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虛道長所住別院之內,沈淵先去打發了那些仆人,引著柳四娘林月瑤進了廂房。


    柳四娘嗔怪道:“你這又是何苦?惹下了天羅幫,定然會節外生枝,到時候你還救不救i師父?”


    沈淵給柳四娘、林月瑤倒了茶,沉吟了片刻,道:“昨夜裏晚輩便說過,除了謝大有、曲丹心之流,任誰有難,但凡叫我撞見,我沈淵也不會坐視不理,更何況是柳前輩,就如方才在開陽閣所言,柳前輩敢冒如此風險答應助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晚輩豈是忘恩負義之徒?”


    看沈淵如此決絕,相勸不得,柳四娘沒奈何,一時間也不知說些什麽,隻是搖著頭歎氣。


    片刻過後,鍾不負引著蛇婆婆、禾南絮進了別院,與沈淵見了未說兩句話,蛇婆婆便將鍾不負、沈淵、禾南絮、林月瑤盡皆打發除了屋子。


    隨後將門閉緊,開始替柳四娘解穴療傷。


    蛇婆婆到底是武林名宿,雖不及七大派掌門威名,但黃河三怪卻也不是能夠小覷的。


    大多習武之人也都粗通醫理,有些練外家硬功的大家,自然也懂得治療跌打損傷、骨折斷筋,而懂得煉氣調息的,也是熟識穴道經絡、粗曉氣機運行之理。


    蛇婆婆便是如此,故而沈淵、禾南絮和鍾不負皆是胸有成竹,在外等候之時也稍稍放鬆下來。


    此時院內幾株杏花開的正好,那一簇簇枝頭粉嫩,白裏透紅,像極了豆蔻年華的美麗少女,嬌滴滴的惹人憐愛。


    昨日又一場微雨,杏花落在地上潔白若雪,東風拂過,又是一陣零亂,卻使得芳香滿園,正是:“滿階芳草綠,一片杏花香。”


    幾人樹下而立,一時無語。


    禾南絮今日換了身小袖對襟的藕色綢布褙子,裏頭上衣為月白色襖子,下身則是花青色襴群,顯得格外明暖俏麗,隻見她撿起一片花瓣來,放在鼻子前輕輕嗅了嗅,頓覺一股微微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又一陣香風帶起衣擺來,這少女心性,恰巧讓沈淵瞧了去,昨夜裏受的那般冤枉氣登時便一掃而空,瞧著美人美景,也不禁一時心曠神怡。


    隻是眼下並非安然之期,這兒女情長的事沈淵也無心多念多想。


    雖說有蛇婆婆在,柳四娘身上的穴道和些許的內傷不在話下,但林月瑤卻是個孝順懂事的孩子,這心思全在那廂房裏頭。


    此時裏頭一絲動靜也沒有,她一顆心便懸了起來。


    禾南絮抬頭看見,便走過去勸道:“月瑤師妹,你且安心,有婆婆在此,師叔她定然無礙。”


    林月瑤心下感激,抬頭看向禾南絮點一點頭道:“多謝師姐。”


    見禾南絮拉著林月瑤坐在院中石凳上說話,沈淵與鍾不負在此自覺不便,便抬腳去了前院。


    這別院攏共二進,不大不小,前邊吼一嗓子,後院裏倒也能聽得真切。二人這腳還未踏進前院,便聽見一句:“阿彌陀佛,敢問鍾大俠可在此處?”


    沈淵同鍾不負相視一眼,說道:“是少林寺的海遠禪師。”


    海遠禪師的聲音二人都能分辨出來,鍾不負點頭稱是,道:“且去看看。”


    二人加緊了幾步,去了門口,隻見披著袈裟的大和尚手持棗木銅頭的棍子,頗具威嚴,正是方才追著鍾不負而來的海遠禪師。


    鍾不負正要說話,便瞧見大和尚身後,又探出兩人來,隻聽其中一個道:“鍾大俠、沈兄弟,華山派馮仕軒率師弟季無涯奉師命前來一晤。”


    鍾不負、沈淵一見三人,皆是一怔,可心下奇怪,卻也不便眼下相問。


    當即二人拱手,隻聽鍾不負道:“不知三位前來,勿怪失禮,請!”


    說罷側身請了三人進院,鍾不負在旁引路,邊走邊道:“此處乃玄虛道長所居別院,鍾某冒昧,隻得借此地招待三位,還望見諒!”


    馮仕軒笑道:“咱們皆是江湖中人,豈有那些講究,倒是我們跟著鍾大俠前來此處,才是冒昧。”


    說話間便到了正堂,鍾不負、沈淵亦非主人家,請了三人落座,自己也坐在了三人對過。


    華山派雖然不招沈淵待見,但最恨的不過是譚真智的鎮嶽宮罷了,此前對賀衝雲及華山七宿臉色不善,除了賀衝雲行事優柔少斷,剩下也不過是惡其餘胥罷了。


    沈淵他素來知曉華山七宿光明磊落,俠義心腸,其實這心頭是有些敬佩之情的。


    尤其是那季無涯,當初在風陵渡的時候,便能瞧得出此人劍法高明,深諳劍道,心裏頭也是生出些許惺惺相惜之情。


    故而眼下並未橫眉相對,反倒是客氣許多。


    這時鍾不負問道:“方才馮兄弟所言,幾位皆是跟著在下到此,不知何故?”


    海遠大師單手施禮道:“阿彌陀佛,適才見鍾大俠行色匆匆,受方丈之命,前來相問鍾大俠還有沈莊主可是遇見什麽難處,少林寺願與二位結個善緣。”


    沈淵聽了這話,心頭一喜,忙抱拳稱謝道:“兩位前輩之美意,在下感激不盡!”


    有少林、武當兩大泰鬥幫襯,沈淵、鍾不負二人皆知,搭救公冶和的事便穩妥了。隻不過,眼下卻非這一件事要緊了。


    崆峒派上下何辜,這天羅幫欲害人性命,既然讓他二人撞見,又豈能當作甚麽事沒有發生,何況這其中又牽扯到蘇婉兒,隻說他鍾不負便不會坐視不理。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甚為默契,兩派皆是可信之人,倒是可以將崆峒派之禍與之一說,畢竟天羅幫勢大,又在暗處,人越多便越有把握助崆峒退敵。


    這時馮仕軒也道:“家師命我二人前來,也是如此,此番屠魔大會蹊蹺之處甚多,唯恐公冶師叔有何差池,故而有意相助。”


    話說到此處,沈淵還是忍不住揶揄一句道:“你們就不怕那姓譚的老賊從中作梗?”


    馮、季二人聞言麵色赧然,隨後又聽季無涯歎息一聲道:“此前家師不願傷了和氣,以致處處忍讓,不過現下還請沈兄弟放心,家師已有定奪,絕不會讓譚師伯在其中阻撓。”


    鍾不負伸過手去,輕輕拍了拍沈淵肩頭,道:“正事要緊。”


    見沈、鍾二人麵色凝重,馮仕軒問道:“不知所謂‘正事’,指的是?”


    沈淵問道:“海遠前輩,馮兄、季兄,你們就沒有發現天音堂主柳四娘未曾出現?”


    海遠道:“貧僧有所察覺,亦曾奇怪。”


    馮仕軒、季無涯也相繼點頭,看向沈淵等著後話。


    “柳四娘眼下就在後院廂房,”鍾不負道,“蛇婆婆正為其解穴療傷。”


    三人大奇,忙問其中緣故,鍾不負與沈淵便將此前發生一切講了清楚。聽罷後,海遠禪師、馮仕軒、季無涯當即是大吃一驚!


    海遠眉頭緊鎖,道:“此事甚大,貧僧這便回去稟告方丈師兄,兩位施主敬請放心,這事我少林派絕計不會袖手旁觀。”


    馮仕軒也道:“茲事體大,我華山七宿必然會出手相助,不過我師兄弟二人也當回去稟告一聲,看來是有人將矛頭對準了七大派,要借著此機攪起這江湖上的腥風血雨。”


    季無涯附和道:“正是,六師兄所言不差,沈兄弟,鍾大俠,事不宜遲我等即刻便去。”


    “阿彌陀佛,不錯。”


    說罷,三人起了身,沈淵、鍾不負起身相送,這才走到院子當中便見羅五方火急火燎跑了過來,一見麵便道:“峨眉四老押著公冶前輩到了玄空堂了!”


    沈淵一聽,再也按奈不住,說話間便要飛奔而去。


    隨後卻一把又被羅五方拽住,道:“你且稍安勿躁,我與你報信正是為了不讓你莽撞,那峨眉四老武功絕頂,眼下可是指名點姓的要你前去受過嘞!”


    沈淵長出了口氣,按下心思,隻言道:“無論是光明正大還是陰謀詭計,若是要救人總歸是要遇上那峨眉四老,躲是躲不掉的,不如去會上一會,也不叫他們看輕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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