禰爺哼著小曲兒,有些艱難的跋涉過草地,來到了那棵枇杷樹下……


    我去,禰爺愣住了,剛才怎麽沒想到這樹這麽高?


    正打算喊兩個親兵來搭人梯,忽然看見樹林裏一個小孩兒走了出來。


    那小孩兒十歲左右,紮著江東孩子常見的啾啾頭,個頭還挺大,要不是麵孔看出稚氣,跟個十四五的孩子似的。


    禰爺有些疑惑:這年月的江東就這麽殷富了?這荒郊野嶺的,按理肯定是農家孩子,可一農家孩子怎麽一身綾羅的小褂兒?不過禰爺也沒多想,他眼一亮,看見對方手上拎著的一根棗木棍了,那棍子長得很,要是用來打枇杷,想必是極好的。


    作為一個rapper,心到嘴到時基功:“喲,小孩兒,哥哥借下你的棍兒,放心不白幹,打下的枇杷分你一半。”伸手就去接人家棍子。


    那小孩兒冷著一張臉,見禰爺伸手,忽然有點陰森的笑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扭,一棍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禰爺反應快啊,噌的一下,閃到了一邊,避過了這來勢洶洶的一棍,還沒來及質問,那小孩兒手中的長棍活蛇般一跳,啪的砸在了禰爺小腿上。


    禰爺哎唷一聲慘叫,隻覺得整條小腿都不屬於自己了,翻身便倒,他驚撼的望去,那小孩兒眼裏盡是快意又凶狠的神情,反手又是一棍,禰爺連忙使出一個黑狗打滾,可惜剛滾了一半棍子就到了,啪的砸在背上,半個身子都麻了。


    事發突然,一夥親兵遠遠看見,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一個個抽刀拔劍的往前衝,那小孩兒嗬嗬一笑,擰腰猛甩,將棍子呼的一聲打著轉飛了出去,阻了阻追兵,一伸手,不知從哪摸出一把精光閃閃的短刃,如看落網的獵物一般盯著禰爺。


    “艸!”禰爺被這眼神激怒了:“你是誰家小兒?怎麽如此凶蠻,我又不知道這枇杷樹是你家的,出錢買你的便是,你還要為幾顆枇杷殺人不成?瞧你給我打的!”


    禰爺提起褲子,小腿已青腫一片。


    那小孩兒獰笑一聲:“枇杷?嗬。”忽然提聲高喊:“某乃大將淩操之子淩統也,今日為父親報仇,搏殺禰衡在此!”


    說話間,合身一撲,雙手倒握短刀,惡狠狠奔著禰爺心窩而來。


    淩統?


    三國演義裏那個“東吳之虎臣”,天天忙著和甘寧較勁的莽撞孩子?


    禰爺心頭大駭,肝膽俱裂之際,隻覺骨頭裏一股子求生的力量迸發出來,猛然再次使出絕招黑狗打滾,拚老命往一旁滾去。


    也幸好這是淩統不是聖鬥士,不存在招數不能用兩次的說法,讓禰爺成功的滾開了。淩統這搏命一撲撲了個空,短刀一下捅進了泥土。


    “好機會!”禰爺這也算臨危不亂,見淩統撲空,立刻抓住戰機,身體一縮,用完好的那條腿猛力蹬了出去,直取淩統腰肋。


    再禰爺想來,淩統就算未來算個猛將,但此刻畢竟是個發育早些的孩子罷了,沒聽過那個武校出來個十歲少年,能收拾二十多歲健壯小夥兒的,挨了自己這全力一腳,就算不哭,也得在地上窩一會兒,自己親兵一到,還不跟收拾個小雞似的。


    可惜他失算了。


    他忘了這個是三國演義的世界,同樣屬於演義世界的隋唐,有個少年李元霸,十三歲就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所以這一腳毫不意外的落了空。


    淩統手腳支地,將身軀一抬,讓過了禰爺的腳,順勢回壓,壓在他的腿上,一把拔出短刀,順著禰爺的腿往上一滾,不知怎地就騎到了禰爺腰上,一刀照臉紮了下來。


    “臥槽!要死要死要死!”禰爺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雙手往上一迎,捏住了淩統的手腕子。


    於是二人用一種神劇中常見的姿勢,僵持在地上。


    當然,淩統的刀,還是一點一點的往下壓著。刀尖的正下方,毫不意外的是禰爺瞪圓了的眼珠子。


    萬幸的是,生活不是神劇,本書還要繼續。所以在刀尖已經微微觸碰到禰爺睫毛的前提下,親衛們終於連滾帶爬的趕到了。


    跑在最前麵的親衛劉大膽,一腳就把淩統踹了個跟頭。


    這劉大膽,被關羽親自指點過幾年武藝,特意放在禰爺身邊保護他的。


    淩統順勢連連翻滾,避開劉大膽追身一刀,忽然一揚手,短刃飛出,直射禰爺咽喉。


    禰爺啊的大叫一聲,腰腹一發力,彈簧般坐起身來,恰好讓過那刀,


    淩統見又沒射中,小臉都氣得鐵青,忽然一個魚躍,從兩個撲上來的親衛之間跳了出去,往林子中衝去。


    “哼,哪裏走!”劉大膽大喝,提刀追去。


    沒想到淩統隻衝出十幾步,忽然腳尖一挑,又一根長棍從地上跳起,被他持在手中。原來他早就在這裏放了一根長棍,以備不時之需,這會兒果然用上了。


    大概知道自己腿短跑不過這些人,或者還沒止住要殺禰衡之心,淩統一翻身,長棍如龍,竟是悍然反攻。


    劉大膽刀法純熟,哪裏怕他一個小孩兒?當即迎上,和他拆了七八招,可惜終究兵器太短,被淩統一棍點在胸口,悶哼一聲,踉蹌連退。


    劉大膽輸了一招,其他的親衛們頓時一哄而上,刀槍並舉,幾招間淩統就失了還手之力,隻辦的招架遮攔。劉大膽捂著胸口喘勻了氣,氣哼哼再次上前,窺準時機,猛然一刀劈落了淩統手中長棍,一腳將他踹翻,親衛們如狼似虎,把他按了個結實。


    “啊!!!!”淩統狼崽子般長嚎一聲,忽然奮力抬頭,死死盯住了禰爺:“禰衡,你殺我啊!我淩家兒郎,可殺不可辱!”


    聲音尖銳,明顯還是童子音,但叫出來的話,卻是字字鏗鏘,透著血性。


    “禰先生,斬草除根,才能永除後患!”劉大膽支棱著臉上的橫肉,狠霸霸的說道:“這小子家傳武藝不凡,你可別看他年紀小就心慈手軟,不然將來必成後患,待小的斬殺了他吧!”說罷一提刀,便要剁掉淩統的人頭。


    淩統一聽,使勁將脖子伸長,嘴裏嚷著:“你殺,你殺,你最好準一點,別零零碎碎讓老爺受苦!”


    “哼!還由得你選?”劉大膽是老行伍,心中雖有幾分佩服這小兒好膽氣,但又哪裏會有分毫憐憫,吸一口氣,便準備一刀剁掉他的人頭,給他死個痛快。


    禰爺臉色變幻不定。


    劉大膽說的話他都聽了進去,心中更是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但是看著一個十歲的孩子在自己麵前被砍掉頭顱,對他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而言,實在是莫大的衝擊和考驗。


    “小子,來世托生個太平地界吧。”劉大膽為敵人做完最後的祈禱,高高將刀舉過了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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