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春遂辭別東郭秀要回客棧,因為著急,也不再去走密道,一翻身上了屋頂,沿著那片錯落的樓閣起起伏伏,已經到了正街。彼時已過三更,除了在寒風中搖曳的街燈之外,街上死氣沉沉,沒有一絲生機。


    回到客棧時,店家早已經關了門,倒是二樓的客房中還有一柄燭火微微泛著黃光。司馬春一躍上了二樓,剛要推窗,隻見旁邊客房的燭光也亮了起來。


    “誰!”


    話音未落,一人推開窗戶探出半個身子,手裏拿著一把長劍向他一指。燈光昏暗,那人麵龐卻隱約可見。


    “袁兄弟,是我!”


    “哦,是大哥啊,你怎麽不敲門,反而走窗戶了呢?”袁複收了劍,笑道:“太晚了,哥哥快休息吧,嫂夫人可能還在等你……”


    說著,身邊的窗戶應聲而開,慕容雪罩著蠟燭探出半個臉龐,“快進來吧,外麵風大!”


    司馬春點點頭,剛要邁進去一隻腳,回頭又叫住袁複:“有件事,等會兒我去找你。”


    袁複撓了撓頭,正要答應,忽然又想到他二人連日奔波,早已疲憊不堪,況且慕容雪又是一副柔弱之態,這深更半夜的,還是不要打斷他們為好。於是嘿嘿笑道:“哎,我還很忙,你還是先休息吧,有什麽話,等明天說,啊?”


    “事關重大,我一會兒過來找你!”說罷,彎身跳進了房中,把窗戶緊緊地關上了。


    ==***==


    他一回來,慕容雪繃緊的那根筋才稍稍緩和,臉上掛著桃花般的笑意,一麵用拂塵給他除了身上的塵土,一麵又打了一盆熱水來給他燙腳。


    此時,司馬春心中充斥著一種不好的念頭,畢竟周懿離開京城已經半個多月,要等自己再趕過去,周懿已經上山起碼半個多月了。萬一太極山是個陷阱,後果將不堪設想!


    愁思之間,他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在茶幾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一杯茶還沒喝完,慕容雪端了一盆熱水放在了他麵前,還沒等司馬春開口,她就要提他拖鞋洗腳。


    “你這是幹什麽?”司馬春一驚,皺眉問道。


    “天寒地凍的,你在外麵東奔西跑,不燙燙腳,怎麽能休息得過來?”慕容雪婉兒一笑,臉上露出慈母般的笑容來,“我跟著你別的做不了,但這些稼薔瑣事,我還是能應付的來的。”


    司馬春將茶放在一邊,彎身拉著她的雙臂,把她扶了起來,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無論我是當初那個,身上閃著無限榮光的拜火教世子,還是今日這個流浪落魄的江湖遊客,我對你而言,永遠都是司馬春!不再讓你顛沛流離,給你幸福,則是我畢生最大的追求!你這本可以過著安逸的生活,可你卻為了我……”


    “春哥,這是我的選擇,我因有這樣的決定而不悔於心!”慕容雪眸子中閃著晶瑩的淚光,嘴角微微揚起,臉上盡是幸福的笑容,“我一直都覺得我比妍妹妹幸運,因為我能陪在你的身邊,在你遍體鱗傷的時候,可以撫慰你傷痕累累的心靈!”


    司馬春頭一扭,兩行熱淚汩汩而下,背過身,腔調哽咽地道:“雪兒,這兩年讓你受苦了!”


    慕容雪附身輕輕摟著他的後腰,語氣極為溫暖,寬慰他道:“你表麵上雖然一直在隱忍,可我知道,你是個有血性的男兒,你就應該這樣誌存高遠,沿著父輩們未走完的路走下去,我不托你的後腿已經是萬幸,更何況,你還有血海深仇!”


    司馬春搖頭苦笑,一股暖意流過,所有的煩惱瞬間都拋之腦後!


    “你放心,我一定要給你一個你曾向往過的生活!”


    “不!春哥,你不要太在意我以後會怎樣,你有你的事,你身上所承擔的,不僅僅是慕容雪一人的期許,還有你父親的臨終所托,還有拜火教千千萬萬雙眼睛的期待!西域的安寧,關乎整個天下的太平,當初妍妹妹拚死相救,為的不單是她對你的情意,還有她對那種邪惡洪流的不滿!你要是心裏累了,就想想這些,任何人,都不該成為你前進路上的障礙,包括我在內!”


    司馬春心中極為震驚,他緩緩轉過身來,看慕容雪眼神堅定,柔弱的麵龐竟有幾分往日從未有過的剛毅!


    “雪兒,謝謝你!”


    慕容雪神色飄忽,一種難以琢磨的情思在眉目間流轉,“你不必謝我,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也想把你牢牢地拴在身邊!可我不能,父親生前曾多次教誨,女孩子要學會放手,一個本性狂野的人,硬抓是抓不住的!”


    司馬春一怔,聽她語氣委婉,充滿哀傷,便想開口勸她。慕容雪微微一笑,玉手輕輕一抬,點在他口唇之間,“你去找袁複兄弟吧,去晚了會誤事的。”


    司馬春不禁感慨,世間有如此德慧蘭心的女子,上蒼何忍對其摧殘!


    二人四目對望,彼此相知,已經不必再說出來。


    ==***==


    袁複這才剛熄了燈,突然聽見司馬春來敲門,心裏納悶兒,看來他真是有要緊的事。於是點了蠟燭,將他迎了進來。


    “我要去一趟太極山,今夜就走,有件事需要囑咐你。”司馬春前腳邁進們,不由分說地直接攤了牌,似乎也完全沒在乎袁複的感受。


    袁複傻了眼,愣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他雙肩一垂,有氣無力地回頭問他,“麻煩你們不要這樣著了魔似的說幹什麽就幹什麽好不好?我還沒有準備好呢!”


    “袁複,你是周懿最要好的朋友,對不對?”


    他看著司馬春一臉認真的神態,說這句話分明就是苦情的前奏,於是沉著臉搖頭道:“那要看你接下來要說什麽……”


    “周懿有危險,而且可能隨時……”


    話說到此,二人心如明鏡,周懿向來多災多難,而且他的身份如此特殊,惦記他的人不在少數,袁複立即問道:“兄長要我做什麽,說吧!”


    司馬春歎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是真正的袁複……”


    “得了,這個人情先欠在周懿身上,等他平安回來了,要請我喝全京城最好的美酒!”他頭一扭,長出著氣,顯然心中十分鬱悶。


    言歸正傳,司馬春道:“太極山是個九死一生的地方,周懿冒然前往,很容易會中他人的圈套,我今夜就趕過去,希望他還沒有上山!”


    “怎麽可能呢!”袁複立即敞開了嗓子大聲喊道,“他都出發半個月了,就算走,也該到了太極山,你說你怎麽追他?”


    “這正是我要來找你的原因。憑這京城最快的馬,也很難能在他之前趕到白鶴山,不過有一個人可以。”


    “誰!”


    “虞兮。她駕馭那隻神獸,可以日奔襲千裏,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袁複一聽,連連搖頭道:“你是沒看見,當初他們在懷楚鬧得有多僵,這原本挺好的兩個人,被一個喜鵲從中一攪和,就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尤其是那個虞姑娘,周大哥錯事在先,又不肯向她解釋,我看她是不會去救周大哥的。”


    “虞姑娘越是如此,就越說明她在乎周兄弟,懷楚那件事隻是一個隔閡,說開了就什麽事就沒了,可太極山卻是生死攸關的大事,虞姑娘明白事理,她要是周懿有難,一定會去救他。”


    “你確定?”袁複一臉不可思議的神色。


    “放心吧,我有十足的把握。”話風一轉,即又愁上眉梢,“現在唯一的難題是如何快速地找到她!”


    袁複一拍胸脯,信心滿滿地說:“這件事包在我身上,隻要她還沒回無相山,我就能找到她!”


    “而且要快,時間已經很緊,一刻也不能遲疑!”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說著,隨手取了冬衣,邊走邊穿,司馬春還沒動身,他就已經到了門口。


    “哦,對了!”


    他一回頭,從懷裏掏出幾錠銀子,放在了桌上,嘿嘿一笑,“就這麽走了,怕店家要罵人了!”


    剛走兩步,隨又轉身回來,想來是忘記店門已經鎖死了,他便翻窗跳了下去,抱拳而別。


    看袁複上馬走了之後,司馬春也沒遲疑,匆忙忙就上了樓。一進門,慕容雪已經收拾好了行囊,又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在他麵前勉為其難地轉了個身,笑道:“好看嗎?”


    司馬春越來越覺得,他眼前這個女子,已經成了他生命中無法割舍的一個影子了。


    “今天帶你跳一回窗,敢嗎?”司馬春麵色狡黠地看了看她,嘴角掛著一絲笑意。


    慕容雪緊緊抱住他的胳膊,向窗外看了看,氣定神閑地說:“怕什麽,我穿那麽厚,摔不疼的!”二人相覷而笑,司馬春把她摟在懷裏,縱身一躍,二人飄然落了下去。迎著夜風,二人共乘一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周懿那日離開京城之後,快馬加鞭,星夜兼程趕往太極山。一個月後,已經到了河南地界,那太極山的主峰就在太行山深處。


    時值年尾,百姓都祈求明歲安享豐年,所以那時節都沒人在上山狩獵。周懿不清楚那裏的山川走勢,也沒敢冒進,便在太行一帶走訪了一些關於太極山傳說的老人們。


    臘月十五,按往年的氣候,太行山腹地早已積雪過腰,可偏偏今年大雪遲遲未到。不過那裏雲霧封山的景象仍然如是。說來也巧,當天午後,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周懿遙望連綿的太行山麓,可為碧空萬裏,正是登山的絕佳時機。


    於是,他便棄馬步行,獨自一人上了太極山。


    (慕容雪很有智慧,如果虞兮能有她這樣的氣量,她和周懿也不至於走到這個地步。故事如此,諸位可以多提寶貴意見,筆者誠心聽教!晚安,朋友們,明早看到這一章的時候,記得投推薦票o(n_n)o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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