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雖然蒙著麵,但瞧其身形、兵器,沈淵與禾南絮皆有感似曾相識。蒙麵人一出聲,二人便確認無疑,脫口而出道:“鍾大哥?”


    黑衣人祛了麵罩,正是黃河俠盜鍾不負!三人重逢,又驚又喜!


    沈淵拱一拱手,問道:“鍾大哥怎麽會在此處?”


    鍾不負微微一笑,道:“個中緣由,回頭再詳細說來,也是巧了,我正欲往京城去尋你,有關何有道的消息,我已打探出一些!”


    聞言,沈淵頓時胸中起伏,忙道:“哥哥,快與我說來!”那何有道同事禾南絮的血仇,聞得有此人消息,禾南絮亦是情緒激動,急忙走近前來。


    鍾不負見二人迫不及待,輕歎一聲,搖一搖頭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先將張家小姐送回張府,再說不遲。”


    沈淵左右環顧這一地的血腥淩亂,點了點頭,突然一回頭,見那店家正渾身抽搐,癱軟在牆角抽抽噎噎,涕泗橫流,滿眼驚懼,更是嚇得麵如死灰,肝膽俱裂!


    將劍鋒抵住這店家胸口,隻見沈淵目如鷹視,殺氣淩冽,隻道:“你這畜生與丐幫狗賊狼狽為奸,不知做了多少惡事,今日我便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那店家想要求饒,癱坐地上,狠命作揖的哭喊道:“大俠饒命啊!小的也是被逼的,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垂髫小兒,妻兒老小皆靠小的奉養,小的實在沒有辦法,我是被逼啊!”


    這人一哭,當真叫沈淵生出一絲憐憫,遲疑之下,將那劍鋒移開,道:“念你不易,便饒你一命!”


    話音未落,就聽鍾不負冷笑一聲,道:“兄弟莫要被這小人蒙蔽,此人開的這家客店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白日裏似做的正當營生,到了夜裏,則是實打實的黑店,盡是那見不得人的人肉勾當!”


    “這位大俠,我與你無冤無仇,何故如此冤枉小的,置我於死地?”店家急忙跪下求饒,一臉的冤屈,“大俠,小的句句屬實,不敢有一句假話!如若大俠不信,小的可發毒誓!”


    沈淵見此人痛哭流涕,不似作偽,故而生怕鍾不負當真冤枉了此人,於是看向鍾不負道:“鍾大哥,這......”


    “兄弟,你還是不知這江湖險惡,似這種作惡多端之小人,最擅長的便是以花言巧語蒙蔽他人!”鍾不負見沈淵神色猶疑,勸道:“這幾日我打探何有道行蹤,行至此地,未曾想竟牽扯出丐幫與何有道之間關係,這些畜生我自然查的清清楚楚,此人乃是丐幫平陽分舵三袋弟子,那位梁舵主的心腹,這家客店正是梁三興在此地安插的暗樁,以便他們行那傷天害理的惡事!”


    指著那店家,喝道:“你這廝,可敢指認爺爺我有一句說的不對?”


    見被拆穿,更是心虛慌亂。方才鍾不負才一開口,沈淵便信了七分,此刻見著眼前小人這般模樣,更是火冒三丈,沉聲言道:“爾敢誆我!”


    說話同時,那一劍刺出!這小人作惡,此刻終是得了報應!


    鍾不負見沈淵殺伐果決,不禁一皺眉頭,暗道:“雖說此人作惡多端,當有此報,但觀沈兄弟如今身上戾氣實在不輕,倘若戾氣不消,隻怕將來會誤入歧途啊!不過,”轉念又想,“或許隻因多年來心中仇恨太深,執念太重所致,倘若能報仇雪恨,也就好了。”


    念此,鍾不負眉頭一鬆,隻聽沈淵近前,指著這些屍身道:“鍾大哥,接下來當何如?”


    “這院子左右無舍,一把火燒了也就是了,省得麻煩!”鍾不負言道,“且亦可引何有道這條毒蛇出洞!”


    沈淵與禾南絮心中不明,隻見禾南絮稍加琢磨,突然問道:“莫非何有道此時就在平陽?”


    “妹子聰慧,”鍾不負見二人聞言,已有些按奈不住,忙道,“這事實在說來話長,先隨我將張家小姐送回府去,再敘詳情!”


    “也好,”沈淵點點頭,又對禾南絮道,“不急在一時,便聽鍾大哥的。”


    片刻之後,火光衝天!三人三馬,馱著張家小姐趁夜疾馳,在一片紅光之下,悄然不見蹤影。


    “快看,城外著火啦!”


    那客店所處,雖無臨舍,卻也距城門不遠,先看見火光的正是守城值夜的兵勇。這一聲大叫,徹底打破了寧靜。


    平陽張家乃是做馬匹生意,多有底蘊,也算是平陽境內數得上號的富家大戶。自平陽城往西二十餘裏,有一片莊園、牧場,不是別人家,正是張府。


    張家小姐被擄,此刻張府上下則是心急如焚,那張員外在正堂踱著步子,一臉焦急,心中擔憂已然是幾天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他已備了金銀,就候著明日天亮,趕緊交錢贖人!


    突然隻看下人匆忙跑近前來,邊跑邊喊:“老爺!老爺!您快出來瞧!”


    那下人氣喘籲籲,好似出了什麽大事!張員外這心中忽然“咯噔”一下,臉色煞白,顫顫巍巍的指著那下人問道:“可,可是那群歹人出爾反爾?還是我女兒出了什麽事?多少錢都給!快!”


    “不,不是!”那下人吞了口水,這麵上盡是不可思議,隻是跑的急了,一時也說不明白,深呼了幾口氣,興奮道:“是小姐回來了!”


    原來是鍾不負與沈淵二人,將昏迷不醒的張小姐放在張府門外不遠處的槐樹之下,隻見鍾不負點了幾個穴道,又用掌在其後背推了幾道真氣入體,趁著張小姐未醒,抄起石子便往張府大門砸了去,那聲響驚了看門的,一開門,正好看到張家小姐悠悠轉醒,而此時沈淵等人卻早已不見蹤影。


    那張家小姐也是懵懵懂懂,不知自己為何會安然返家。


    回到府內,此刻張小姐正與張員外團聚,忽然破空聲起,隻見一支飛鏢穩穩紮在門柱之上,那飛鏢尾端還係有字條,那張家人恍若驚弓之鳥,一時間無人敢上前去拿,眾人相視,那張員外長籲一口氣,壯起膽子將飛鏢取了下來,拆開字條一看,隻見上麵寫了八個字:“惡賊已除,再無後患!”


    本來那張員外正因此事而心中忐忑,生怕自家會遭報複,當下看了這字條,心中大石亦已落地。隨即朝天拜道:“多謝大俠救命之恩!”


    一間破廟之內,那火堆忽明忽暗,映的那廟中破敗泥像,更為猙獰,叫人心悸。


    “鍾大哥,你又怎會去救張家小姐,莫非你們認識?”禾南絮烤著火,慢慢問道。


    鍾不負淡淡笑道:“未曾相識,不過是打探何有道消息時,在梁三興口中無意間聽到的,隻不過此人做事謹慎,似這等勾當,綁了肉票絕不會放在自己眼前的,否則,我當日便去救了,何必又等到今日?”


    沈淵插話道:“若非如此,咱們又如何能重逢,當真是緣分!鍾大哥重信重義,不顧安危替我與南絮姐姐打探何有道消息,這等恩情,小弟在此謝過!”


    說著,便朝鍾不負躬下身,作揖拜謝!


    鍾不負連忙托起沈淵雙臂,正色道:“兄弟哪裏話,你我投緣,理當如此,且不說所謂受人之托當忠人之事,那何有道若能伏誅,這江湖也可少做些冤孽!若兄弟不棄,誅殺何有道,算哥哥一個!”


    隻聽沈淵奇道:“鍾大哥與何有道無冤無仇,為何如此痛恨此人?”


    “你有所不知,這何有道簡直喪盡天良!”鍾不負胸中憤懣,“不瞞兄弟,查何有道行蹤十分不易,不得已我隻能請天羅幫與我想交不錯的幾位堂主相助,總算有了消息,沒想到,十三年前,何有道失蹤,竟是投了韃靼,且每每回到中原,便差使丐幫替他擄人,供他試毒,那些個被試毒之人,可謂慘不忍睹,有的全身潰爛,有的神誌失常,能服毒即死之人,則成了這些人唯一所願!否則,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緩緩而亡!這等畜生,可謂人人得而誅之!”


    “活人試毒?”聽得鍾不負此言,沈淵與禾南絮異口同聲,那淒慘場景不約而同的映在腦中,叫人惡寒!


    “天羅幫查到這些,就沒人出手除害?”沈淵不禁問道。


    鍾不負有些唏噓,道:“天羅幫,隻要有人出錢,誰都能殺,便是皇帝老兒,也能提頭交差!”看向沈淵,“天羅幫不同尋常幫派,認錢不認人,心中無道義。”


    沈淵皺起眉頭,狠狠說道:“如此也好,何有道的人頭隻能留給我!倘若真有人管了閑事,我必會討個說法!鍾大哥,你也一樣,可助我一臂之力,卻不可與我搶他的人頭!”


    禾南絮眉頭微蹙,隻道:“沈淵,鍾大哥一心相助,這些話不要再言!鍾大哥,他脾氣執拗,你莫見怪,“說著,禾南絮一拱手,又問道,”不知能於何處能尋到惡賊?”


    鍾不負擺一擺手,道:“沈淵兄弟的心情,我懂,自不會放在心上,至於何有道,且聽我細細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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