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華武師一番快攻,李龍煙僅憑李家入門長拳遮攔不住,心念一動,尋思:“你要比快,咱就來個快的!”當下氣凝丹田,使出了那魔教白長老絕技“雪影千幻”。


    這一招李龍煙學自爹爹李吉,平日裏也多有練習,雖僅能模仿其形,但這一個“快”字,卻已學到了七八分。此刻情急之下,疾運內力使出,果然威力奇大,那華武師猝不及防,一瞬之間,砰砰砰連中數掌,身子也被擊得飛了出去。


    李龍煙長長出了一口氣,心中暗道:“僥幸!”


    薛少結巴了半天,看到李龍煙目光望了過來,打了一個寒顫,望左右看看,再無一人可幫忙。他退了幾步,閉口不言。


    李龍煙道:“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那幹人神情尷尬,一個個左顧右盼,無人接口。


    李龍煙哼了一聲,轉過身子,向王三崔五走去。


    倆小子早已看得呆了,見李龍煙走來,忙上前道:“龍煙,你,你功夫可真好啊!”


    李龍煙四下一顧,見大街上不少人都還在望著自己,低聲道:“咱們快走,別又惹來麻煩!”


    倆小子會意點頭。三人轉身正要離開,卻見那老婆婆和那小女孩過來,向李龍煙連連道謝。


    李龍煙謙遜幾句,那女孩子拿出一串用小紅硬果穿成的手鏈,怯生生雙手遞給李龍煙,紅著臉道:“多謝.....多謝哥哥相救。”


    李龍煙道:“呃......謝謝小妹妹!”雙手接過,揣進懷裏,小女孩喜上眉梢,挽著婆婆的胳膊,目不轉睛地望著李龍煙。


    那老婆婆道:“今天可要多謝公子相救了,我二人身無長物,無以為報,隻求能得知公子姓名,好日日為公子祝禱!”


    李龍煙忙道:“沒什麽,沒什麽!我......我叫李龍煙,他們兩個是我好朋友,王三、崔五。”


    老婆婆點點頭道:“李龍煙,好,老婆子記下了。”


    那小女孩忽道:“我叫小菲,芳草菲菲的菲。”


    李龍煙道:“是......小菲,你好。”


    小菲臉上一紅,微笑道:“龍煙哥,你好!”


    老婆婆橫了小姑娘一眼,對李龍煙道:“不知公子在何處落腳,我二人改日好登門致謝。”


    李龍煙連連搖手,說道:“致謝是不用了,我在這裏也住不了多久,我現在......在飛雪幫別院居住。”


    老婆婆微笑道:“飛雪幫?那地方隻怕不會容老婆子進去。也罷,公子如有閑暇,不妨到鎮東來玩玩,我二人在鎮東百裏香花鋪做些閑事。好了,不敢再耽擱公子,我們這就告辭了。”


    李龍煙道:“好,兩位慢走。”


    老婆婆攜了小菲的手,轉身緩緩離去,走了五六丈遠,小菲回頭看時,見李龍煙仍站在當地看著他們,小菲一笑,衝李龍煙揮了揮手,李龍煙也微笑揮手。


    王三崔五站在李龍煙身旁,看著前麵兩人背影,一人道:“好秀氣的小姑娘。”另一人道:“好漂亮的紅手鏈。”


    李龍煙道:“你們說什麽?”


    崔五道:“沒什麽。龍煙,你爹爹是大夫,想必會配製安神定心的藥吧?”


    李龍煙一怔,說道:“你問這幹什麽,你想要?”


    崔五道:“我不要。我是想說,你今晚若睡不著,可叫你爹爹配些安神藥,服用之後,有助於睡眠。”


    李龍煙恍然大悟,笑罵道:“胡說!我怎會睡不著!”


    到得晚間,三人分手,各自回家。


    李吉夫婦和夏施雨正在飛雪幫別院吃飯,見李龍煙回來,身上衣服有幾處破爛,夏白問道:“怎麽回事?你......這是和人打架了”


    李龍煙道:“是。”把下午和人打架的事情說了。


    李吉夫婦本來對李龍煙在外打架一事甚為惱怒,但聽說是為了救人,不禁連連誇獎:“好!做得對!”


    夏施雨更是發怒,說道:“是哪幫混賬王八羔子,敢打我孫子,龍煙,你告訴我,我去教訓教訓他們!”


    李龍煙道:“教訓是不用了,我已經打贏啦!”


    夏白擔心李龍煙受傷,忙叫李龍煙除下衣衫,查看之下,其他位置倒還好,就是胸口處有一片淤黑,這是馮武師那一記重擊造成的。


    三人都是武學高手,一見這傷勢,便知那馮武師出手狠辣,無不大怒,覺得一個長輩僅僅因為尋常糾紛,便對一個小孩子使出如此重手,實在太也混賬。若非李龍煙身俱深厚內力,隻怕已受重傷。夏施雨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沉吟不語。


    李吉夫婦問起李龍煙感覺,李龍煙說除了有點肌肉疼,其它沒什麽不適。三人命他運氣吐息,見他沒受內傷,這才放心。夏白取出療傷藥丹丸和跌打藥酒,內服外敷,給兒子治傷。


    夏白一邊敷藥,一邊埋怨道:“你這傻瓜,別人要打你,你隻需拿出飛雪幫銅牌,他必不敢動手,你為什麽不拿出來?”


    李龍煙道:“我就不拿!拿出銅牌,倒像是怕了他們。他們要打我,我也不怕,我現在力氣比以前大多了,就算打不贏,好歹也要狠狠捶他們幾下!”


    李吉道:“行啊小子,這李家長拳學了還沒半個月,就能打贏人家的武師,不錯不錯。改天我教你咱們李家真正的絕學,斬風掌法和截火三十六式,包你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高手。”


    李龍煙喜道:“好!我隻會這李家長拳,招式太少,打起架來是有點不夠用。”


    李家搖搖頭,說道:“咱們李家長拳,雖隻二十四式,但每一式都含有幾種變化,倘若運用得法,便對上高手,也頗能應付。你是臨敵經驗太少,對拳法理解也不夠深入,故而不能完全發揮此拳法威力。這個,我以後再慢慢教你。”


    夏白已給李龍煙盛好了飯,招呼李龍煙過去吃。她心疼兒子,不停給他夾菜;又嫌今天的菜不夠滋養,跑到廚房,煲了一鍋人參雞湯,準備給兒子睡前喝。


    夏施雨起身道:“你們慢慢吃罷,我出去遛遛。”


    他晚飯後有散步的習性,李吉夫婦也不在意,答應了一聲。


    入夜時分,李龍煙喝了雞湯睡下;夏白端了一碗雞湯到夏施雨房中,卻見爹爹還未回來。


    她將雞湯放在桌上,另找一隻碗扣上,回來跟李吉說起,李吉也甚奇怪,不過想到夏施雨一身神功,江湖上罕有敵手,料想不致出什麽意外,就不知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問起飛雪幫值夜巡守,守衛說老爺子和孫幫主聊了一會天,後來兩人一塊兒出去了,都沒回來。


    既然和孫幫主在一起,兩人就放心了。


    *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夫婦倆回到院中,見天上冰盤皎潔,清輝滿宇,都不禁駐足觀看。


    夏白臉上浮起一絲思鄉之情,幽幽地道:“江南的月亮,應該也是這麽大,這麽圓。”


    “嗯,那裏的人,想必此刻也還沒睡,一家家都在院子裏喝女兒紅、桂花酒、吃螃蟹、看天上的月亮。”


    “小時候,也是八月十五,爹爹抱著我在院子裏看月亮,結果沒一會兒,我就在爹爹懷裏睡著了。”


    “是啊,那個時候,也沒覺得月亮有什麽好看。”


    “嗯......”


    不知不覺,兩人已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夏白軟軟地靠在李吉懷裏,李吉摟著她軟軟的身子。


    “你若困了,現在也可以睡了,就當是小時候,躺在爹爹懷裏睡覺。”


    “你敢占我便宜?信不信我擰死你!”


    “你小時候睡著了,是不是你爹爹抱你進屋的?”


    “當然!我還能自己走回去不成?”


    “嗯,我也學你爹爹,待會抱你進屋,放在床上......”


    *


    極靜的深秋的夜。三更天過去,四更天過去。


    睡在床上的夏白朦朦朧朧睜開眼來,身子動了動,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


    往旁邊轉頭一看,李吉已不在身邊。


    她想了想,覺得老公應該是上茅房去了。


    合上雙眼,腦海裏又浮現出剛才的情形。


    兩人在院子裏相擁看月,過了一會兒,她真的覺得有點困了,就靠在李吉懷裏,閉上了眼睛,像小時候靠在爹爹懷裏一樣。


    李吉的胸膛,寬厚而溫暖,很舒服,很安全。


    她並沒有真的睡著,她想看看,李吉是否真的會像她爹爹一樣,抱她進房。


    有幾分促狹,有幾分期待。


    李吉沒讓她失望,在她最期待的那一刻,輕輕抱起了她。


    她雖然沒有睜眼,卻能感覺到李吉正看著她,臉上帶著寬厚的微笑。


    她的臉有點熱,連自己也沒察覺,一縷笑容就不知不覺出現在嘴角,那是少女一般且羞且喜的笑容。


    院子裏的楓香樹胭脂一般的紅,在秋風輕撫下沙沙地響著,散發出沁人心脾的芬芳。


    *


    夏白躺在床上,眼睛又睜開來,一縷笑容又不知不覺地出現在嘴角。


    剛才那一幕,李吉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語,都那麽清晰的回繞在她心底。


    往後,麵對李吉,她要考問他,是否和自己一樣記得那麽清楚。


    倘若他答不上來,便由自己來糾正,來提醒,總之,要讓他完全回答正確為止。


    不知道過了多久,睡意又朦朦朧朧地襲來,她迷迷糊糊的腦海裏,隱約還殘留有江南的燕子、河畔的金柳、綠蔭深處的淺笑低語……


    突然間,她猛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不對啊,這李吉,怎麽還沒回來?


    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聽到遠遠地傳來敲更聲響,已經五更天了。


    她按捺不住,起身下地,披了衣服,來到院中。


    院子裏依然一片寂靜,更無半個人影。


    深更半夜的,李吉究竟跑哪兒去了?


    雖說夏白並不擔心丈夫出意外,李吉一身武功不在爹爹之下,但終究還是疑惑。


    難道飛雪幫有要緊事,李吉要趕著相助?又或者,李吉去找爹爹去了?都不太像啊!


    想不明白,夏白隻好帶著一肚子疑問和怨氣返回屋內,重新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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