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大哥,方才是小弟口不擇言,還望勿怪!”沈淵自覺言語失了妥當,明明鍾大哥心懷道義,一心相助,自己卻說的好像鍾大哥理當相幫一般,忙道,“小弟其實並無他意……”


    鍾不負連連擺手,隻道:“兄弟這便言重了,我知你意,自然不會往心裏去,隻不過,我觀你執念太重,並非好事啊!”


    沈淵聞言一愣,不懂為何鍾大哥何出此言,緊接著隻看鍾不負移步至馬匹跟前,取得一葫蘆酒回來,道:“坐下說話。”


    三人圍坐廟中,沈淵有些迫不及待,問道:“鍾大哥,那何有道……”


    一聲輕微的悶響,隻見鍾不負慢慢拔下葫蘆塞子,那酒香四溢,醇厚芬芳。抬眼瞧了瞧二人,皆是一臉急切,猶是沈淵,那神色更是恨不能得了消息,即刻去報仇雪恨!


    想來,之前說甚麽“不急於一時”,也是違心之言。


    鍾不負將酒葫蘆遞到沈淵眼前,微微笑道:“來,喝一口!”


    沈淵不解,眉頭微皺,抬手推開酒葫蘆,道:“鍾大哥,不妨先說正事罷!”


    “這是好酒。”


    似乎是不願放棄,鍾不負舉著酒葫蘆又在沈淵眼前晃了一晃,便舉在半空,凝視著沈淵,鄭重道:“喝了它,我與你說。”


    “這……鍾大哥,你此為何意?”


    沈淵心中有些不滿,不經意從這語氣中透了出來,且心中不禁暗氣惱:“先前還以為這人重信重義,不成想卻在此戲弄於我,這酒何時喝不好,卻叫我此刻來飲,當真無禮!莫非是輕視我麽,若如此,我便不用他幫!”


    越想越氣,隻聽沈淵又道:“何有道的行蹤,若鍾大哥不意相告,盡可直說!自家的仇,憑白叫他人幫忙,始終是指不上的!”


    都不用聽這言語中含有多少氣憤譏諷,隻見沈淵那一臉神色,便已至耐心崩潰的邊緣!


    禾南絮亦不知鍾不負何意,隻聞沈淵這話實在是不中聽,急道:“沈淵,不可胡說!鍾大哥若非真心相助,你我又何必到此?不管怎樣,我是信鍾大哥的!”


    沈淵聽得她如此說,心裏頭更是有氣,暗暗惱道:“在她心裏,竟是我錯了!若是一味向著別人說話,還不如各走各的!”


    這些話隻得在心裏頭想,倘若叫他講出聲來,沈淵反倒難以啟齒,總是念在自己是男子,又如何與女子一般見識?


    可他自己最為清楚,說到底,還是怕傷了禾南絮,雖有氣,卻隻能憋在心裏。


    不過下一刻,又聽禾南絮衝著鍾不負正色道:“鍾大哥,我信你並非戲弄我二人,隻是,難道不喝這酒便不再相幫了麽?”


    沈淵聽得此言,方知是自己誤會了,心下尷尬。抬眼瞧了禾南絮一眼,隻見她亦投來目光,滿目嗔怪。


    這時鍾不負收回酒葫蘆,微微一笑道:“非是我有意戲弄,”舉目瞧著沈淵,“適才我說你執念太重,這話並不盡然。”


    “這有何幹?”


    沈淵實在不解。


    “且聽我把話說完,”隻聽鍾不負解釋道,“此前於城外黑店之中,見你殺人如割草,手法淩厲,出手狠辣,若非瞧得出你秉性不壞,否則,旁的人見了定被你這一身戾氣嚇得好歹,一招一式,殺氣森然,像極了如今那些天羅幫的殺人魔頭!”


    沈淵聞言愕然,他自己可不曾覺得有何異樣,不想在他人看來,卻是如此這般。看向禾南絮,似乎想要求證。


    禾南絮想了想,道:“鍾大哥不說,倒還不曾察覺,眼下想來,確實如此,適才我亦覺得不適,隻不過許是太過憤慨,從而忽略了,總之那一刻,絕不是我認識的沈淵!”


    鍾不負往嘴裏灌了一口酒,醇香清冽,回味悠長,忍不住“啊”的一聲,好生舒坦!


    抹了抹嘴,接著禾南絮的話道:“我本想著,應是你十三年來,心中時時刻刻念著報仇,這戾氣積少成多。這丐幫自謝大有繼了幫主後,烏煙瘴氣,惡貫滿盈,加上又與何有道關係深厚,才會如此。”


    鍾不負頓了頓,又道:“但在方才,每每提及何有道,你便恨不得聽我說完後,馬上便去報仇!”


    “這是自然,你不也說此賊人人得而誅之麽,怎的聽這話,卻是不叫我殺他?”沈淵聞言自然不服,定是要與鍾不負分辨清楚。


    見沈淵似鑽了牛角尖,鍾不負不禁搖頭苦笑道:“非也!兄弟若是如此說,也忒冤枉我了!隻不過,我是覺得你有些急燥了,”轉頭瞧向禾南絮,“眼下看著,倒是妹子比沈兄弟你更能沉得住氣!”


    隻聽沈淵噌的一下站起身來,駁道:“我已等了十三年,便是君子報仇最遲也以十年為期,這仇莫非還要我等到幾十年後再報麽?”


    見沈淵這般不明理,鍾不負亦是強壓這惱怒,伸手便抓住沈淵手腕,硬是將其拉住,忍不住急道:“你給我坐下!聽我說完!”


    泥人還有三分氣,何況早已江湖聞名的黃河俠盜鍾不負!


    沈淵見他用了氣力,隻覺頭腦一熱,手腕一翻,猛然掙開,低聲喝道:“你若不願相助,何必此前惺惺作態哄我前來?怎麽眼下又畏縮不前?罷了,這般下去也忒不痛快,何有道我自會去尋,不必勞煩!”


    側眼瞧過禾南絮,又問道:“你可要同我離開此地?”


    “這......”


    禾南絮隻想著:“前一刻還是一團和氣,怎麽到了此地卻如此水火不容......”


    見禾南絮遲疑,沈淵暗歎一聲,道:“罷了,是去是留,全憑你意!”


    說罷,轉過身去,抬腳便往廟外而走。


    見著狀況,鍾不負暗叫不好:“沈兄弟性格偏激,我本想勸他報仇一事,不可急躁,可眼下我這般做法卻反倒成了激他,弄巧成拙了!須將他先行穩住才好!”


    “站住!”


    隻聽一聲怒喝,鍾不負猛地站了起來,大聲道:“你若能勝了我,我不僅告訴你何有道行蹤,還任你去報仇雪恨,絕不再多言!你若勝不了我,便多聽我一句勸!如何?”


    “好!上次未分勝負,此次就依你而言,今日定要分出高低!”沈淵此時正是氣盛,聽得鍾不負此言便立刻應戰!


    “倉啷啷”拔出劍來,平指鍾不負,目聚烈火,戰意熊熊,沉聲低喝:“出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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