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裏天佑發出開心的笑聲。


    天佑嗜睡,好做夢,經常在夢裏發出奇怪的笑聲。母親沈氏很擔心,擔心他受了邪祟侵擾,幾次向老夫人請求上茅山請有道真人下山抓鬼去除邪祟,都被老夫人駁回。


    老夫人說:“不是我不允,而是老太君不允。老太君讓你記住,魑魅侵幽靜,千果殺魍魎。唐家先祖布下了大羅神仙陣守護著,唐家鬼神難進。”


    母親沈氏隻好找來常州城裏最有名的析夢大師張神仙來解夢,張神仙聽了夢,也不知所雲,想了想算說:“夢都是反的,二少爺命犯太歲,雖有奇遇,恐有不測。”


    母親沈氏心中不滿,又讓唐福悄悄地趕到茅山,把天佑的夢境告訴青雲子道長,道長聽了夢說:“可能是天佑好靜,喜歡奇想,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有可能有人,鬼或神入了天佑的夢境,幫天佑造了這樣一個奇妙的幻境。”


    老夫人聽說後,心中也是不快,對天佑生母沈氏說:“老太君說了唐家鬼神難進,我們必須相信。你隻管讓我孫子安心學文練武就是,不要多想了。隻可惜,唐家乃是江南武林的名門望族,唐孝恩一支從他爺爺開始,到不爭氣的兒子唐謙之,個個都是武林中響當當的人物,人家都說‘將門出虎子’,竟生出如此一個弱兒,也無需期盼他什麽了,隻要他不敗家,能快快樂樂地生活,健健康康地長大就好。”


    唐家人對天佑已經失去了信心。


    唐家人個個歎息天佑體弱難易繼承唐家家業,唯有姐姐唐文婷不以為然,對天佑充滿了信心。


    文婷一直覺得自己與弟弟天佑前世有緣。她總是說:第一眼看到這個弟弟時,那時他才生下來不到一個時辰,閉著眼,對外麵的世界渾然不知。可是,她伸手去抱他的時候,感覺到了他在笑,會心的笑,好像是一對好友曆經滄桑久別重逢。


    所以無論誰說什麽關於天佑不好的事,她,唐文婷就是不信。


    嘉靖六年,冬至,子時,天佑六周歲生日。


    天佑早早睡去,在夢裏他放聲大笑,笑聲把姐姐從夢中驚醒。姐姐趕過來時,又聽見他大聲地呼喊,撕心裂肺的呼叫。


    天佑告訴姐姐,他在夢裏又看到那個神仙,鶴發童顏,衣袂飄飄來到眼前,對他說:“你有什麽願望?我可以幫你實現。”他夢見自己飛了起來,飛過山河,飛入雲海,來到人間仙境,遍地鮮花在風中搖弋,美食佳肴,美童纏繞,過著快活似神仙的日子,他放聲大笑,突然他感覺到自己不停地往下掉,掉入到一個萬丈深淵裏,身邊一片漆黑,他大聲地呼喊,撕心裂肺的呼叫。


    早晨起來,姐姐文婷把夜裏的事情告訴了母親,夫人沈氏好像想起了什麽,突然拉著女兒唐文婷走進自己的內房,把門關上門悄悄言道:“女兒,你給我說,你和你小弟弟前世有緣是真的嗎?”


    唐文婷:“母親,不是我說的,是您說弟弟和我前世有緣。”


    沈氏失望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嗎?那就是你也很失望了。”


    唐文婷:“不是的,不是的。我絕不相信天佑弟弟會一直這樣,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沈氏:“你給我說,你和你弟弟的故事是真的嗎。”


    唐文婷:“母親,真的。我第一眼看到他時,感覺到了他在朝我笑。”


    沈氏:“你知道嗎,那時候他生下來還不到一個時辰,閉著眼,對外麵的世界應該渾然不知,也不應該會笑。”


    唐文婷:“母親,我真的感覺到了他在朝我笑,會心的笑,好像是一對好友曆經滄桑久別重逢。”


    唐文婷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母親,我相信天佑弟弟不一般。”


    沈氏壓低聲音說道:“那你偷偷去拜見巷尾的範先生,請他算算你弟弟的命數好嗎?”


    唐文婷:“母親,太祖母老太君規定唐家兒女不許到巷尾範先生家去,也不許與巷尾範家有任何來往。我不去。”


    沈氏:“乖女兒,算母親求你,去問問,快去快回?”


    唐文婷:“母親,您不要忘了,去年大年初一,您怕範家老先生一個人孤單,命女兒我偷偷提了兩盒點心上門拜年,回來後被老太君知道了,結果您和我在大堂裏罰跪了兩個時辰。”


    沈氏:“乖女兒,你有沒有想過,老太君讓管家唐福斷了範家的贍養費,要求範家離開千果巷,遠離唐家人,卻讓唐福帶話給範家,隻要願意離開千果巷,遠離唐家人,唐家願意拿出一半的家產贈送。為什麽啊?”


    唐文婷無語了。


    沈氏:“我剛嫁過來的時候,我聽母親,你祖母說過,她說範家的祖上是仙人,能斷陰陽,知禍福,通曉上下五百年,曾經點化了你先祖唐貴仁,你先祖就把巷尾的那間店鋪送給了他範家,還給唐家立下一個規矩,讓唐家人永遠善待範家。女兒啊,我一直覺得這是真的。不然,你想想,為什麽老太君要趕範家人走還要拿出一半的家產贈送?”


    唐文婷也覺得很奇怪,搞不清範家到底是仇人還是親人。


    唐文婷在想,如果說,唐家人與範家人有仇,派幾個得力的弟子把他趕走就是了,反正範家人又不會武功,再說,範先生在千果巷已經是一根獨苗。還有,如果要趕他走,為什麽還要拿出一半的家產贈送?如果說,範家對唐家有恩,他先祖又曾經點化唐先祖,那老太君為什麽要規定唐家兒女不許到巷尾範先生家去,更不許與範家有任何來往?範家的先祖曾經點化唐家先祖,為什麽不讓範家人到我們唐家來點化我們所有的人,讓我們像先祖一樣英雄神武?省得唐家在江湖上受這等窩囊氣。


    巷尾的範先生就是一個謎。


    唐文婷決定聽母親的話,去探望巷尾的範先生,為了弟弟,也為了自己的好奇心。


    巷尾的範先生,叫範長青,他的父親叫範星逸。


    範家在千果巷,一直單傳,世代喜愛讀書,讀盡天下書,隻讀書,不考功名。


    巷尾的範家是三間門麵的二層小樓,範先生為了生計,把一樓租賃出去變成臭豆腐坊和蝦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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