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遠心想:俞大猷雖然慷慨豪邁,但他畢竟是朝廷命官,雖說眼下暫時被誣陷免官,但方今東南沿海正值多事之秋,朝廷正在用人之際,說不定哪一天便又官複原職了,似他這等名揚四海的大將幾起幾落那是再正常也沒有的了,張大俠北上去刺殺那禦史之事我還是別和他說了,雖說俞大將軍絕不至於去告發,但他若知此事,將來萬一事發隻怕於他有累,他是當世東南沿海的一根庭柱,他所率的“俞家軍”也是保護一方百姓不受倭寇侵略的保障,我可萬萬不能將他卷入是非之中,侵害於他。


    這時俞大猷卻突然一拍大腿,說道:“啊,我知道他是誰了,我在軍中與戚繼光大將軍並稱為‘戚虎俞龍’,少年時我也常行走江湖,承蒙武林中的朋友看的起,謬讚我為‘俞劍’,而在我之前還有一個‘張刀’,人稱‘刀俠’的便是,他與我並稱‘張刀俞劍’、‘北刀南劍’,陳兄弟,或許你遇上的那人正是那‘刀俠’啊!”


    陳修遠此時打定主意不願再與他多談此事,隻得假裝不勝酒力,口中模糊不清的囁嚅敷衍幾句。卻見陸漫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正盈盈的望著他,輕輕的點了點頭,目露嘉許之色,似是明白他意欲保護俞大猷,不願以江湖之事牽連於他之意。


    陳修遠幾乎從不喝酒,全仗內功精深,這才得以腦中清明不醉,這時心中飄飄蕩蕩地,說話舌頭也大了,又見陸漫酒後臉帶紅霞,美豔不可方物,又如此的善解人意,不由得又是心中一蕩,低頭看了看素霓劍,口中大發狂吟道:“山、山……”


    正在此時突然看見陸漫雖仍是笑吟吟的,眼中卻是仿佛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向著他射來,又向著他微微搖了搖頭,陳修遠不由得一怔,又聽得陸漫口中趕忙接口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路不在遠,心誠則靈。”


    陳秀遠與她冷電相似的目光一觸,登時便激淩淩的打了個冷戰,頓時便覺後背冷汗直下,如醉方醒。心中暗悔險些酒後失德,釀成大禍。原來少年人知好色,則慕少艾乃是人的天性,適才他酒後動情,難以自製,口中便欲狂吟道“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隻是這等癡情纏綿的詩句怎能隨便出口?何況他與陸漫雖是情投意合,但不過兩次相見,相知甚少,又有第三人在場,當著俞大猷的麵,這等話要是說將出來,卻叫陸漫如何是好……這時更見她滿臉的端莊聖潔、不可冒犯更加是低下了頭,滿臉羞紅,羞慚已極。又想適才萬幸陸漫機智萬分的趕忙接口製止,否則真教他無法做人了。轉念又想:她說‘’路不在遠,心誠則靈。”那是什麽意思?“路”與“陸”同音,難道她……


    原來陸漫適才見他眼中突然情火大熾,飽含深情的望著自己,雖隻聽他口中狂吟了一個“山”字,便也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山無棱……”雲雲,登時大窘,心念電轉,趕忙出口製止,這才避免了一場尷尬。但自己為何在“山不在高,有仙則名”之後又突然杜撰加上了“路不在遠,心誠則靈。”……這連她自己一時也不明白,一時也是低下了頭,麵紅耳赤,忸怩不安……好在俞大猷雖是見他二人一時都是臉色古怪、滿麵含春,心中暗暗好笑,麵上卻隻當不見,雙眼望向廟外遠處,沒向他二人瞧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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