷,言道:“爾等職責在身,又是新晉的仙位,怎能妄動肝火、與人相爭?那窮神瘦約雖然是末流,卻仍是正神,爾等不應意氣用事。”那黃仙言道:“帝君,我等非是好鬥之人,隻是那瘦約口出狂悖之言,實是大逆不道,又欲將我等綁而殺之,因此我等方據理而鬥。”成道慰道:“我等修為之人,豈可因小事亂了心性……”那柳仙等不及,道:“他出言辱罵帝君,我等氣不過,方才出手。”成道怔了一怔,道:“那窮神無禮,孤自然知曉。然三界之內辱罵孤的,絕非他一人而已,爾等萬不該刀兵相向。他乃是正神,天庭自然偏向於他,如今驅趕正神之名落實,爾等縱是有口,亦是難辨。”那白仙言道:“帝君意氣,如何這等婉轉?他不過一小小窮神,帝君何故怕他?”成道言道:“我功已成,他還在迂緩之際,我與他爭,豈不成了他的美名?況且虎與鼠鬥,即便贏了,也是輸了。”胡仙道:“帝君,隻是不知我等今後作何計較?”成道言道:“眾卿仍駐人間,凡事不要與正神相爭,隻要一心為百姓謀福祉,無愧於心便好。不過卿等前去,的確勢單力孤,卿等可各從宗族中挑選一百壯丁隨身,孤自然知會戶部給餉,隻是不能先動武力。倘若再生事端,孤定然處罰。”五人領命而去。


    那窮神還道是將五顯財神打得落荒而逃了,不想不出半月竟然去而又返,身邊還多了數百小妖。瘦約怒不可遏,但又恐打鬥起來占不到便宜,因此急急寫了一道奏折,報與天庭,隻道是李成道慫恿手下驅趕正神,請求天庭發落雲雲。


    天庭見了,旋即下旨,剝了胡、黃、柳、白、灰五仙的仙籍,罷黜了五顯財神之職,令李成道嚴加管束。又恐李成道不悅,複令窮神不得入良善之人家中,否則按律處置。那些窮神一時間不知所措,善人家中不得入、惡人家中不敢去,也隻得暫且尋了鳳鳴山裴慶,從長計議。瘦約憤憤不平,言道:“本官乃是忠正之臣,對玉帝之心,天地可鑒,卻不想天庭下了這道旨意,莫非是要困死我等不成?”那裴慶笑道:“尊神在天日久,如何不懂這官場規矩?天庭如此,絕不是貶,反而是褒。想那當初尊神與五妖爭鬥,乃是為了天下蒼生不受這等精怪侵擾,我等尚且明白,玉帝焉能不知?隻不過此事畢竟在凡間,理應屬李賊管轄,如今天庭搶先一步,頒了旨下來,則讓那李妖再無報複之名,此乃保護尊神之舉也;那五妖雖是理虧,但畢竟尊神以強欺弱,於禮不合,如今天庭明辨是非,重懲五妖而輕罰尊神,實乃為尊神等正名,此乃維護尊神之威也;李賊屬下受辱,難保不上書請玉帝裁決,而尊神奏折遞上不久便火速批複,為的恐怕就是封住李賊之口,實乃是暗中褒揚尊神之行也。隻不過此次非是李成道犯上作亂,即便是追究,於他也無妨,因此天庭隻好做出如此之斷。不過那五妖隸屬李成道,不知耗費多少年心血方能成就仙籍,如今一朝被免,如何心甘?李成道倘若強自出頭,必然將其牽連進來;倘若低頭認罪,又會使手下人心灰意冷,實乃一箭雙雕之計。”那瘦約聽得高興,言道:“聽仙官如此說,本官倒也欣慰。”


    再說李成道,接了聖旨,愈感天庭不公,此事尚無查實、又無訊問,如何就能草就聖旨?況且那“不得入善人之宅”乃是凶神法旨,理當遵守,卻以此相責,窮神又有何懲戒?而將五仙削去仙籍,實乃是不公。成道想丹書陳情,又一想天庭已然頒下聖旨,即便多言也是無益。不過天庭既然能夠“放火”,他人便可“點燈”!


    想到此,招五常侍進殿,那五仙進得大殿,紛紛跪倒,言道:“此次令帝君蒙羞,實乃是我等之過,請帝君降罪!”成道言道:“眾卿何罪之有?!此事不過天庭離間我等之計,眾卿何必理會!孤令眾卿前來,乃是褒揚眾卿為民出頭之功,即日起,五常侍封為五家仙,世代享受人間供奉,享恒元宮四品仙官俸祿。爾等今後永駐人間,安家護院、磨礪修行,萬不可戕害良人,亦不可學那天庭官吏,極盡刁鑽苛刻之事,倘若有所功績,孤定當稟明天庭,為卿等掙個神籍。倘若觸犯戒律,孤也饒不得爾等。”眾人謝過,到吏部領取了官服印信,被吏部誇官三日。


    三日後,成道親自設酒踐行。成道言道:“此去人間,雖是不遠,卻亦是爾等孤軍為戰。為防窮神等攪擾,孤授卿等一錦囊,眾卿入主凡家之後,將囊中之物命人貼於凡家大門之上,可防各凶神入內。”五家仙謝恩,帶著族子族孫徑往人間而來。


    待眾人入了凡人宅中,命凡人將錦囊之物貼於大門之上,打開看來,不過是個“福”字。眾人剛剛貼好,隻聽得院外風聲大作,沙石漫天,原來竟然是窮神瘦約見李成道又封了五常侍高官,心中不服,前來挑釁,如今早已從各處山神借的山鬼數百名,定要將五家仙趕盡殺絕。卻不想在院門之上見到了鮮紅的福字,眾妖納悶,人間隻道是釘桃符,如何有這福字?瘦約暗笑:那五妖不過是弄巧成拙,必想是貼了福字便能阻止我等進入,卻不想但凡貼福字之宅,便是五妖藏身之所,因此喝令眾山鬼闖門。那凡人見數百鬼怪橫行,哪敢出得門來,耳聽得宅門被拍得山響,亦是不敢開門。正在眾妖踹門之際,隻見那福字倒轉,一片金光,從福字中跳出五個小兒,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手中各有一物,似棍非棍、似槍非槍,冒煙噴火,淩厲非常,內中倒有驚雷炸出,那五個小兒不由分說,見了窮神和山鬼邊打,打得一眾窮神皮開肉綻、哭號奔走,再不敢至此。那五個小兒打跑了窮神,瞬間不見了。當時乃是人間正月初五日,因此後世將此日定為“趕窮日”,家家效仿將福字倒貼於大門之上。而那五家仙借此得以在人間安身立命,百姓又重新矗立牌位供奉,五家仙子孫也多在民居之畔為生。正所謂:


    一人以虎嚇,曾母定如佛。


    令其翻牆走,還要三人說。


    不知後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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