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也不是第一次因虞兮的遭遇而遷怒於他,所以周懿並沒放在心上。倒是芸兒善於察言觀色,笑著對周懿道:“兄長這幾日過於操勞,難得睡個安穩覺,所以虞姑娘臨走前特意囑咐我和慕容姑娘,不必喊醒你。”


    周懿微微低頭,歎道:“母親生日這件事,是我對不住她,她還能有如何雅量,實在令我慚愧。不知道她今日一去,何時能夠再見。”


    慕容雪蹙眉而歎,也沒接他的話,轉身回房裏去了,霧蒙蒙的一個院落,隻剩他和芸兒兩人。


    “哥哥,虞兮對你可謂是真心實意,你不辜負她,方是男兒所為!”說罷,微微點了點頭,辭了她就往回走。


    周懿心中一顫,萬想不到芸兒會說出這句話,於是喊了一聲,“芸兒!虞兮能有你和慕容姑娘這樣的朋友,今日之憾,何謂有之!”


    “那也未必,就看她所追求的是什麽了。”芸兒停了下來,卻沒回頭,柔聲回道。


    “芸兒,你等一等,”周懿背著一隻手走到她身邊,低頭看時,芸兒眼中閃著亮光,直直地望向遠處。


    “哥,你我都是白鶴山的後人,這些年,你為了白鶴山的事奔波勞累,我卻什麽都幫不上,那些讓你煩心的話就不要再說了!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我都敬你為兄長,唯有此心,而已!”芸兒嘴角微揚,神色極為淡然,這句話誠然發自肺腑。


    周懿眉頭緊蹙,看著芸兒表麵如此堅強,揣摩她的內心,有何嚐不是酸痛摻半?於是雙手抬起,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一禮。


    芸兒猛然回過神兒,笑道:“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最清楚,我說這話是有感而發,並非是性情使然,你何必這樣?”


    “芸兒,我有一言,請你務必記下,你是這世上最為嫻雅端莊,知冷知熱的好姑娘!這天下,定有一個隻屬於你的歸宿,無論那是何方淨土,你我天涯幾重,在我心裏,永遠都有一個無法割舍的好妹妹!”周懿微微昂首,眼中淚花閃爍。


    “這句話,我把它雪藏心底,從今以後,你我不必再提起那件舊事!”芸兒雙手合於腹前,轉身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微微側目道:“哥哥,百合是個好姑娘,我希望你能放她一條生路。”


    周懿渾身一震,舉眉道:“你怎麽知道的?”閱讀書吧


    芸兒微歎:“是杏兒,她什麽都知道了,一邊是自己的親妹妹,一邊是比她的性命還重要的公子,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杏兒找你說,是想讓你……為百合求情?”


    “哥!”芸兒突然凜色回斥了一聲,望著周懿猶疑的深情,不禁心如刀絞。“雖然你在這場迷局之中身心俱疲,可你要知道,哪些人是永遠不會背叛你的!爾虞我詐,九死一生,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隨便猜忌的!杏兒和百合從小跟著我們,她們的本性你是知道的,杏兒不願直接跟你說,就是怕你為難,她來找我,是想通過我來給你提個醒,讓你堤防著她的親妹妹!”


    芸兒聲色俱厲,徹底把周懿從一個惶惶不可終日的症狀中喚醒了,大霧當中,伸手不明一物。


    “鍾鈺為什麽這麽痛苦,你最清楚。想必,她也成了你在這場博弈當中,一顆被毫不猶豫舍棄的棋子吧?”


    周懿兩眼含淚,模糊的影子斑駁而陌生,聽她語氣平淡地說來,分毫沒有辯解。


    “你的難處我知道,可這不是你迷失自己的理由。在是非麵前,有些人是不能利用的,如果換做兒時的你,今日的結果,當不至如此!”


    周懿雙手合抱,恭恭敬敬地向她鞠了一躬,“芸兒,我以有你這樣的摯友而欣慰!你說的每一個字,都如一把尖刀,直刺我的心頭!在外人看來,我的所作所為確實有些偏激,可我若是兒時的我,那今日的白鶴山蒙冤的是誰,逍遙法外的又是誰?把鍾鈺攪進來並不是我的本意,可她已經被喜鵲拖入水中,我若過於點撥,則必會引起喜鵲的警覺,屆時不能讓她落網,那虞兮一身的嫌疑如何洗脫?況且,喜鵲的動機遠不如你所想的那麽簡單,她背後的主謀也絕不是區區一個白鶴山所能匹敵的。我處事若不能比對手更加決絕,則白鶴山,人死燈滅!之所以如此,我也隻是想盡力挽回那些不該被傷害的人心,其他的,我顧不了!”


    說到此,兩肩低垂,內心仍是難以平複,“可不管怎麽說,今日我非昨日我,背離了的初衷,隻能讓它在我的心裏糾結!”說完,又微微躬身,邁步走向了大霧之中。


    芸兒愣怔之中,隱約又聽他說了一句,“我和你並不是因為虞兮,我和虞兮,也並不是因為喜鵲,我依然是我,心底藏著一個從未忘卻的舊人,隻此而已。”


    “你去告訴杏兒,百合,沒事了!”


    芸兒掩麵痛哭,白茫茫,地厚天高,不知所以。


    (赤子之心!周懿,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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