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刀劍無情,戰爭學院每年的招生測試,在戰力測試環節總是會出現一些始料未及的傷亡。為了避免傷亡,對戰雙方都會被強製穿戴輕質金屬甲胄,但是即便是穿戴了甲胄,仍舊會有一些惡意侵犯傷害的事件發生,為了避免天賦異稟的考生被惡意侵犯,戰力測試分組總帶有保護天賦學員的傾向,這一行為一直也是戰爭學院默許的。渡體測試成績優異的考生都會被默認分在一個大組,這個大組也被人們戲稱為免戰金牌,這一分組的人不論勝負基本都能順利進入戰爭學院。而剩下的幾百個考生就沒有那麽幸運了,幾百名考生需要通過僅有的一輪戰鬥,經過血戰爭取到名額,這一組也有一個響當當的名字,叫做百裏紅。


    ——《納新測試短評》節選


    納斯紀年117年10月2日雪落城


    郭重焱在競技場場邊給工作人員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皮甲,沒有穿戴防護甲胄直接上了場。郭重焱扛著斬馬刀剛在場上站定,備戰區的學員在哈羅德和嚴天寒的引導下,發出了極為尖銳的噓聲和唾罵聲,郭重焱被噓的一臉鐵青。


    吳零在競技場旁邊被強製卸下了身後的四柄匕首,穿戴防護甲胄花了一些時間,第二個上了場,一上場就迎來了備戰區滔天的助威。


    藍田見兩人都已準備完畢,對著備戰區揮了揮手,示意安靜,待備戰區徹底安靜了下來,一聲清脆的“開戰”,宣布了第一場戰鬥的開始。


    郭重焱被眾人的噓聲惹得火冒三丈,率先動了身,斬馬刀拖在身後,呼嘯向吳零衝了過去。通常來講,刀拖在身後,那麽出招一定會在距敵三步左右的距離跳步轉身,同時斬馬刀從斜後方掄出,這一刀一旦掄圓了,威力一定極為強橫。


    吳零對這一招式清楚的很,這得益於哈羅德經常使用這樣看起來很威武的招式,和哈羅德對戰了幾年,早就已經摸清了這一刀的命門,這一刀的起手招式看似簡單粗暴,實際上對細節的把握才是關鍵,跳步的質量直接決定這一刀的威力,並非人人能夠依據敵我雙方的距離準確預估跳步的時機、步幅以及轉身的速率,自然也並非人人發揮出這一式真正的威力。


    以德雷克的執教理念,起手第一擊一定要穩,不能確保占得先機的起手第一擊就是主動暴露破綻給對手,是不可取的。郭重焱搶得先手卻祭出如此不穩的一擊,吳零深知手上的明晶銀淩劍完全不能硬接,注視著郭重焱的動作,在郭重焱距離自己還有五步的時候,持劍向前急起一步,迎著郭重焱一擊直刺,目的十分明確,佯攻擾亂郭重焱的步伐。


    郭重焱看著吳零向前一步的直刺,心中對吳零充滿了嘲笑鄙夷,守株待兔嗎?太小看老子了!一聲暴喝,提前一步跳步轉身,斬馬刀自郭重焱身後劃出一道橙紅流光,流光急速切向吳零持劍的右臂。


    吳零穩住身形收住佯攻動作,整個人拉低重心向後撤去一步,當然,這一步也是虛的,意在誘敵深入。


    郭重焱一刀劈空,盡管驚歎吳零反應速度如此迅捷,但求勝心切的郭重焱根本不想給吳零任何反擊的機會,一大步直跨而出向前追去,雙手握刀於身側,意圖接上一記橫掃,徹底壓製住吳零,在對戰中占據絕對的主動權。


    吳零看著郭重焱直追而來,向後踏出一步,落地一瞬間,傾盡全力一記蹬踏,向後的身形瞬間停滯,左腳小碎步踏出繼續發力,整個人如同一截壓縮到底的彈簧,猛然回彈而出,手握明晶銀淩劍借勢再次直刺而出,猶如一條銀白閃電,直追郭重焱麵門。


    郭重焱自以為乘勝追擊的一記橫掃還沒有揮出,吳零瞬間祭出的殺招卻已近在眼前,郭重焱雙手握著兩米長的斬馬刀不得不改橫掃為向上斜撩,將吳零直刺而出的明晶銀淩劍格擋到一邊,不料吳零被擋開的這一劍仍舊是虛招,根本就沒發力,與其說劍是被郭重焱擋開的,不如說是吳零順著刀的上撩移開的,郭炎晟本以為猛烈的一次正麵對剛直接被晃了一個趔趄,險些失去重心。


    吳零從容收劍再次揮出,朝著郭重焱橫掃而出,郭重焱見勢不妙,迅速向後連續跳出三步,不幸的是,動作還是慢了一些,吳零的一劍直接在郭重焱火紅長褲上開了一道口子,位置很尷尬,在胯部附近,透過這道口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郭重焱的黃色平角褲衩。


    郭重焱不相信自己竟然連續中了吳零三記虛招,不敢再大意迅速調整狀態,側著腦袋拉拉脖頸緊繃的肌肉,橫刀於身前,眼睛盯著吳零,不敢有絲毫的鬆懈,根本沒有注意到已經露了內褲的囧相。


    論壓迫式的打法,或者通俗地講,追著別人打的打法,吳零是絕對的高手,吳零骨架窄小,在力量上沒有什麽優勢,因此吳零的進攻每一擊都極為迅速,極為刁鑽,極為陰險,確切的說是極為不要臉;同時,吳零攻擊中的每一個動作都不是獨立存在的,每一次出劍,必定是為下一次甚至是下十次攻擊的鋪墊,一旦一擊得手,狂風暴雨般的連環攻擊便會接踵而至,呼嘯而來。每一個與吳零交過手或者看過吳零戰鬥的業內人士,和吳零對戰時大抵都會有一種萬丈深淵上走鋼絲的緊迫感,小心翼翼生怕犯一丁點的錯誤。納斯大陸訪談名書《惡魔就在身後——‘我’與吳零的一戰》中,有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機關術大師說過這麽一段話:“與吳零對戰的感受?如果必須要用一個詞來描述這感受的話,我想,大概隻有‘揪心’這個詞了吧。”


    郭重焱第一個回合吃了虧,擺好架勢等著吳零來襲。吳零看郭重焱沒有動並且擺出了防禦的姿態,反手握劍置於身後偏不上鉤,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冷眼盯著郭重焱。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一分鍾,吳零見郭重焱還沒有動作,直接蹲下來劍放到一邊,重新係了一遍鞋帶,希望用這樣的挑釁動作,讓郭重焱更加暴怒失去理智。


    吳零的這個動作直接讓整個演武場再次達到了高潮,備戰區更是口哨聲四起。


    郭重焱本想效仿吳零,打一次防守反擊,忍了兩分鍾被如此吳零當眾羞辱,再也忍不下去了,大罵一聲“找死”,握著斬馬刀再次衝向了吳零。


    台上的郭重焱被羞辱,台下郭炎晟更是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指著吳零遠遠的罵了兩句。藍林峰和方磊強忍著笑,假惺惺的拽了拽郭炎晟,把郭炎晟按到了椅子上,讓他保持冷靜。


    郭重焱吸取第一個回合的教訓,出招不再花哨,扛著斬馬刀一記豎劈直劈吳零麵門,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了吳零的預期,吳零觀察著郭重焱的動作,認定郭重焱這一擊絕對是短暫喪失理智的一擊全力劈殺,沒有選擇硬接,急速側身躲過刀鋒,持劍一記橫掃,銀淩劍化身一彎銀白彎月,直擊郭重焱肋部,看著銀白的劍鋒襲來,郭重焱驚出一身冷汗,避無可避隻能以傷換傷,雙手急轉刀鋒,加速追擊吳零後背而去,希望借由斬馬刀的長度逼退吳零。


    而吳零似乎早有預判,在郭重焱以蠻力扭轉斬馬刀的瞬間,向右前方跳步撤劍而去。郭重焱強行扭轉斬馬刀,上半身和雙臂已經扭曲到了極限,幾乎已經失去平衡,不料吳零卻提前收了招,郭重焱自知不妙,一步重踏想要收住身形,然而急速下劈之勢加上追擊發力的加速,身形早已不是一步重踏可以停住的,不得已順著斬馬刀橫掃的方向又踏出了一步,可惜的是,這一步卻沒有來得及踏到實處。


    吳零閃身後撤,緊盯郭重焱,早已預判到郭重焱不得不出第二步才能停住轉身,趁其第二步還沒有邁出,吳零立刻向左前方滑出一步,轉瞬已經來到了郭重焱的左後方,抬腿飛踹而出,蹬著郭重焱的肋部把郭重焱踹了出去。


    郭重焱實力還是有一些的,再次強勢扭轉身軀,右手握刀,左臂抵在刀背上,對著墨鋼台麵猛刺而出,隨著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競技場黑色的墨鋼台麵上明顯多了一道極深的劃痕,斬馬刀刀尖插入地麵,郭重焱以斬馬刀為支點撐起自己在空中空翻轉身,略有趔趄,平穩落到競技場上。


    吳零對郭重焱的身手並不意外,這點基本的功底是應該,也是必須具備的。但是競技場上那道長二十公分,深度超過五公分的刀痕,讓吳零不得不重新審視了一遍郭重焱手中的斬馬刀,慶幸自己沒有帶墨鋼手半劍上場,否則可能連一次硬拚的機會都不會有。掂了掂手中略帶殘缺的明晶銀淩劍,吳零決定不再拖遝,速戰速決。


    打定主意,吳零提劍而起,第一次主動出擊,兩個跳步加速迅速逼近郭重焱,十米的距離一息便到,揮劍斬向了立足未穩的郭重焱,郭重焱一個弓步,雙手握著斬馬刀橫劈而出,刀劍十字相交火星迸濺,伴著巨大的震動,吳零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明晶銀淩劍身上有多了一道細微的裂痕,來不及多想,吳零借著方才奔跑的速度,以斬馬刀為軸借勢一滑,整個人身子一沉,右腳一記重踏,踩在了郭重焱弓步前屈的左腿膝蓋上。


    郭重焱這一個馬步猶如紮了根,一記重踏除了讓郭重焱麵部略帶扭曲之外,身形卻並未移動分毫。郭重焱始料未及吳零竟然有如此偏門的怪招,雙臂一齊發力用斬馬刀直接把吳零架飛了出去。


    單憑雙臂爆炸般的力量竟然能把人直接推飛,吳零意識到郭重焱力量的強橫,將明晶銀淩劍收於懷中,後空翻落地,後退兩步穩住身形,雙腿發力迅速急起,一個前衝,明晶銀淩劍由懷中刺出,再次直奔郭重焱麵門,郭重焱躲閃後後撤,吳零再次跟進出擊,郭重焱再閃,吳零再跟進,兩個人從競技場南邊打到北邊,從北邊跑到西邊,再從西邊追到東邊,郭重焱擋一劍撤一步,似乎已經完全抵擋不住吳零的進攻。


    這在尋常百姓眼裏,這一點微弱的優勢順理成章的被無限放大成了一邊倒的局麵,大部分觀眾們表示對這個局麵十分滿意,根正苗紅的一號種子選手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子追的滿地跑,不得不說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隨著吳零的一次次出擊未果,看台上竟然傳出了一陣陣的惋惜。


    場麵上吳零占據著絕對的主動,但實際上吳零卻根本沒有占到一丁點的便宜,幾十個回合下來,幾次鋪墊好的連環攻擊屢次被郭重焱僥幸逃過,沒有得手是小事,手中的明晶銀淩劍卻是越來越脆,裂痕不斷增加。吳零隻能一次次提高追擊速度和出劍速度,以極速不間斷的攻擊牽製郭重焱斬馬刀的騰挪,以求最大程度弱化郭重焱出刀的力道。


    隨著吳零不斷的提速,郭重焱終於還是出現了一次致命失誤,為了躲避吳零連環三記直刺,郭重焱後退躲避中左腳磕到了自己的右腳,身形略微一晃。


    吳零追擊了幾十個回合,絕對不會放過一丁點的機會,追擊一步,直接踏步躍起,在空中以身軀帶動長劍,從天而降直劈郭重焱,試圖把速度、重量和力量完美疊加到一起,一舉拿下郭重焱。


    郭重焱已經完全沒有了調整的時間,隻看到吳零擎著一道銀白光瀑從天而降,隻能一手緊握刀柄一手扣住刀背,全力提刀而起,將斬馬刀舉過頭頂,想用自己強橫的力量硬抗這一擊,畢竟在前幾十回合的對戰中,這一招格擋已經用了不下十次,每次都會逼迫吳零卸去大部分力量或者轉手直接變招攻擊。對於吳零這一次的攻擊,郭重焱雖然沒有賭對,卻是賭贏了。


    吳零手中的明晶銀淩劍,在激烈的碰撞之下,終於到了極限,細密的絲狀創傷隨著猛烈的衝擊,延展聚合成一道迅速延伸的橫斷裂痕。隨著一聲脆響,劍身頃刻之間崩裂成了兩截,斷掉的劍尖部分由於巨大的慣性,貼著郭重焱的頭皮飛了出去,在距離郭重焱不足兩米的斜後方,劍尖直接釘進了墨鋼台麵。


    吳零對這突發情況始料未及,整個身體失去了支點,瞬間失掉了平衡。


    郭炎晟借勢將厚重的刀身橫擊揮出,再一次將吳零拍的倒飛出去。郭重焱得了勢,抹掉頭頂被削斷的紅發,冷笑著拖著斬馬刀奔向吳零。


    即便吳零身穿甲胄,被猛然錘擊腹部的滋味仍舊是難以承受,吳零隻覺得內髒翻江倒海一般疼痛,翻身穩住身形,單腿跪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聽著郭重焱沉重的腳步聲,吳零走為上,起身向後迅速閃出十餘米的距離。抬頭看了一眼拖著斬馬刀席卷而來,如同一枚貼地飛行的巨大紅色火球的郭重焱。


    吳零伸手摸向後腰,什麽都沒有抓到,才意識到上場之前匕首已經被收走了,無奈之下,吳零隻能放手一搏,目光越過郭重焱,落在了插入台麵的斷劍上。沒有片刻遲疑,吳零抬手將手中的斷劍直直的甩向了郭重焱,緊隨其後,迎向了郭重焱。


    在吳零斷劍之時,備戰區的一眾考生瞬間泄了氣,大多數人已經覺得吳零必敗無疑,無一不為吳零感到惋惜。吳零赤手空拳奔向郭重焱的這一不明智動作,讓整個備戰區乃至演武場瞬間靜了下來,除了郭炎晟和郭重焱,恐怕沒有人想看到吳零血灑競技場,幾乎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緊緊注視著競技場上越來越近的兩個人。


    既然你找死我在這就成全你!郭重焱眼疾手快,一刀掃出,直接將斷劍挑飛出了競技場,之後雙腿緊蹬,弓步起身高高躍起揮動起斬馬刀,試圖以一擊極度浮誇的跳劈結束這場測試。


    躲避這一擊對吳零來說的確是孤注一擲,迎著斬馬刀前撲而出,雙手觸地的同時猛然發力,整個人如同一頭疾奔的獵豹,手腳瞬間交替發力,貼著地麵橫飛了出去。斬馬刀貼著吳零的後背斜掃而過,劃開吳零的訓練服,在吳零背後留下了一道血痕,吳零感覺的到,這一刀隻是劃開了背部表皮,並沒有傷到筋肉骨骼,對於這樣的結果,吳零不能再要求更多。吳零貼地橫飛而出,雙手撐地調轉身形,以右腳蹬地,左腳蹬在了郭重焱的後腰上。


    郭重焱始終還是太想表現,本想漂亮的收尾,剛才一擊的觀賞性大過實用性,用力過猛,後腰又被蹬了一腳,整個人向前趔趄了幾步。吳零借著蹬踏之勢再度前撲而出,落地後連續兩個翻滾,在第二個翻滾結束,吳零悄然將插在地上的斷劍收入袖中,沒有絲毫的停頓,吳零調轉方向再度奔向了郭重焱。


    郭重焱看到吳零再一次赤手空拳襲來,認定吳零即便再厲害,沒有武器也已是待宰的羔羊,馬步紮穩,再次將斬馬刀甩在身後,自信這一刀必將把吳零砍翻在地。


    吳零在距離郭重焱還有五米的距離,左手猛然向前一揮,將斷劍拋向了郭重焱的眉心。


    這突然的變故讓郭重焱瞳孔驟然放大,憑著本能反應,郭重焱強行擰轉斬馬刀立於身前臨時作為盾牌使用,試圖在格擋斷劍的同時,希望能夠以斬馬刀震懾住吳零。


    殊不知,吳零等的就是這一刻,急急踏出兩步,一躍而起,直直撲向了郭重焱。


    整個演武場裏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想要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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