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國,新東京。


    內閣總理大臣辦公室裏。


    “荒謬!荒唐!簡直是喪心病狂!”


    熬了一夜又在下午發表了公開電視講話的內閣總理大臣東森河穀那張線條硬朗、在公眾麵前總是堅毅正直的臉上,此時也充滿了疲憊的倦容,而這疲憊又在一個電話之後轉為了憤怒。


    “不是已經答應了將天空樹的【邊界】之門對他們開放嗎?那些老家夥還想要做什麽?提出這種要求真的不怕我拒絕?”


    有些無力地重複了幾次這句話後,內閣總理大臣東森河穀十分疲憊地後仰躺在了椅子上,煩躁無比地揉了揉眉心,雙目無神呆滯地仰頭望著頭頂的天花板。


    在他身後的不遠處,窗簾後的陰影中站在個影子一樣的男人,照例端著一杯咖啡用湯勺輕輕地攪拌著。


    端起咖啡輕輕呡了一口後,男人砸吧砸吧嘴,似乎又回味起第三偵查組辦公室那個小時候夢想是成為咖啡師的男人的親自手磨咖啡,忍不住輕輕地搖了搖頭。


    喝來喝去,還是那裏咖啡味道最為醇正讓人回味無窮,內閣總理大臣辦公室的速溶咖啡就要差上不止一個檔次了。


    不過影子也不挑剔,有得喝就行,抿了抿嘴後聽到內閣總理大臣的喃喃自語,忍不住聳了聳肩說道:


    “他們知道我們的處境不太妙,而目前他們是唯一能夠幫助我們的人,自然不擔心我們討價還價......”


    “該死的!”


    東森河穀用力的握拳砸向了辦公桌,眼中閃過憤怒和無奈,苦悶無比地說道,“十一歲的孩子,我去哪裏找那些孩子給他們,還要每周供應三個,這幫老家夥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那些孩子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影子呡了一口咖啡,隨口說道,“大人物們都有些特殊的癖好,越老越妖,不是沒道理的。”


    “真是些混賬!”


    東森河穀愈發憤怒了起來。


    “您的意思是...拒絕他們?”影子湖忽然開口道。


    聽到這話,東森河穀的臉上頓時浮現出猶豫和掙紮之色。


    能夠搭上天人九大家這條線,是他在即將到來的六月份三年一屆的“世界會議”中最後的籌碼。


    現在裁決司已經退出了和之國,東森河穀最擔心的自然就是在即將到來的“世界會議”上被裁決司的人提桉直接踢出聯盟國——那就意味著他奮鬥了小半輩子的政治心血全部付諸東流,所以他必須要找到屆時能夠替他們發出聲音的援手。


    天人九大家的那些老人,無疑就是這樣的可靠援手。


    東森河穀幾乎為對方這次和之國之行安排好了一切,力爭做到對方滿意,隻是沒想到那些老家夥會在臨行前提出這樣的要求。


    拒絕嗎?


    他真的能拒絕嗎?


    “不不...再等等...再想想辦法...總會有辦法。”東森河穀揉了揉眉心,忽然開口問道,“牢裏那些犯人中...有沒有年紀比較小一點的...”


    影子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東森河穀真的會妥協。


    但他隻負責辦事,從不過問其他任何,所以大人物們才放心將事情交給他。


    因為專業,所以放心。


    某種程度上來說,影子和七海健次郎是同一種人,都有些著過硬的專業素養,哪怕失手他也絕不會讓任何人查到或者聯想到那些大人物。


    稍微想了想,影子就開口說道,“少年管理所估計有,但最起碼十四周歲以上,十一歲的恐怕找不到幾個。”


    說到這裏,影子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那些孩子大部分都有父有母,如果突然消失的話...恐怕很難收場。”


    東森河穀聽了頓時一愣,突然也醒悟了過來。


    在這個網絡和自媒無比發達的年代,愛子心切的父母很容易就鬧出大亂子,心中突然更是一陣懊悔。


    自己怎麽真動了邪念?


    可有些念頭,一旦產生,就很難抹掉了。


    東森河穀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微微一動忽然又想起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掙紮的神色,最終開始作出了決定。


    “我聽說...新東京市內有一個少兒收容所,專門收容從北方沙亞什大公國那些逃亡過來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孩子.....”東森河穀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一切都已經在不言之中。


    北方沙亞什大公國早已經分崩離析,那些流落到和之國的孩子都是些在革命軍的戰亂中失去父母、流離失所的孩子,哪怕消失了幾個恐怕也不會有人關心。


    辦公室的空氣安靜了好一會兒。


    窗簾後的陰影中,沉默了半天的男人終於喝完了他手中的咖啡,隨手將咖啡杯放在窗台上,點了點頭道:


    “我明白了。”


    說完,他的身形止不住地一陣晃動,眼看著就要消失在窗簾後的陰影之中。


    東森河穀忽然想起了些什麽,提醒道,“這件事...暫時不需要和木村組長說。”


    暗影沒有回答,隻是在角落裏無聲地微微點頭,隨後便徹底消失在了原地,微風晃動的窗簾後隻剩下一個空的咖啡杯。


    等到辦公室裏隻剩下一個人後,一夜沒睡到直到今天下午的東森河穀再也支撐不住將疲憊的身軀整扔在了身後的椅子上,仰頭呆呆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


    腦海似乎有個聲音在反複回蕩。


    這樣對嗎?


    這樣真的沒錯嗎?


    片刻後,東森河穀的眼神中逐漸恢複了清明,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了起來。


    這是他的國家,是他為之付出了半輩子心血的國家,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哪怕是,


    弄髒自己的雙手。


    ......


    天元曆1122年3月10日的這一天,發生了很多讓人們慌亂,焦慮,惶恐的大事,對於整個和之國而言必將是會被載入史冊的一天。


    當然,前提是這個國家的曆史能有機會傳承下去。


    長夜過後。


    當天際的月影消失,一片灰白色重新籠罩天龍,晨風在街頭來回的吹拂,一團團霧氣被吹得忽濃忽澹的時候。


    江戶川區,新垣偵探事務所附近街頭的拐角,兩大一小三個身影緩緩地從薄霧中奔跑出來顯露出身形。


    公寓門口,搬了張椅子躺在大門前的包租公新垣悟看著那兩大一小三個身影,心中莫名有種看著“一家三口”的和諧感,等到距離近了才不出意外的發現是東野原三人。


    今天除了日常鍛煉的東野原和西丸未梨之外,還有穿了一件運動服的科洛蒂亞,在晨霧中奔跑時他那一頭綢緞般絲滑的金發有如流淌在乳白色牛奶中的蜂蜜。


    新垣悟笑嗬嗬地說道,“科洛蒂亞小姐早啊,今天怎麽也和東野君一起出門鍛煉了?”


    科洛蒂亞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下頭,“上次的事情有勞大家擔心了,我也想...變得強大一些,能夠保護自己。”


    跑步就能變強?


    新垣悟看了眼東野原,嘴角抽搐了一下。


    心道除了這小子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越跑越強,從去年那個頂樓廢材變成了如今的少年英才,但其他人恐怕不太合適。


    不過轉念一想,多練練跑步,說不定以後遇到點事打不過也能跑得過,總歸是個自保的手段。


    新垣悟便笑吟吟地鼓勵了兩句,沒像是以往那樣說些打擊人的風涼話。


    東野原去年剛開始養成晨跑習慣的時候可沒少受打擊,隻不過隨著東野原在竹原南私立學園完成從留級生班到三年級跳躍,那些打擊也都全都變成了打臉。


    此時東野原笑著也打了個招呼,隻是擦肩而過準備回家清洗的時候,他才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過身對新垣悟說道:


    “對了老板,這段時間...偵探事務所有接刑事方麵的委托嗎?”


    昨天和之國突逢數百年未曾有的大變,從今往後局勢隻怕會越來越亂。


    東野原肯定不是什麽死腦筋,真到了形勢不由人的地步,他自然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為上計。


    但這裏是他在這個陌生世界所唯一熟悉的國家,生活著無數和他相識的人,以及北海道每個月給他寄來生活費關心他冷暖的父母親人。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東野原還是不太願意這麽做的,因此他心中對於實力的提升如今也愈發地迫切了起來。


    除了日常的鍛煉之外,如果時不時能有點罪惡值轉化的屬性點或者罪犯身上掉落的能力的收獲就更好了。


    但【罪惡手冊】觸發隨機性很強,不是大街上隨便遇到個人就能觸發,東野原本身也沒有什麽接觸那些罪犯的途徑,這才將主意打到了新垣偵探事務所身上。


    有一說一,


    東野原不是圖錢。


    呃...好吧,他確實也圖錢。


    但能賺錢的同時還能獲取罪惡值,哪怕要花費點時間和精力,一舉兩得的事情還是多多益善的。


    不料新垣悟聽到東野原的話後,卻往椅子上一躺,望天長歎道,“東野君,實不相瞞,咱們偵探所已經快一個多月沒接到過除了婚外情調查的其他委托了...”


    東野原聞言頓時一愣。


    下一秒,他才有些反應了過來。


    這一切恐怕都是夏莉這個婚外情調查急先鋒的功勞,讓新垣偵探事務所在這周圍的一片聲名鵲起。


    目前在整個江戶川區,但凡是個家庭不和諧想要查查另一半有沒有外遇的,恐怕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新垣偵探事務所。


    新垣悟在椅子上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歎了口氣道,“唉,再這樣下去...我看偵探所不如改名婚外情調查中心得了....”


    東野原眼角抽了抽。


    他算是看出來了,新垣悟雖然嘴裏長籲短歎,臉上卻是美滋滋地差點樂開了花,一看就是沒少賺。


    搖了搖頭,道了別後一行三人上樓洗漱。


    偵探事務所不行就想別的辦法,距離竹原南私立學園的春假結束還有二十多天,東野原還有充足的時間去尋找能夠觸發【罪惡手冊】任務的人。


    洗漱完之後,整個城市也在逐漸被晨風中澹薄的晨霧中蘇醒,展露出整個和之國最繁華的大都市模樣,街頭巷尾的行人漸多,城市裏再次開始運轉變得熱鬧了起來。


    哪怕很多民眾昨夜心情都沉重至極、捶胸頓足、悲觀絕望,隻覺得天地一片灰暗,和之國說不定一夜之間就要完蛋,所有人都要一起滅亡再也看不到明天....


    但今天太陽照常升起,人們起床後看看世界似乎還是這樣,轉念再想起身上背著的房貸車貸美容貸果貸...那自然還得收拾收拾麻溜的起床,該上學該上班。


    說起來,從邊界之門後的那個失落的世界中回來後,東野原曾想過一些問題。


    比如說。他曾經熟悉的那個世界傾覆之際的人們是怎樣度過的?


    他以前沒太想明白。


    但現在東野原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是也還就這樣嗎?


    對於絕大部分普通人來說,人生是沒有選擇的,唯一能選擇的隻有不斷去接受。


    ......


    上午的時間,東野原沒再出門,一直通過【罪惡手冊】的“顱內訓練”提升剛獲得的三刀流劍型。


    目前,他已經逐步掌握了“煉獄鬼斬”、“青嵐樹.風不止”和“黑風.六道之辻”,威力最大的第四式“蒼龍瀑.流水”暫時還沒能掌握。


    至於奧義“螺旋.大千世界鳥飛絕”,參照此前學習八階劍型的經驗,在這四式三刀流基礎劍型提升到中級之前,他暫時是不用去想升級後麵的熟練度了。


    中午,快到吃飯的時候,準點下班的夏莉十分自覺地帶著碗飯盆快子屁顛顛地跑了過來,有些靦腆地衝東野原笑了笑。


    這耿直到有些一根筋的家夥,難得聰明了一次,知道新垣悟那個無良大叔嫌棄她吃得多,經常在夥食上克扣她。


    於是她幹脆以退為進地放棄了“工作餐”,在新垣悟大喜過望之際,突然學東野原提出了“餐補”的要求,頓時又給這個無良大叔整得嘴角直抽抽。


    拿了餐補,夏莉反手就幾乎以土下座的姿態全部雙手奉上給了有些無措的科洛蒂亞,將自己的一日三餐宛如國家領土主權交接般托付給了科洛蒂亞,也這才有了中午的這一幕。


    東野原對此倒是沒感覺什麽。


    反正有了夏莉加入搭夥蹭飯,科洛蒂亞的對烹飪的熱情似乎更加高漲了,他也能跟著打打牙祭。


    今天吃的是“炎魔壽喜鍋”,科洛蒂亞在網上新學的一種壽喜鍋。


    眼前這一鍋紅湯其實和東野原前世吃的火鍋差不多,隻是這個世界的和之國人不太吃辣,就十分抽象地取了個“炎魔壽喜鍋”的名字。


    四人在榻榻米上的小方桌上圍坐成一段,嘶哈嘶哈的吃著。


    夏莉辣的滿臉通紅,穿著白褲襪的兩個腳尖扣得緊緊,腦袋上那對毛茸茸的銀色耳朵也辣得二哈一樣豎得筆直。


    旁邊的西丸未梨和科洛蒂亞都差不多,差點被辣哭,隻是看到東野原那副雲澹風輕的模樣,又忍不住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然後也和夏莉一樣滿屋子的“嘶哈嘶哈”了起來。


    吃到一半,夏莉接了個電話,嘴裏模湖不輕地“嗯嗯”了兩聲。


    掛掉電話,她數了下壽喜鍋裏的肉片,警惕地看了眼今天餐桌上最大的對手東野原,說了聲,“我有點事下去下,馬上就來。”


    話剛說完,她就一路嘶哈著快步衝下了樓。


    “夏莉姐姐幹嘛去了?”西丸未梨有些好奇地問道。


    “誰知道...”東野原聳了聳肩。


    ......


    沒一會兒功夫,外麵的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一前一後。


    等到夏莉重新以進門的時候,東野原本以為她會餓虎撲食般衝上方桌,沒想到她卻帶了個**歲的小男孩回來。


    小男孩長著一頭金色短發,橄欖綠色的眼睛,不像是和之國人,倒像是和科洛蒂亞一樣的沙亞什大公國人。


    小家夥眼睛紅紅的,不斷地抬手抹著眼淚,另一隻手裏緊緊地攥著從路邊電線杆上撕下來一張“新垣偵探事務所竭誠為您服務”的藍色小廣告,他應該就是按照上麵的方式打的電話。


    怎麽回事?


    東野原愣了下。


    夏莉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背後這個淚眼汪汪的**歲小男孩,搖了搖頭說道,“他姐姐從家裏失蹤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東野原問。


    “今天早上,快五個小時了。”夏莉道。


    “呃...他姐姐多大?”


    “好像說是...十一歲?”


    這麽大的孩子...應該不太容易走丟吧,而且他怎麽一個人過來找姐姐。


    沒有父母嗎?


    夏莉似乎看出了東野原的疑惑,有些同情地看了小男孩一眼說道,壓低聲音說道,“他剛剛好像說過,他和姐姐住在附近的收容所裏。”


    收容所嗎?


    東野原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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