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聶錚之後第一個到的,是那個獸皮少年,第二個則是李玄。


    隨後便是那華服少年、拓拔野和漁夫。


    再往後,聶錚就沒有太大印象了。


    其他人上來後明顯都鬆了一口氣,唯獨那華服少年,抽出腰間皮鞭,就抽在了獸皮少年的身上。


    “你幹嘛動手打人!”


    “他是我家奴隸,要你來管這閑事?”


    聶錚聞言一滯,望向那獸皮少年,隻見他果然點了點頭。


    “多謝公子好意,穀小貝心領了。”


    好吧,原來是家事,自己反倒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了。


    小小風波過去,眾人才開始各自唏噓。


    回想自己剛才所經曆的事情,心中猶有餘悸,不由得望向聶錚的眼光都有些不大一樣。


    看看己方眾人,無比狼狽。


    再看看他……似乎一點汗都未曾出過,這般心性,著實可怕。


    也就在他們暗暗揣測聶錚的時候,從書院門內走出來一個身著淡黃色長裙的素雅女子。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隻見她雙手交疊在胸前,嘴角微微一抿,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盈盈一福。


    “實不相瞞,在下實乃……”


    忽地,李玄在一旁插口喝道:“書今!你怎麽又著女裝!”


    一邊說話一邊跑了過去,同時訕笑著朝眾人拱手作揖。


    “對不住對不住,胞弟愛胡鬧,仗著天生女貌,喜歡穿女兒家衣衫,讓諸位見笑了。”


    李素瑾微微一滯,沒有多少驚訝,回想起了剛才在幻境中所見到的場景。


    自家的哥哥為了自己心中所想,沒有絲毫猶豫的衝自己在乎的所有人下了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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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也為了讓自己更加快樂,會有些放任的寵溺自己。


    儒家規矩大,不允許女兒家做許多事,哥哥不願意自己拋頭露麵,卻又嘴硬心軟的答應自己跟著他來這書院……


    唉……


    李素瑾已然知道這些隻是幻境,但……這種事如果真實發生在自己眼前,自己依然無法抉擇,是以暈倒在地。


    眼下……李素瑾再一次猶疑了。


    這時那個錦衣華服少年發話了。


    “我怎麽看她也不像是男兒身,諸位無妨,且待我驗證一二。”


    說著話,就抖了抖手腕,淫笑著走了上來。


    李玄有點傻眼,沒想到怎麽會遇到這種局麵,自家妹妹當真要給人摸了,自己如何向自家老父老母交待?


    “不勞這位兄台操心,李素公子是在下扛到這裏來的,摸也摸了,看也看了,胸不僅沒我大,而且還重的要死,男兒身,如假包換。”


    聞言李玄和李素瑾的眉頭都豎了起來。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有火光在碰撞。


    李玄:他居然摸了你?!


    李素瑾:他居然說我重?!


    短暫的沉默,吳長青適時插話。


    “若想進得此門,請為此聯留下你心目中的橫批。”


    吳長青的發話,終於將眾人的注意力扭轉了過來,而李素瑾,也終於錯過了坦白自己女兒身的好機會。


    “答得好了,可有什麽好處?”


    “可入書院二層樓,成為山長的親傳弟子。”


    “若是答得不好呢?”


    吳長青抬眼睨了一眼問話的錦衣華服少年。


    “你可是北遼蕭鼎蕭逐鹿?”


    這少年神色一凜:“呃,正是。”


    吳長青用手指了指自己:“本教習亦來自北遼,就是當初答得不好的。”


    這樣一句話,看似什麽都沒說,又看似什麽都說了。


    最起碼,答得不好,也是可以在書院做教習的。


    “本公子先來。”


    “請。”


    蕭逐鹿思忖片刻:“‘勸君莫打枝頭鳥,子在巢中望母歸’,橫批應當是‘卑微’,這樣求乞活命的話,隻有下位者才會說得出口。”


    吳長青不置可否,如實記錄。


    “答得如何?”


    “不知。”


    “怎會不知?”


    “本教習隻負責記錄,答得好與壞,自由山長親自評斷!”


    蕭逐鹿語塞,訕訕退到一旁。


    輪到獸皮少年穀小貝,他答的是“憐憫”。


    李素瑾回答的是“仁慈”。


    而到了李玄,他答的是“圓滑”。


    這兩個字讓吳長青都有些意外,不明所以。


    “名為勸,實為令,不以王霸之姿發號施令,才會更容易讓執行之人接受,這便是圓滑。”


    輪到聶錚,聶錚卻不說話。


    “嗬……我就是來瞧熱鬧的,沒打算進山門拜師。”


    一句話,眾人盡皆倒吸一口冷氣。


    瞧瞧人家這境界,再瞧瞧自己,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吳長青也不理他,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冊子,直接甩給了聶錚。


    “白鹿書院的院規,背熟後即可下山,否則會觸發護山禁製,死無葬身之地。”


    聶錚無語至極。


    然而翻開小冊子後,才發現自己無語早了。


    小冊子上,那蠅頭小楷密密麻麻,翻到最後一頁,發現足足有數千條院規。


    瘋了吧,這東西鬼能背得下來?


    “……我還有機會回答問題嗎?”


    “有,你且說來。”


    “是不是回答了以後,就不用背院規了?”


    “啊,回答了以後,你就可以進入書院正式學習了,至少一年的時間,每日晨昏定省都要誦讀院規一遍,下山時定然會背了。”


    “……”


    聶錚一臉的生無可戀,我就是來湊個熱鬧,怎麽事態就發展到這一步了?


    “我覺得,橫批應該是‘平等’,人有筋骨皮,與鳥獸無異,上下聯看似說勸人惜鳥,實際則是在說,眾生平等,生命無高低貴賤之分……”


    聶錚話都沒說完,一旁質疑的聲音都響了起來,尤其是蕭逐鹿,最是不屑。


    “簡直胡扯,人生來就分三六九等,你這話簡直大逆不道,難不成你們大楚國皇帝,竟然與你是平等的不成?!”


    李玄對蕭逐鹿的話也是深感讚同,人怎麽可能生來平等?


    吳長青麵無表情的在一旁發話:“隻是答題,莫要引申出其他意義,從今日開始,你們便有至少一年的同門之誼,院規第十二條,禁止同門相殘,若是看對方不順眼,默寫院規之後下山去鬥!現在若是默寫不出來,就全都給我閉嘴!”


    然而在此刻,聽雲軒上的老夫子一臉驚訝,他一旁隨侍的弟子同樣一臉訝然。


    “師父,他居然答上來了!”


    “師父,可會收他為我們的小師弟?”


    這老夫子捋了捋胡須,沉吟許久。


    “有些可惜,他隻是為了下山才答題,心中所想怕是有些水分。即便心中當真如此作想,可能……也沒有這樣的動力去為了平等而付出些什麽,再等等,再等等吧,眼下……不是時候啊……”


    聶錚不知道五老峰頂聽雲軒內,正在對話的師父和大師兄在聊些什麽,他現在眼中隻有美得不像話的李素瑾。


    他往李素瑾跟前湊,李玄則特別不懂事的卡在二人當中。


    “你有話對舍弟說,就在這裏說,別再靠近了!”


    “你們弟兄倆真是一對奇葩……”


    聶錚直接用手摟上了二人脖子,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完全無法掙脫。


    “好餓,你倆餓不餓?”


    “餓啊。”


    “走,打隻山雞來吃。”


    “……你,你,剛才還說眾生平等,院規第十三條,禁止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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