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這一路上的綠林響馬也就多了起來。


    好在山西境內無論是江湖門派、還是強盜馬賊,一旦見了這虎嘯堂的標旗,便紛紛退避,但行方便,可以說這一路倒也安穩。


    一隊人馬加上趙汗青、沈淵、鍾不負,也才不過三十人。顧忌到沈淵、鍾不負還要調養傷勢,故而一行眾人也是緩緩而行,行至大同府右玉縣時,已是半月之後。


    眼瞅著便是二月初春,可此處邊塞之地,依舊時常會風雪交加,更顯荒涼。


    馬蹄裹布,踏雪前行,一路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大雪方止,隻瞧眾人臉上皆是凍得通紅,鼻子裏喘氣也冒著白煙。


    “前麵就是右玉城了,”趙汗青指著前方一座小城,“過了右玉,再出殺胡口,就算是出了咱大明的邊界。”


    沈淵環顧四周,隻見周圍群山環抱,卻都是土岡淺阜,眼下白雪覆蓋,荒草蔓蔓,瞧不出一絲好景色,倒是多了一份悲涼。


    右玉城雖小,卻是邊防重鎮,那城防堅固,甚為雄偉。


    趙汗青瞧了瞧天色,道:“將近午時,不如我們進城尋個酒家歇歇腳,叫一桌好菜,也算給二位踐行。”


    沈淵道:“也好,這一路當真是有勞趙堂主了。”


    “說的哪裏話,咱們走罷。”趙汗青笑道,策馬先行。


    一入了城,但見這城中也算繁華,沈淵不解,問道:“實在想不到,原來這等邊塞小城,卻也如此熱鬧,趙堂主你是來過此地的,可知為何?”


    趙汗青道:“雖說韃靼常來擾邊,卻沒斷了通商,現如今韃靼窮困,老百姓也過不上好日子,那些鹽巴、茶葉、器皿、蔬果、布匹等等這些平日裏用得上的,他們是緊缺的,那牛、馬、羊,皮貨卻是咱們關內所需,所以這往草原的漢人客商很多,而往關內的韃靼商販亦是不少。”


    鍾不負接著道:“這右玉縣地處要衝,扼三關控五原,去大漠,這可是必經之路,所以你看這城內,商販來往進出邊關,亦是平常的事情。”


    趙汗青左右瞧了,疑惑道:“怪了,這街上怎麽沒見韃靼人?”


    “怎麽?”


    沈淵見趙汗青駐馬不前,遂問道。


    趙汗青搖一搖頭,道:“沒事,前一陣子來的時候,還能瞧見不少韃靼商人在街上辦貨,今日卻一個也沒見著,或許,都在殺胡堡的馬市上。”


    沈淵一路見聞實在覺得新奇,亦是好奇心起,又問道:“殺胡堡莫非就在殺胡口?”


    趙汗青點頭道:“正是,那裏有馬市,下午咱們便去,給你二人換匹馬來騎。”


    回身又對眾弟子道:“你們先去殺胡堡,探探消息,問問眼下關外可太平,然後便在殺胡堡等我。”


    眾人得令,揚鞭而去。


    三個人下了馬,見前麵有家店,店外掛了酒簾。那店雖不大,倒也整潔。


    “就此處罷,趙某以前來過,他家的酒,很烈!”趙汗青說著,那神色亦是回味無窮。


    鍾不負大笑一聲,道:“好,隻要酒烈便好!”


    三人栓了馬匹,進店落座。喚來跑堂的小二,要了這裏最烈的酒,叫了煨的稀爛的羊肉、熟雞。


    正吃喝著,隻見一個高大健碩的漢子,身上明盔罩甲,大步走進店來,徑直走向掌櫃的,笑道:“李掌櫃,還是老樣子。”


    “好嘞,蔣大人,您先上座,這便給你端上來。”


    瞧此人三十餘歲的模樣,臉上胡子拉碴,還有些皸裂,那樣貌一瞧便知是飽經風霜;可再瞧身上穿著,卻是一絲不苟,乍眼一瞧,端的是威武不凡。


    那人轉過頭來,左右瞧了瞧,見沈淵三人麵生,又是身帶刀劍,遂問道:“三位好漢,從哪裏來,往哪裏去的?”


    趙汗青站起身來,拱手道:“在下平陽府趙汗青,送我這二位朋友出關。”


    “北俠趙汗青?久仰。”


    那人上下打量著,微微拱手,看向沈淵、鍾不負淡然說道,“這二位出關何事?”


    還不及沈淵答話,便聽街上鑼聲四起,那人聞聲,急忙跑了出去,朝著北麵一看,隻見狼煙衝天,罵道:“他娘的,連個酒也喝不安生!”


    此時沈淵三人也跟了出來,見了狼煙,便是孩子也知是韃靼攻來了!


    那人回頭衝著三人說道:“勸你們回去吧,這段時間殺胡口不太平。”


    說罷,騎了馬便疾馳而去!


    沈淵、鍾不負、趙汗青相視一眼,扔給掌櫃一錠銀子,三人也騎馬追了上去。


    那人一路奔向殺胡堡,此刻堡外已然集結約莫五百騎兵,見此人一到,便整裝待發。接過那镔鐵長槍,即刻帶著人馬便往一裏外的殺胡口奔去。


    沈淵三人緊緊跟著,隻見那一道長城巍峨無比,曲折迂回,連綿不絕!


    中間一座雄關屹立,可謂氣壯山河,殺氣衝天!


    城牆之上將士們弓已拉滿,箭已搭弦,正是嚴陣以待!


    那旌旗漫卷,滿是蕭殺!


    三人直奔著殺胡口而去,隻瞧著方才那姓蔣的大人,已帶兵趕至關門口。


    才到關下,隻聽“嗖嗖、嗖嗖......”無數破空的聲音在頭上響起,抬頭一看,無數箭矢從殺胡口城牆之上飛了出去!


    兩撥箭雨過後,便瞧大門猛開,那蔣大人大喝一聲:“殺!”


    一馬當先,領兵衝出關隘!


    見此情形,沈淵不禁對這些邊軍心生欽佩!


    這些人令行禁止,軍紀嚴明,即便突發狀況,也沒有一絲慌亂!雖然個個風霜滿麵,卻個個透著一股子血性,桀驁不馴!


    比起京城的那些守軍不知強上多少倍。


    在這邊塞的兵勇皆知,無論是原來的瓦剌,還是現在的韃靼,他們對中原依舊心存幻想,雖然蒙、古國再不是成吉思汗、忽必烈時的宏大帝國,但那土木堡之變,更是給了韃靼可汗滿都魯反攻中原的希望。


    因此,那些草原騎兵總是時常侵擾邊境,即便不能攻城略地,也可從百姓身上掠奪些許財物。


    雖說大明與韃靼這些年交戰互有勝負,但隻說這右玉縣,邊軍將士浴血奮戰,不知將韃靼騎兵擋在殺胡口外多少次!


    邊軍驍勇,天下皆知!


    隻因他們心中執念:“兵敗,百姓亡!”


    此時不僅是從未見過這般情形的沈淵,便是趙汗青、鍾不負也忍不住一時感慨!


    忽然城牆上有人喊道:“可是趙汗青趙兄?”


    “正是在下!”


    趙汗青一喜,回過頭來對鍾不負、沈淵說道:“是這殺胡口的守備大人,與我相熟,走咱們上去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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