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廣陵的孫女虞兮誤食了九龍玉簫上的金丹,這件事很快傳遍了整個江湖,朝廷也為之震動。回到無相山後,廣陵不斷收到江湖人士的拜貼,大家都在關心虞兮現在的身體狀況。


    廣陵一一回絕,對外隻說,虞兮吞食金丹是無意之舉,且金丹並非如世人訛傳的那樣能讓人金身不死,反而使吞食之人陰陽倒置,氣血枯竭,甚至有喪命的危險。


    消息經此一傳,瞬間成了那些江湖人士茶餘飯後的談資,並最終傳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對此半信半疑,偏當時虞謙求見兵部尚書李賀,以廣陵之名求他力保周玳。


    李賀早年從軍出征突厥時,曾是廣陵麾下一員大將,廣陵愛之有加,戍北時曾多次為他請功,以至於後來廣陵身退,李賀得以升遷兵部尚書。李賀得知是廣陵的意思,豈能不全力保他?覲見天子時,奏:“金丹之言不過是江湖術士騙人的手段,人死如燈滅,乃是亙古不變的通理,豈是一個江湖道士能夠左右的?”


    天子道:“此言,乃是大名鼎鼎的玄天神醫所傳,江湖人追之,恐怕是確有他的道理。”


    李賀道:“陛下明察,此言若當真可信,那玄天神醫何不多練幾枚,以備不測?比如他被自己的徒弟算計,臨死之前也可服用之,豈不是萬全之舉?”


    當時文武官員本就不多,肯在此時為皇帝進言獻策的更是寥寥。朝堂之上,群臣噤若寒蟬,李賀又道:“葛元之死,給後世留下了一個動蕩不安的隱患,臣以為,陛下應當明令禁止,防止有些人趁機大做文章,惹得整個天下都為一個金丹而殺伐不斷。”


    天子哂笑道:“如卿所言,那摩鶄之亂,又該如何解釋?這金丹確實是被摩鶄吞食的,當年,也確實有很多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上。當年,朕剛登基不久,著實為此事煩心,這可不是小道傳頌的江湖謠言。”


    李賀笑道:“陛下明察,當年摩?之亂的根本當真是在一個肉體凡胎的摩鶄身上嗎?”


    天子安臥龍椅,銳眼半睜,問道:“哦?那個殺人不眨的亂世狂魔,你要為為他申辯嗎?你可要清楚,你所任的,是朕的兵部尚書,朕不希望你的話,被人當做是為殺人惡魔開釋的說辭!”


    李賀一聽,立即跪在殿前,道:“臣持惶恐之心,安敢妄言!”


    天子道:“那你且說說,摩鶄之亂,其厲害究竟在何處?”


    李賀道:“在於窮奇!”


    天子一聽,哈哈大笑了幾聲,指著他道:“朕以為卿有高論,沒想到也是這般不著邊際。”


    說著,天子看向身邊的太子太傅,“當年太傅尚是太子詹士時,就跟朕說過同樣的話,說摩鶄之亂不過是訛傳,那個殺人如麻的怪物才是那場災難的根本。”


    一旁的太傅聞言,搖頭盡顯羞慚之色,忙道:“陛下又在取笑微臣了,臣眼拙,且見識有限,幾乎誤導了聖聽,望陛下恕罪!”


    說著,躬身行了一禮。


    這太傅又和驃騎大將軍侯越不和,侯越哼了一聲,趁機說道:“陛下聖明,豈是庸俗之人所能誤導的?當年摩?被江湖人士擒住,何不見窮奇冒死相救?相反,那畜生則是趁機逃竄了。直到摩?被殺,動亂才得以平息,摩鶄之亂不在摩?,那還能叫摩?之亂嗎!”


    朝堂之上,登時笑聲一片,笑聲中,紛紛有人說:“大將軍所言有理!”


    太傅麵目含笑,卻不動怒,看了一眼侯越,一舉手,微微鞠了一躬。


    侯越並不領情,囂張的氣焰,不可一世。


    然而,這微妙的形勢變化,卻讓皇帝十分鬱悶。看起來,朝臣們多有附和侯越的意思,對他這個一國之君卻是慎言謹行,這讓侯越多少也有幾分威望蓋主的嫌疑。


    李賀在一旁看得十分清晰,心想既受廣陵所托,縱不能勸服天子回心,也要盡力保周玳一命。因不覺間,朝堂上的矛盾轉向了侯越和太傅的恩怨糾葛,李賀便借勢維護太傅,回擊侯越道:“大將軍所言,在下不敢苟同!摩鶄之亂五年後,窮奇重出江湖,它給人們帶來的危害,應不亞於在那之前的摩鶄之亂吧?同樣禍出於江湖,也同樣終止於江湖,那年白鶴山的周天墉和周世涯,聯手無相山的虞廣陵,攜弟子武功高強者百十餘人,耗時三月,才將它擒住!試問,窮奇的威猛,比摩鶄如何?”


    侯越還沒說話,太傅便在一旁欣然點頭,李賀見狀,又說:“對比這兩次浩劫,給人們帶來的災難可比肩而論,那當年摩?之亂的元凶是不是窮奇,豈不一目了然?”


    群臣一聽,都麵麵相覷,沒一個敢再說話,此時吏部尚書翟雄起身而出,向天子進言道:“聽李尚書如此說來,倒還真有幾分道理,我朝曆來不信流言,看來當年的摩鶄之亂,卻有被人利用的嫌疑。”


    天子橫眉問道:“嫌疑?有何嫌疑?”


    翟雄道:“如李尚書開始所言,陛下治世逢時,正可謂聖君用武之計,隻因一些江湖流言,說些神仙怪盜的言論以塞聖聽,致使近年來,局勢不安,江湖多難,百姓民不聊生。追究其根本,不在那所謂的金丹,而在人心。”


    侯越氣得直瞪眼睛,指著翟雄說:“陛下聖心獨斷,爾等要在此以三寸之舌,攪弄些陳年舊事嗎?”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都紛紛看向天子。眼下形勢已然明了,天子欲問周玳之罪,則必將摩鶄之亂的根本歸於金丹。兵部、吏部兩位尚書要為周玳開脫,則要把人們的關注點引往人性本身的貪婪。而侯越和太傅的介入,恰好避免了兩位尚書直接和天子意見的衝突。這侯越終究是個武夫,激怒之下慌不擇言,直接拿天子來壓翟雄,偏偏翟雄之言句句切理,眾人都有點頭認同之意,經侯越一說,倒似是天子當年所為有誤,於辯論而言,實在是個敗筆。


    天子見百官都低頭不敢言,心中著實不悅,為避嫌,便對兩位尚書說:“君臣固有尊卑之別,但是非並無輕重之說,李卿和翟卿有什麽想說的,盡可之言!”


    侯越神色一陣,便知方才失言,心中再是惱怒,也不便再說。


    太傅依舊謙卑和善地笑著,默默看了一眼侯越,二人不再多言。


    李賀便趁機說:“據臣所查,這些年江湖混亂,乃有人故意為之,陛下平定北境可謂萬世之功,天子的恩威也在百姓中日益廣播,此誠安居定邦,籠絡天下人心的良機。臣相信陛下明正視聽,絕不會給那些居心叵測之人以可乘之機!”


    翟雄順勢接了一句:“聽說,無相山虞謙的女兒,誤食了金丹,性命垂危,可見當初的傳言荒唐至極!”


    李賀道:“陛下洪福,才不沒有被人蠱惑,要是這金丹進了宮,為陛下所受,恐後果不堪設想!”


    天子一聽,氣不打一處來,雙手握著龍椅,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太傅,便對身邊的曲公公說:“虞廣陵雖是江湖中人,可當初畢竟立下無數戰功,眼下,他孫女病重,著你帶上宮裏最好的大夫,去一趟無相山,算是替朕,答謝他當年為國做出的貢獻!”


    曲融領命站在一旁,他早已收了虞謙不少金條,一聽皇帝傳了令,於是笑道:“陛下,上朝前,昆州刺史送來一道奏章,說無相山的虞廣陵,願將九龍玉簫進獻朝廷,以彰天子福威。”


    天子問:“為何不盡早呈上來?”


    曲融道:“昆州刺史乃是外臣,以禮,早朝不能直接覲見,陛下若要問話,奴才把他傳過來便是。”


    天子一聽,緊鎖著眉頭,左右思考一陣,冷冷一笑,說道:“既然,奏章的意思已經傳達,朝事繁雜,朕就不見他了。”


    回頭又想,帝王者,殺人誅心,赦罪加恩,既然這兩位尚書和文武百官都認為當年對摩鶄之亂的定罪有異,那何不順水推舟,賣個人情給周虞兩家,他們在江湖上算是旺族,在眼下動蕩的局勢中,對他的統治有百利而無一害。


    於是傳令:朝堂上不可再傳那些子虛烏有的謠言,周玳雖管教內弟不利,可終究無意冒犯天威,又念他主動請罪,可免一死,免去任上昆州司馬一職,同時赦免白鶴山株連之罪。再者,無相山三代忠義,虞廣陵和恩師屠劍更有功於朝廷,特賜九龍玉簫常年留守無相山,天下之人,不可覬覦!


    不過,天子詔令雖然搬出,下朝之後,皇帝命曲融傳一道密旨,周玳可赦而不能立即釋放。


    曲融在天子身邊多年,早已猜透他的心思,便說:“兩位尚書所言不過一麵之詞,那無相山的病症是真是假,還需老奴親自去看看。”


    天子這才放心。


    當天,曲融帶著幾個太醫和一隊禁衛軍,直接啟程去了無相山。


    下朝後,李賀和翟雄會見虞謙,並把朝堂上的事說了一遍,虞謙千恩萬謝。


    不過後來周璽也來求見,說到周玳並未放出天牢,李賀托人又去打聽了一番,回複說:“天子恩赦的君令還在尚書省核實,下達仍需數日,所以不必著急。”


    後來,從無相山趕來的隨從對虞謙說,皇帝派了曲融和太醫去了無相山,說是給虞兮治病。虞謙才恍然大悟,皇帝之所以不放周玳,不過是要確信虞兮的病症,是否真的如傳言所說那樣。他原本就擔心女兒的身體,見皇帝如此多疑,忍不住大罵昏君無道,當天便離開京城,回了無相山。


    (三十七度的酷暑中寫完這一章,已經大汗淋漓,不敢以此拉票,但還是不得不說,提醒看到的朋友們收藏,和多投推薦票,覺著不錯,就對筆者多多支持,多謝了?(^?^*),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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