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升起,夢言微微似有蘇醒之勢,司馬春不通醫術,見她身上紮著銀針,舉手無措,於是就著急忙慌地去後院找周懿回來。


    剛到荷花池畔,就看見周虞二人圍繞著喚奴正在爭鬥,司馬春頭皮發麻,看來這一回兩人算是鬧僵了。於是便忙跑過來勸解。


    這邊虞兮已經受了委屈,又遭周懿如此對待,心中苦惱難以排解,忍不住向天大叫起來!


    “周懿!你不分黑白,不辨是非,我虞兮這輩子永不與你相見!”


    說完,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麵無表情地就向外走。走過石橋時,地上的身影被西下的霞光拖得格外悠長,伴著淩亂的荷葉,似乎在傾訴著無盡的哀傷與孤獨!


    那念生素來見不得虞兮傷心,它也從不分誰對誰錯,隻看到了周懿因袒護喚奴而惹怒了虞兮,一怒之下瞪著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挺直了脊背,低頭怒視喚奴!


    喚奴嚇得渾身顫抖,連忙就往周懿身後躲藏。有周懿在,念生自然無奈她何,一陣怒吼之後,轉過身來跟著虞兮去了。


    “這是怎麽了!好好地怎麽動起手來了?”司馬春自然攔不住虞兮,唉聲歎氣地,便當麵質問周懿。


    此時周懿也十分苦惱,低眉希聲說了一句,“兄長不必再問了,我和她注定就不是一路人,隻要走到一起就總會有無盡的煩惱,讓她去吧!”周懿神色黯然,轉過頭,似乎不敢直視她離開的身影。


    虞兮表情木然來到回廊下,心中實有不甘,她行走江湖多年,誰能想到會栽在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手中?她因夢言才和周懿賭氣,而喚奴又是夢言身邊一個丫鬟,如此來看,這一回自己輸得實在慘烈。若此時的狼狽之態被夢言看到,指不定她心裏又會何等的歡愉!越如此想,她心中就越是煩悶,猶豫之間,抬頭看見慕容雪扶著夢言緩緩走了過來!


    虞兮心裏一驚,連忙抹了眼淚,神情自若地迎了上去,和二人照麵時,勉強笑道:“夢言姑娘的腿腳好的可真快,我要恭喜你了!”


    夢言緩緩鬆開慕容雪,扶著欄杆顫顫巍巍地坐在回廊的圍欄上,撫起衣袖擦拭了額頭上的汗水,微微頷首笑道:“我都聽說了,多虧了姑娘……”


    “救你的另有其人,你用不著謝我!”虞兮突然沉了臉色,語氣也格外的刺耳,一句話說完,徑直奔著回廊盡頭走去。


    慕容雪一看不對勁,忙說了一句,“看這幾天把你累的!你看看,頭發都亂了,你先回房,待會兒我給你梳梳頭!”


    “梳頭?”虞兮一愣,這才察覺頭發上的發釵早已不知了去向。仔細想來,似乎是在給夢言行針時遺落在了她的房裏。那支發釵乃是周懿所贈,她既要和周懿決裂,受人布施於心有愧,索性找來一並還他,從此兩不相欠!於是頭也每回,氣衝衝地直往前走了。


    慕容雪垂頭喪氣,想來登門為客,卻反要為她和周懿的事天天鬧心,當著東家,真是無可是從了。好在夢言不以為意,為免她尷尬,便道:“虞姑娘愛憎分明,凡事隨心的性格倒是讓人羨慕,表麵上看起來她煩惱多,可這些情緒總歸是排解出來了,倒是比那些事事都藏在心裏,有苦說不出的人要快活許多吧!”


    “看她這樣子,定是和周懿鬧出什麽岔子來了。不過她這個脾氣是勸不好的,就讓她去吧,等她氣消了,自然會找上門來的。我們還是去周懿那裏問問,看到底發生設麽事了吧。”


    夢言欣然點頭,她腿腳綿軟,正想到處走走。


    ==***==


    虞兮一個人進了夢言的閨房,進了門,直接來她床頭翻騰。果然,就在她枕邊的被褥夾層中找到了那枚發釵。虞兮看著它就來氣,正想將那枚發釵折斷,眼光一斜,突然發現枕頭之下露出一本書冊,’夢言’二字赫然紙上。虞兮天生的好奇心重,向門外瞅了瞅沒有人來,便索性將枕頭挪開,刹那間,枕頭之下厚厚地擺著幾層舊書,上麵皆有《夢言錄》的字樣,隻不過,根據書的新舊不同,書名旁邊還附有一行小篆書寫的文字,仔細一看,乃是同本裝訂的不同子冊。


    她本是個持本奉公之人,然而,這書名之中竟然有主人的閨名,若是她人所寫,自然是不妥的,由此可見,此乃夢言親筆所錄,故而可知《夢言錄》的來意。虞兮看得心裏癢癢的,猶豫了一會兒,一咬牙,既然都翻出來了,看看也是無妨。於是,她便從最上麵的一冊挨個翻看。


    裏麵的內容可想而知,虞兮看得驚魂不定,細思極恐,不禁頭皮發麻!想來周懿流浪江湖多年,連白鶴山他的生身之父都苦尋未果,自己也曾為他遍走天涯。這十年間有關周懿的事自是無人知曉,可這夢言錄中所記載的卻有理有據,如同真的一樣。她聽周懿講過一些在長沙發生的往事,和此中言論一言不差!若非此人通神鬼之變,剩下唯一的解釋,便是她處心積慮,有意為之。


    虞兮接著往前看,直到第一冊,斑駁的字跡中赫然寫著,她祖父虞廣陵加害白鶴山的前前後後,臨到結尾,這些年江湖動亂的所有矛頭都指向了她們虞家。


    虞兮內心中的怒火瞬間被她點燃,額頭上一層汗水止不住直往下淌!她一手將那本書冊緊緊攥住,呆呆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轉身緩步出了門,直往她和慕容雪的房間而去。一進門,冰冷的目光掃視屋內,最終停在牆上掛著的那把寶劍之上。她當即取下寶劍,脫了身上夢言所贈的衣裙,換上了自己原有的衣服,步履如箭,飛快地出了門。


    到了前後院的交界處,遠遠看見夢言正在眾人的圍護中步路蹣跚地走著。眾人說說笑笑,都在為夢言的重生送上久違的祝福,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哪怕是剛才還在為自己鳴不平的司馬春,此刻也早已將周懿如何對待她的情形忘得一幹二淨!


    虞兮直奔人群走去,腳步越來越快,在臨近人群時,突然拔出鞘中寶劍直向夢言刺去!


    她怒氣衝衝地過來,慕容雪無意回頭時看了一眼,便覺得不對勁兒,又看她快步直奔夢言走去,且又拔了劍,登時嚇得魂飛魄散,遂大叫一聲,慌忙就來攔她。虞兮目光始終沒離開夢言,慕容雪過來時,被她身子一晃躲了過去,再往前兩步夢言便有性命之憂。當時司馬春看慕容雪倒在了地上,慌得就去扶她,所以夢言身邊能阻擋虞兮的就隻有周懿一人。


    周懿豈能眼看著她行凶?然而,虞兮所距夢言不過數尺,稍有遲疑便會鑄成大錯!當下,他徒手而前,以手代劍,使出軒轅劍中斃敵自保的一招’霽月清風’,一道雄渾之風直逼虞兮麵門,而此時她劍刃所指乃是夢言背心,所以對周懿這突如其來的一擊猝不及防。隻見虞兮哀嚎一聲,被他迎麵而來的氣息擊飛數丈之外!


    虞兮掙紮著剛站起來,念生便從旁邊飛身躍出,直將周懿逼到遠離夢言之處,此時又是虞兮出手的大好時機。虞兮一亮劍,不由分說對著夢言要害又刺了過來,喚奴過來阻擋,被她一腳踢倒一邊。司馬春緩過手,慌忙也來製止,不過他徒手難敵虞兮,而此時虞兮又發瘋了一樣一心要殺夢言,所以交手時分毫沒留情麵,司馬春手臂兩處負傷,竟沒能將夢言送到安全處。


    彼時千鈞一發,虞兮的尖峰已經到了夢言喉際,周懿被念生纏住,自然也是無法脫身。


    眼看夢言就要死於非命,忽然,荷花之巔飛過幾個蓮子,直取虞兮去路。虞兮處於自衛,接連三劍擋了射來的蓮子,一抬頭,隱約看見荷花池上閃過一個黑衣人影。


    虞兮當即決斷,對著念生一喝,令它去荷花池中去追那人。可念生一走,周懿又立即騰出了手來,虞兮再次將劍刺到夢言咽喉,被周懿閃身擋在前麵,鋒利的劍刃瞬間刺入他的胸口,幸虧虞兮及時收了力道,劍如肌膚不過一指!


    眾人都大聲呼叫,勸虞兮手下留情。虞兮一怔,一股涼意直襲脊背,若不是她及時收手,否則這一劍之下,周懿焉有命在?夢言從背後扶住周懿,見他胸前鮮血汩汩而出,嚇得花容失色,遂雙膝跪在虞兮麵前,哭訴道:“姑娘有什麽深仇大恨隻管對我來便是,你和周公子,萬萬不能……”


    虞兮渾身顫抖,碩大的淚珠順著彎彎的睫毛滾落,和周懿對視良久,一顆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心,此刻已被蹂躪的體無完膚!


    “周懿!你可知道,你拚死相救的這個人,有多麽歹毒嗎!”


    周懿一聽,覺得她話裏有話,想她此刻懷著如此大的仇恨,若不是受了極大的打擊,也不至於要不顧一切的取她的性命。再一想到她從前院而來,多少也猜到了她言下之意,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你聽我說,這裏不是談話之地,等我們……”


    “你住口!”虞兮厲聲喝道,“看來你已經什麽都知道了!那你還不顧一切的袒護她!”


    “事出有因,請你給我一些時間查明此事,可好?”


    “休想!”虞兮身體微微後仰,帶血的劍刃即可從周懿胸前拔了出來,一道鮮血噴流而出,直濺了夢言一臉。


    夢言嚇得失聲叫了出來,忙用雙手給周懿捂著傷口,周懿忍著疼痛,額頭上凝結一層汗珠,緩緩又將夢言攔在身後。


    虞兮苦笑道:“這就是你的抉擇?對嗎?”


    周懿道:“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樣,我相信這裏一定另有隱情。你若信我,我必能還你一個清白,若你真的動了殺心,就請從我身上踏過去!”說罷,上臂緩緩張開,一副任她宰割的神情。


    司馬春和慕容雪連聲苦勸,虞兮內心波浪翻滾,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周懿堅定的眼神!


    突然,她哀嚎一聲,揮劍向空中一陣亂揮,隨手從懷裏掏出那本《夢言錄》,往上一拋,一本書冊瞬間被她斬成一陣紛飛的紙屑!


    夢言目瞪口呆,看來,她此刻這般痛苦,定是看了這本書冊中的內容。自己當年一事隨心所記的夢境,想不到竟成了此刻險些讓她送命的禍根。


    虞兮欲哭無淚,婆娑的雙眼看了看周懿,並無一言,轉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有心疼虞兮的朋友不要恨我,我和你們一樣,心疼這個追求摯愛而又屢屢受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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