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是舒適的頭等艙,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仍舊是一種煎熬。萬幸的是,飛行中沒有再出現任何的變故,四人平安地降落在了洛杉磯國際機場。


    心韻當先走出機場,直接便攔了一輛出租車,指揮著亂壤坐在副駕的位置上,自己坐進後座,又招呼江逍坐到了自己身邊來。


    司機是個年輕的黑人小哥,穿著一片花哨,戴著個誇張的墨鏡,正隨著車內的靈歌搖頭晃腦不停,待四人都上了車關好門之後,一腳地板油便向著前方開去:“嘿,哥們,去哪兒?”


    “加州理工學院。”心韻用英文報出了地址,那黑人司機小哥點了點頭,立刻一腳地板油踩了出去。


    廣義上的洛杉磯,並不是僅僅一個城市,而是加州西南海岸的龐大城市群。而加州理工學院所在的帕薩迪納,就是這城市群之中的一個,距離洛杉磯國際機場至少有三十英裏遠。


    “你……不要和對方聯係一下麽?”待車開動之後,江逍小聲對心韻問道。


    “聯係得越多,風險越大。誰知道學院有沒有監聽我們的電話,誰又知道學院有沒有監聽以賽亞的電話?”心韻指揮著亂壤坐在副駕的位置上,自己坐進後座,又招呼江逍坐到了自己身邊來:“學院畢竟是個龐大的組織,而除了明麵上的勢力之外,我也不知道他們暗中還潛藏著多少力量。甚至……”


    心韻暗暗衝著前排的黑人司機小哥比劃了一下眼神:“甚至這輛出租車的司機……都有可能是學院派來的刺客。”


    “以賽亞?那就是你朋友的名字?”江逍之前隻聽心韻說過,她有一個在加州理工學院的海洋學教授朋友,可以去那裏取得潛入貝加爾湖底的裝備,但卻還是第一次聽他提起這名字。


    心韻剛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回答,前排的黑人小哥卻突然回過頭,摘下墨鏡,露出了一個誇張的笑容:“嘿,哥們,雖然不知道是誰打算刺殺你們,但你們真覺得我像是個刺客?!”


    江逍和心韻之前的對話,除了最初和司機報出地名之外,一直都是用的中文。但卻沒想到,這黑人小哥不但聽得清清楚楚,更轉過頭插上了嘴來。


    更奇葩的是,他說的,竟然是不折不扣的一口京片子,標準得不能再標準了。


    看見了自己意料之中,江逍和心韻驚訝的表情,這黑人小哥頓時更加興奮了起來:“怎麽!瞧不起哥們我?你們中國人啊,到了美國總覺得這群老外都是傻逼,聽不懂中文,張嘴閉嘴沒個把門的,滿嘴跑火車。嗨,其實西海岸這地界,打街上拿把衝鋒槍掃一個彈夾,裏頭肯定能打死倆會說中文的!所以說啊,你們以後說話還是得小心點,別仗著別人聽不懂自己說話,動不動胡逼咧咧。”


    這一串下來,更是行雲流水,爆竹一般,把江逍和心韻倆人聽得同時都呆住了。


    “你……中文說得不錯。”江逍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臉得瑟的司機小哥。卷毛黑皮,大嘴塌鼻子,脖子上一圈大金鏈子,嘴唇上還釘了三個唇環,怎麽看怎麽是黑人街區裏出來的土著模樣。


    “可不麽!”那黑人小哥頓時高興起來,一隻手把住方向盤,另一隻手用力拍了拍胸脯:“開了這麽些年出租車,也不是沒拉過中國人,可還真就沒遇見過一個口音比我還地道的!嗨,咱國內的這普通話教育,還是得多加強啊!”


    “好了。給我好好開車。”心韻皺起眉頭,不耐煩地道。她沒興趣聽這司機在這耍貧嘴:“把我們送到目的地,不要多話。”


    “得勒,您就請好吧!”黑人小哥打了個響指,正要重新轉回頭去,神情卻突然愣住了:“您……您是個祭司?!”


    江逍和心韻麵麵相覷,都愣住了。


    碰見個美國土著黑人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已經夠離奇的了。但他們也並沒有打算多過問。不過是個司機而已,送到了地方各自走人,之後也不會再見麵了。


    但……


    隨手攔車,竟然也會攔到個覺醒者開的出租車?!


    “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過,覺醒者都不差錢的麽?”江逍有些狐疑地看著心韻,又看了看前麵的黑人小哥。


    心韻之前可是說得斬釘截鐵,覺醒者在金錢方麵,絕不會有匱乏的。


    而麵前這黑人小哥……怎麽也不至於淪落到需要開出租車,來賴以糊口吧?


    “嗨,哪兒是為了賺錢啊!靠這玩意過活那哪兒成?”聽見江逍的疑問,這黑人小哥露出雪白的牙齒笑了起來:“就是閑著沒啥事幹,當個的哥也算個消遣,沒事能跟乘客吹會牛逼,逗逗悶子。”


    說完他又轉向了心韻,上下仔細打量著:“雖然覺醒那麽多年,但今兒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一個活生生的祭司呢。得,這趟活的車費我就不要了,算是給您致個敬。您看成不?”


    “隨你吧,反正你也不差錢。”心韻聳聳肩,無所謂地說到。對於她這種人,這麽點車費能算得了什麽?對方的心意到了也就行了。


    “不過……你還是少說點話比較好。”心韻說完,又瞥了一眼前麵的黑人小哥:“專心開車。”


    “沒問題!”黑人小哥伸出手,在自己的嘴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果然立刻轉過了身去,專心致誌開起車來,再也不多話半句。


    江逍和心韻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確認的眼神。


    碰見這個黑人小哥覺醒者,應該隻是巧合而已。學院如果真的派來刺客,也不會這麽直白地揭露自己的覺醒者身份。


    三十多英裏的路程,半小時就到了加州理工學院,一路上也沒有發生什麽異狀。那黑人小哥果然沒有收心韻的車費,目送著心韻等人下了車,突然按了兩下喇叭,高聲對著正要離去的心韻叫道:“哪個……您能等一下麽?”


    心韻停下腳步,轉過身:“幹什麽?”


    “就是……”黑人小哥抓著自己的卷毛腦袋:“您……之前好像說過什麽刺客之類的……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具體怎麽回事,但……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您隨時都可以跟我說。或者……如果是這幾天在洛杉磯這裏要用車的話,我隨叫隨到。”


    說完,他走下車來,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名片,雙手恭恭謹謹地遞給了心韻:“這片子您收著,有任何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


    心韻想了想,接過了名片,低頭看了一眼:“喬爾·維斯布魯克?”


    “嗨!”那黑人小哥一拍腦袋:“腦子抽抽,忘了把中文名給印上去了。咱們都是自己人,以後就叫我中文名好了。”


    “那你……中文名叫什麽?”江逍看著這黑人小哥滿嘴京片子,心裏總想發笑。也不知道這家夥從哪學來這麽一口地道口音來。


    對著心韻,這黑人小哥還挺收斂,轉向江逍的時候,臉上又露出了得意興奮的神情來:“在下王老爺子,姓孫,名叫李秀珍,號歐陽青鬆,人稱罩百靈。江湖朋友們一般都喚在下的諢名,於得水於老先生。您幾位啊,就叫我得水好了。”


    得……


    江逍算是聽明白了。


    難怪這貨一口京片子那麽溜,又是個滿嘴跑火車的話嘮……


    原來是個狂熱的相聲票友啊!


    但……一個洛杉磯的黑人小哥,居然愛聽相聲愛到這種瘋魔的程度,江逍也實在怎麽也沒有想到。


    “成……我這算是聽明白了。”江逍點點頭,讓心韻收起了名片:“如果有需要,我們會聯係你的。嗯……得水。”


    黑人小哥得水卻不搭他的話頭,隻目光定定地看向心韻,等著她的回答。


    “知道了。有需要會聯係你的。”心韻隻能重複了一邊江逍的話,於得水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跟心韻做了個標準的請安動作,一直目送著她們走進了大樓之內,這才轉身上車離去。


    “真是跟你相處越久,越感覺得到這祭司的名頭有多好用。”走進了大樓之中,江逍苦笑著看向了身邊的心韻:“覺醒者之中職階的作用,當真就跟印度的種姓一樣了啊。”


    方才那黑人小哥於得水,對待心韻的態度明顯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很顯然,就是感應到了她祭司的身份。


    “你以為……印度的那種姓製度是怎麽來的?”心韻瞟了一眼江逍,臉上似笑非笑:“既然血脈都沒有斷絕,難道你認為文化……會完全消失,沒有留下半點痕跡麽?”


    江逍苦笑著歎了口氣。心韻又連忙抓住他的手,輕輕搖了兩下:“不過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用出祭司的精神威壓!在那之前,我都沒有意識到他是個覺醒者。”


    “是,我當然相信你。”江逍笑了笑:“不過……既然你都沒有暴露身份,他卻仍舊能夠辨認出你是祭司……那麽是不是意味著,祭司職階的覺醒者,可以輕易地被其他覺醒者所發現?”


    “嗯……理論上來說,是這樣沒錯。”心韻歪著腦袋想了想,點了點頭:“雖然總體而言,覺醒者之間無法互相辨認,但因為精神力足夠強大的緣故,所以祭司在其他覺醒者的心靈世界中,就像是黑夜中的一個火把一樣,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


    “所以……也是有利有弊啊……”江逍沉吟了一下:“雖說很少有人會主動和祭司為敵,但如果碰到我們現在這種情況的話,還是天然增添了幾分風險。”


    “那我也沒辦法了。”心韻聳聳肩。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一間辦公室的門口。


    “就是這兒了,老以賽亞的辦公室。我以前來過一次,希望他沒有搬走。”心韻說著就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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