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尉遲平朝著左明丘拱一拱手,微微遲疑,隨即說道:“左兄,那便請恕在下直言了。”


    眾人聽了,紛紛將目光投向尉遲平。


    這時左兄目光微閃,道了句:“請講!”


    “在下知道左兄素來在江湖上相交甚廣,也曾與在下言,那曲丹心曾與左兄交情匪淺,施過一些恩惠,左兄可還記得?”


    此事左明丘曾在閑聊時,的確與他提過一回。


    然此刻聽尉遲平言及此事,左明丘隻怕眾人誤會,忙道:“這話不假,當年四處遊曆,經嶽州時,曾與曲莊主有一麵之緣,說起來也並非甚麽大事,不過是得罪了嶽州知府,將他那仗勢欺人的狗兒子打了一頓。我本不懼,大不了一走了之,隻是恰好曲莊主與那知府相熟,說了幾句情,倒是省了許多麻煩。”


    不待左明丘將話說完,羅五方哼的一聲,道:“當真是好大的恩情!”


    左明丘一拍桌子,喊道:“羅五方,你是何意?我不過好心好意提醒沈兄弟,別真是個誤會而已,你三番五次出言不遜,當我怕你不成?”


    羅五方見得如此,更不會相讓,當即站起身來,嗤笑一聲,大聲叫道:“好哇!那便較量較量,早便想領教你左明丘的高招!”


    見著這二人說話間便都起了身,眼瞧著要大打出手,在場之人忙出言相勸。


    辛莊主與夏掌門更是分別將二人拉到一旁,按在椅子上。


    公孫夫人瞧見沈淵、鍾不負臉上尷尬,也出言寬慰道:“叫二位見笑了,也叫柳堂主見笑,這倆人來崆峒之前便不怎麽對付,常常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也不知這兩個男人哪裏來的這股勁兒,”


    說話間調笑道,“許是沒有女人陪,憋得有勁兒沒處使罷!”


    辛莊主白了眼公孫夫人,道:“公孫妹子,你還是少說兩句罷,這兩人水火不容,還不是因為你!”


    公孫夫人冷哼一聲,小聲嘀咕一句:“關老娘屁事!”


    柳四娘忙道:“諸位還請給老身一個麵子,休要再吵,我見尉遲英雄還有話要說,不妨且聽他把話說完。”


    沈淵也道:“正是,正是!”


    說罷偷偷抹了一把汗來,朝著鍾不負一臉苦笑。


    待左明丘與羅五方都不再言語,便聽尉遲平言道:“左兄,我提及此事並非他意,隻是想說若想分辨此人是否是偽君子,我倒是有個好法子。”


    左明丘道:“甚麽法子,哎,我方才也說了,我並非是不信沈淵兄弟,今日到了這崆峒山皆是為了搭救恩公,我左明丘不是那分不清裏外之人!”


    這話倒是像說給羅五方聽得,隻瞧羅五方別過臉去,權當沒有聽見。


    尉遲平此人不苟言笑,說話做事皆是實在的,可人實在卻不代表人蠢,一般嘴上不說,可心裏卻如明鏡。


    “俗語有雲,施恩不望報。倘若這曲莊主是真君子,助你之後,必不圖你甚麽,”


    尉遲平看向左明丘,“不知他助你之後,可有求於左兄?”


    左明丘仰頭思量,回憶道:“我記得當日曲莊主留我在清風莊住了下來,倒是好吃好喝的款待著,並未求得甚麽......”


    尉遲平眉頭微蹙,又問道:“敢問左兄可還記得在清風莊住了幾日?”


    “這有何記不得?”左明丘微微一笑,伸出四根手指來,道:“隻住了四日,這還是曲莊主強留之下,否則我第二日便要離去了。”


    “他甚麽也沒有提?”尉遲平有些不敢相信。


    隻因方才沈淵、鍾不負二人說的有理有據,那曲丹心的確是個陰險小人,不似左明丘口中這般堂堂正正。


    左明丘有些不耐煩,歎了一聲,道:“真的是甚麽也沒提,我記得當時我還要去長沙府,他便一路相送,隻說與我相見恨晚,不得不說,曲莊主當真又孟嚐之風!”


    羅五方嘀咕一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左明丘聽了也不理會,突然似想起來什麽,一拍大腿道:“經尉遲兄弟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何事?”


    “快至長沙府時,曲莊主曾突然與我提起吉王府的事來。”


    “吉王府?”


    夏掌門問道:“長沙何時冒出一個王府來?”


    左明丘道:“我原也不知,後來聽曲莊主說,就是去年的事。隻是說這吉王品行不好,仗著自己是個王爺,便橫行霸道,為禍百姓!”


    這時辛莊主皺起眉毛,忽然問道:“這位曲大俠是這般與你說的?”


    左明丘未曾多想,隻道:“正是,我隻覺曲莊主人稱南俠,這話定然是假不了的,後來他又說,嶽州境內有個家道中落的書生,手上有一顆從唐朝時便傳下來的夜明珠,據說這珠子還是楊貴妃賜下來的,價值連城!”


    公孫夫人打趣道:“照你這麽說來,眼下這珠子,想必已然到了這吉王手中嘍!”


    左明丘忙不迭的點頭,還問道:“夫人果然冰雪聰明!”


    “去,”公孫夫人白了一眼道,“夫人這倆字兒,也是你能叫的?”


    羅五方也附和道:“正是!”


    “行了!”


    辛莊主出聲喝止道,“且聽左兄弟把話說完!”


    沈淵在旁瞧著方才羅五方與左明丘這些言語舉動,忽然瞧出了這其中玄妙。暗道:“原來這左明丘也對公孫夫人情根深種,隻是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難怪羅、左二人看不對眼!”


    隻瞧左明丘又瞥了一眼羅五方,接著說道:“他與我說,那書生跑來求他,他聽聞此事心頭火起,來長沙府一來是送我,二來便是要闖一闖這吉王府,將這夜明珠取來,也好完璧歸趙!”


    鍾不負一聽,也是忍不住笑道:“王府戒備森嚴,他如何敢闖?我猜這曲丹心也想做一把梁上君子罷?”


    左明丘眼下許是察覺出當時蹊蹺,臉色訕訕,接著道:“那便不知了。隻是他確實曾邀我相助,當時聽得這事來,我亦是氣憤不已,不過我因耽擱了幾日行程,急著趕路,況且我瞧著他也是隨口一說,又瞧他一副十拿九穩的模樣,便告了罪沒有應了他。”


    尉遲平若有所思,接著問一句:“那曲莊主又如何說?”


    左明丘道:“倒也沒說什麽,隻是又寒暄了幾句,便與他分道而行了。”


    “我猜,”


    尉遲平道,“曲莊主當時肯定臉色不好,他本就居心不良,隻怕連長沙府城還沒進便與你分道揚鑣了罷?”


    左明丘疑道:“你如何得知,當時我還問他發生了何事,隻聽他說舟車勞頓,有些累了,我也不疑有他,而他臨走前他還非要贈我一些盤纏,盛情之下不好推辭,我便接了下來。”


    尉遲平搖一搖頭,說道:“看來這曲丹心做戲,還真是有頭有尾,不留破綻!即便今夜裏他倉促行事,臨時起意,也能夠讓人全然察覺不出一絲疏漏。若非我信得過鍾兄與沈淵兄弟的為人,否則我也覺得這或許就是場巧合誤會罷了。”


    左明丘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隻覺天下人皆言曲丹心光明磊落,正氣浩然,如何在這幾人口中便成了偽君子?


    見左明丘心中有疑,辛莊主不禁冷笑一聲,罵道:“左明丘,豈不聞眾口鑠金之理?我敢斷定,這曲丹心就是偽君子!”


    見辛莊主如此篤定,眾人也是一詫。


    隻聽他道:“那吉王遊洞庭時,我有幸曾見過,雖稱不上甚麽大德之士,卻也是知書達理,禮賢下士的人!絕非是曲丹心所言那般的惡王爺!”


    左明丘聞言,心頭大惱,啐道:“曲丹心險些誤我!明日非要與他一決高低,以出這口惡氣!也要替沈兄弟平冤昭雪!”


    “左兄,此事再議,”


    沈淵起身拱手說道:“任憑他曲丹心如何算計,我沈淵算全不在意,我此來乃是為救師父他老人家,不知各位有何高見?”


    公孫夫人問道:“事到如今,你還是要去正大光明的去闖關救人嗎?”


    沈淵點一點頭,道:“正是,此事我意已決。不過我想與諸位相商,倘若我闖關不成,還需諸位同我在崆峒山上大鬧一場,強行救人!不知諸位作何想法?”


    聞言,不待那六人說話,柳四娘便道:“照老身所想,我天音堂可先不動聲色,找準機會,裏應外合,助諸位搭救功成!”


    六人聞言皆道:“義不容辭!”


    “隻是……此乃下策,隻得萬不得已之下方可如此!”


    鍾不負苦笑一聲,接著道,“暫且不提我與義弟明日裏會否聲名狼藉,隻說我這心中不安,總覺得還會有其他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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