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色的身影從枯榮山上的深坑之中一躍而出,以肉眼難測的速度飛馳而去。


    於管事正往山下奔去,忽而眼前一黑,似有一物飛過,但仔細一看卻又如無事發生,於管事隻道這枯榮山乃是邪門之地,不覺又加快了兩分腳步。


    黑色身影本快要行至山腳,忽而一頓,似是想起了什麽,又往山上折返了去,原來是他手上的小孩雖已行將就木,卻還有一線生機,若是離了這明滅無常的枯榮山,隻怕一息也挨不過。


    黑色身影反至枯榮山巔才停了下來,這黑色身影原是一麵帶愁容的黑衣中年人,中年人將白依山帶至山巔枯一座破廟之中,那破廟雖然破敗不堪,連牌匾上的“若聞寺”三字都被蛛網塵灰鋪滿,若隱若現,但寺內確實一塵不染,似有人長居。


    中年人將白依山小心放在佛前蒲團上,自己則是盤坐在地暗運靈力,隻見中年人的雙手忽而發出玉般瑩光,食指和中指更是華光照人,接著中年人雙指往白依山肚臍處一按,一道靈力如涓涓細流傳入白依山體內。


    換作一般人,將靈力傳入白依山體內則是在助其身死,除非對靈力的掌控精細無雙,不然白依山從未經過靈力滋養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中年人也不知有著何等玄妙無雙的指法,竟能將磅礴靈力逼成細流。


    靈力逐漸集中到了白依山的頭部,中年人的眉頭也是皺了起來,自言自語道:“你小子傷勢太重,身體又弱,我已是盡力。若仍身死,可不是我見死不救。”


    言語間中年人的額頭已是布滿汗水,忽而白依山的身體升起陣陣白煙,一時竟有了呼吸。


    中年人大喜:“你小子倒也是命大,竟遇上了‘枯榮逆轉’,倒是閻王爺不肯留你。”


    “咳...咳...”


    一口淤血從白依山口中吐出,中年人輕輕托起白依山的後背,收起了肚臍處傳入的靈力,轉而從後背傳入,靈力越是傳入,中年人神情越喜。


    又是片刻功夫,中年人一聲喝道:“成了!”


    隨即卷起白依山,再度離去。


    中年人離去時,這枯榮山的光景已和於管事上山時不同,於管事上山時乃是花繁木秀、生機盎然,中年人離去時卻是花謝樹枯、毫無生機。


    ......


    ......


    “好舒服!”


    白依山一覺醒來,覺得五髒通透,是從有有過的舒爽,頭腦也無比清醒,仿佛換了個身子似的,又似從前都是在夢中度過,此次才真正醒來。


    “這是哪兒?”


    待白依山仔細一看,自己醒來的地方竟不是濟幼坊的宿處,而是一處略顯破舊的臥室,隻有木床與木椅放置其中,雖然麵積不大,但也顯得有些空曠。


    忽然之間,白依山憶起了自己昏迷前的種種,陳全、戴行之、逃離的計劃全部浮現,白依山猛然從床上騰起,生怕戴行之出了什麽事,但仔細一看,戴行之並不在此處,繼而跑出了門外。


    出了門,白依山四處一打量,才知此處乃是一座山間小屋,隻是仍不見戴行之的身影,卻見到一灰衫中年人正站在山崖邊,對著山腰白雲兀自飲酒。


    “你醒了。”


    中年人沒有回頭便察覺到了白依山。


    白依山沒有回答,隻是自顧自地問道:“你是誰?戴行之呢?”


    中年人心中暗笑:我還沒問你是誰呢,你竟問起我來了。


    “我見到的就隻你一個,不知道什麽戴行之。”


    白依山問道:“就隻我一個?你在何處見得我?”


    中年人喝了一口酒說道:“何處見你?我見你之地乃是烈州涼城枯榮山,此處乃是曲州原城寧家山,你便有天大的要事也需月餘才能趕去了。”


    “什麽!”白依山雖然並不知曉烈州曲州到底是何處有多遠,卻也聽出兩處很是有一段距離,既然自己此時身在曲州,隻怕自己已經昏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中年人轉過身,見白依山呆站在哪兒,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便說自己本在枯榮山修煉,不經意間發現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依山,他認出白依山穿得乃是濟幼坊的衣服,便知白依山定是在濟幼坊遭了大罪,隻怕不可將白依山送回濟幼坊,便帶著白依山一同走了。


    中年人說的話並不屬實,不過白依山也並不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倒也無礙。隻是中年人對自己如何耗盡靈力為白依山治傷、如何一路為白依山輸入靈力吊命等事也是隻字不提,卻是讓人捉摸不透。


    白依山想了想,也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隻是茫然地看著中年人,不知所措。


    中年人看著白依山呆呆的樣子笑了笑說道:“你這小子倒也可愛,如願拜我為師,便跟我一同到天州罷了。”


    白依山疑惑地問道:“拜你為師?你是何人?”


    中年人聞言喝了一大口酒,而後放聲大笑道:“我便是星月閣的掌門人寧無盈,不知多少人為拜我為師甘願長跪不起,你這小子卻問來問去好不珍惜,倒也有些意思。”


    白依山大驚,雖然他並不知星月閣到底是什麽閣,更不知寧無盈是何等樣人,但掌門人三字卻是在故事裏聽過多次,知道但凡是名字前跟著這三個字的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便學著故事裏那樣拱手說道:“久仰久仰!”


    寧無盈見白依山這般樣子更是覺得好笑,知曉這個孩子並不知江湖中事,便問道:“也罷,你先說說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都在濟幼坊學了些什麽吧,拜師的事倒是可以先放一放。”


    白依山答道:“我叫白依山,今年九歲,自小便在濟幼坊長大,跟著濟幼坊中的先生學了兩年的字,也學了一點《啟智卷》。”


    寧無盈問道:“九歲便在學《啟智卷》?可看得懂?”


    白依山撓了撓頭說道:“先生說看不懂沒關係,等到十二歲通了靈力,自然就會懂了。”


    雖然白依山沒有明說,但言下之意便是完全看不懂了,寧無盈為之啞然,心道這倒是個甩手先生,沒有靈力的孩子,再怎麽硬學《啟智卷》也無半分益處,甚至無法記住一個字,何談“自然就懂了”一說?顯然是在誤人子弟。


    寧無盈略一沉吟,說道:“若你已然覺醒天命,倒是可以授你本門星月煉氣訣,但你既然年齡不夠,便先習些劍招,也算是打個基礎吧。”


    白依山聽到寧無盈說無法傳他煉氣訣,本來還有些失望,但又聽得要教他劍招,頓時又興奮了起來,忙說道:“多謝師父!”


    寧無盈聽白依山叫自己師父,卻是慌忙擺手道:“不可不可!你還未正式拜師,連祖師爺都沒拜過,可不能叫我師父!”


    白依山想,拜個師難道還不是一句話的功夫?怎麽還有這麽多講究?


    “那我應該叫你什麽?”


    “便先叫我先生吧。”


    “是!先生!”


    寧無盈沒有直接傳授白依山劍招,而是讓白依山先紮了半柱香的馬步,本來寧無盈是想讓白依山紮半個時辰,誰知白依山底子太差,便是半柱香的功夫都是斷斷續續的完,可知那濟幼坊在育才這條路上不過是在敷衍了事,文不教書經大義,武不練基礎功夫,卻讓一群靈智未啟的孩子學習修行所用的《啟智卷》,真乃誤人子弟、有違師德!


    白依山與寧無盈在山上住了兩日,寧無盈悶酒喝了不少,劍招卻是一招未教,這讓白依山很是捉急,不過兩日功夫倒是讓寧無盈將白依山的從前種種問了清楚,對戴行之與陳全也有了幾分了解。


    一直待到上山存的酒都被寧無盈飲盡,寧無盈才用山中竹木做了一根竹劍交予白依山,白依山以為寧無盈終於要開始教他劍招,倒是興奮了一陣,但寧無盈卻仍是叫白依山紮馬步,隻是午飯過後卻是收拾了東西,叫著白依山準備下山。


    “走吧,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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