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門,細看之下,前麵拿劍的是袁複,後麵跟著的則是東郭秀。


    他鄉遇故知,倒是讓周懿十分意外。他正要上前和二人寒暄,因突然想到胡文和黃奎還有許多沒有說完的秘密,事已至此,相認也不急在一時。於是把頭一背,躲在了黃奎之後。


    胡文和黃奎原本要上二樓,店主見他們鬥嘴也沒敢過來勸阻。不過袁複的突然到來,倒是讓眾人始料未及。胡文遂拔劍走了下來,喝令眾人把袁複圍住。


    當時袁複已經走到樓梯邊,東郭秀卻還在門框邊依著。眾人圍過來時,袁複拔劍立住陣腳,東郭秀抱著臂膀於外觀望。


    黃奎立馬上前勸解,命眾人不要輕舉妄動。他德高望重,隨行的人暫時也都唯他是尊,於是讓出一條道,讓他走了進來。


    “敢問好漢是何方英雄?和周懿又有什麽關係?”


    黃奎袒護周懿的言辭,袁複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這位老者乃明理之人,袁複倍感敬仰,便將劍一收,抱拳道:“在下袁複,是周懿的生死兄弟,適才老先生所言,令在下敬佩!倒不像那些卑鄙無恥的小人,隻會在背後算計人!”


    “少俠息怒,黃某人此來正是要確保周公子的安全,這些都是雪峰嶺的兄弟,這其中有許多誤會!”


    “黃奎!”


    胡文在外圍指著二人大聲吼叫。


    “我也是奉了月姑之命來殺周懿的!他是周懿的同夥,你竟公然與之勾結!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月姑!”


    黃奎推開眾人,氣衝衝地駁斥道:“胡文!月姑已經這把歲數了,你還想讓她再樹仇敵不成?我有言在先,八年前關東的變故並非月姑所為,有些事我不便說明,是因為月姑在查一些舊事,你再這樣胡攪蠻纏,休怪我翻臉無情!”


    “老匹夫,你強詞奪理!當年周世涯和周天墉在雪峰嶺殺了我們多少兄弟,這筆賬你能忘,我們不能忘!誰不知道你和周世涯的交情,你這般阻攔,分明是因私廢公!”


    黃奎一聽,思忖片刻,冷冷一笑,“原來如此,當年我隨月姑去懷楚鎮接應周天墉,回來的時候,你父親已經死在了周世涯的手中,所以你為泄私憤,才鬧出這些名堂來!我說的對不對?”


    胡文額頭青筋暴起,“殺人償命!憑什麽他周世涯能隨便屠戮他人,而我卻不能對周懿下手?”


    “你父親奉月姑之命確保周世涯的安全,可他為何違抗命令,讓手下人對周世涯痛下殺手?”


    “是月姑給我父親下的命令!我親眼所見!”


    胡文說話時,已經往前走了兩步,他手中的劍離黃奎不過一尺。


    “黃奎,你要是識相,就乖乖地讓開,在座的弟兄們哪一個身上沒有周家的血債,周懿一旦活著回來,他可不管我們是否在周世涯和周躍身上捅過刀!弟兄們都是有家室的人,你可別讓大家陪你送死!”


    黃奎怒目而視,長劍出鞘,與他對立,“我黃奎跟隨月姑這麽多年,在生死麵前從未猶豫過,你想試試我這把劍嗎?”


    “兄弟們,有不願等死的,就先跟我一起殺了這老匹夫!”


    在他蠱惑之下,紛紛有人拿劍指向了黃奎。


    袁複道:“老先生的好意在下提周大哥心領了,可這是周大哥和這些小人的恩怨,老先生不必為之翻臉。”


    黃奎道:“人生一世,若不講道義,不論是非,空留這具皮囊又有何用?”


    胡文聽了一聲陰笑,“好,那我今日就一起收拾了你們!”


    說罷,揮劍就往黃奎刺來,同時喝令眾人圍攻袁複。


    一場惡鬥一觸即發!店家嚇得連連哀求。


    忽然,一個人影破門而入,暴風雪也順著門口吹了進來,一時間,整個店中寒意襲人。


    那人影快如閃電,所到之處,劍指黃奎的人們橫飛出去,倒在地上哀聲不止。


    胡文連連後退,那個人影卻在他麵前停下。


    “月姑?”


    胡文兩腿一軟,渾身顫抖,“恭迎月姑大駕!”


    周懿一直躲在人群之後,看著胡文和黃奎較量,隻待胡文出手時自己再加以製止。不料還沒打起來,月姑竟然獻了身。


    隻見月姑身披紫貂披風,滿頭銀發,手持一柄龍牙拐杖,猶如一尊絕世的鳳凰,遺世獨立!


    月姑一揮手,一巴掌打在胡文臉上。胡文眼前金星亂閃,口鼻流血,耳邊嗡嗡直響,遂屈膝跪在她麵前。


    “黃奎跟隨我多年,忠心耿耿,你竟敢不尊重他!”


    眾人惶恐,皆不敢言。


    黃奎向月姑行了一禮,道:“都是胡文亂說,把他自己公報私仇的陰謀說成是奉了你的命令……”


    話音未落,便見月姑冷冷地說了一句:“是我吩咐的沒錯!”


    黃奎一聽,頓時蒙了頭,張著嘴,卻不知該如何再問。胡文連忙爬了起來,提著劍站在月姑身邊。


    月姑歎了一聲,“你跟隨我多年,我和周家的深仇大恨你最清楚。自從周世錦誣陷我父親,致使他喪命以來,我便與他周家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周躍亡命於此,周世涯也對我恨之入骨,周懿若果真死而複生,他來關東必是問罪於我,孺子不知天高地厚,不殺奈何!”


    黃奎目瞪口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袁複怒瞪著雙眼,擺開架勢就要來戰月姑。黃奎連忙把他攔住,對著月姑苦苦一笑,問道:“我雖是下人,有些話卻不得不說!周躍非你所殺,周世涯也是糟了他人暗算,周家對你有誤會,你心裏的苦楚我能理解,可這終歸是他人暗中策劃的陰謀!既然周懿要來關東,我們為何不趁機把舊事說清,兩家也好能重修舊好?”


    月姑有些不耐煩,斥道:“重修舊好?周世涯和周天墉健在時,我尚且不懼,量他一介孺子能奈我何!”


    黃奎哀歎道:“傳言周懿少兒更事,頗顧大局,今周世涯已在旦夕之間,周懿此來必是為迎回周躍之子,此乃良機,望月姑三思!”


    胡文見他如此說,咬了咬牙,對月姑道:“周家已是垂暮之秋,二周又與您更有殺父之仇,血債若不血償,叫世人如何背後議論?黃奎吃裏扒外,恐怕早已變了心,月姑千萬不要被他蠱惑!”


    黃奎一聽,火冒三丈,亮出三尺長劍直往胡文喉間刺去。


    隻見月姑一揮手,黃奎手中長劍順勢飛了出去,劍鋒所指,正是周懿立身之處。


    周懿身子一斜,劍刃從他頸間掠過,直刺入樓梯的欄杆上。


    “都聽胡文號令,見到周懿,格殺勿論!”


    說畢,她身影一搖,手持龍牙拐杖,飄然而去了。


    ==***==


    周懿順手從樓梯上拔下那把劍,轉身就往門外追去。當時風雪肆虐,店門又沒關上,店門入口處風雪迎麵,吹得人睜不開眼。


    他剛到門口,隻見一個人影向風雪中追了過去。


    “東郭大哥,是你嗎?”


    周懿用衣袖擋著風,緊追幾步趕了上去。


    “周兄弟?怎麽是你?你真的沒事了?”


    東郭秀停了腳步,中回頭看了看他。


    “一言難盡,我去追那老婦人,你去救袁複兄弟!”


    “此人太過險惡,我已經和她周旋了幾日,還是我去吧,你留下來去救袁複,他知道該怎麽聯絡我。”


    周懿心中焦急,也沒別的辦法,隻得答應了。


    “那兄長小心,我和袁複兄弟很快就來找你!”


    說罷,東郭秀頂著風雪去追月姑,周懿則急匆匆趕回了客棧。


    ==***==


    回到客棧,胡文正在喝令眾人對黃奎和袁複進行輪番廝殺,整個客棧一片狼藉,店主萎縮在牆角,呼天搶地得哀求。


    周懿怒火中燒,看著這群是非部分的狂徒,對他兄弟和一位老者痛下殺手,額上青筋暴起,遂揮劍而前,三五步之內,將那一幹惡徒手中刀劍盡皆斬落!


    “我就是周懿!我來這裏並不是為了殺人!”


    他聲色俱厲,眾人聞而生畏!


    袁複一聽果真是周懿的聲音,映著微弱的燈光看去,正是他的容貌,於是欣喜過望,“大哥!真的是你!”


    袁複正要上前和他相認,那胡文就藏在暗中,從懷裏摸出兩枚塗了毒的飛刀,趁他二人不注意,揮手甩了出去。


    “小心飛刀!”


    黃奎趕來搭救不及,一枚被他一劍斬落,另一枚則正中袁複後肩。黃奎一揮手,胡文兩臂別他從根斬下。


    周懿連忙扶著袁複,待拔出飛刀,一股黑血噴湧而出。周懿一腳將胡文踢出三丈之外,怒斥道:“拿解藥來!”


    胡文口吐鮮血,又沒了雙臂,疼得直叫。


    黃奎道:“此輩不足以殺之!公子若要救這位小兄弟,還望能冰釋前嫌,親自去一趟雪峰嶺,向月姑求取解藥!”


    周懿突然想起在公孫府時,世翁曾親手教授過他病理之道,袁複所中乃是瘡外之毒,若能及時救治,三五日內當無大礙。


    於是給他行針止了痛,又封了毒性流動的血脈,袁複之命暫時無憂。


    周懿這才向黃奎透露了真身,並將自己來關東的目的說了一遍。


    黃奎道:“月姑與周家素有誤會,此皆小人作祟!令叔雖亡,月姑卻將其夫妻厚葬,並贍養其子,公子若能洞察是非,請當麵去問清原委,以平周老先生此生所願!”


    周懿聽到此,淚流之下,“三叔為我而死,且埋骨他鄉,周懿此來,就是要迎回我苦命的弟弟!可剛才月姑所言,實在叫人心寒!”


    黃奎道:“公子不可泄氣,事已至此,何不當麵問個明白?我黃奎願與公子同往!”


    周懿咬了咬牙,“我為兄弟而來,就不回空手而回!”


    遂向黃奎抱拳行了一禮,“請老先生好生照看袁複兄弟,五日內,我必取回解藥!”


    (早上看了新聞,災區,一個母親為救女兒,自己用身軀擋住了巨石,自己走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這一章刪去了一些殺戮的描寫。另,胡文原本是寫死了的,今天就饒他一命吧。為四川同胞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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